发疯了。
“怎么了?”
叶慕归见少女突然沉默,疑惑地皱眉询问。
“浅浅?”
“咦!浅浅?叫得真亲热?书呆子,你是怎么想到给乔诗雨取这昵称的?一点都不搭!”
正在这时,霍启廷从不远处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抬着下巴对少年阴阳怪气。
听到不搭两个字,乔浅浅猛地抬头瞪他。
“为什么不搭?哪里不搭?”
这是她妈妈给取的名字,她一直很喜欢!怎么就不搭了?
霍启廷挑眉。
“乔诗雨,你犯什么病?”
她只是在生气,气自己没有好好和母亲相处过,就丢下一堆烂摊子穿进小说。
不过这和别人没有关系。
乔浅浅欲言又止,最后长呼一口气,硬邦邦地吐出来两个字:“没事。”
“我倒觉得很搭。”
叶慕归这时才淡淡地开口。
霍启廷狠狠瞪他两眼,他也不以为意,往班里走去。
“呸,茶里茶气。”
看着少年的背影,霍启廷嘲讽着,才皱眉瞥向面前的少女。
“乔诗雨,我以前也没见你喜欢画画,怎么突然闹这么大?”
乔浅浅无言以对,懒懒地抬起眼皮:“发疯了。”
霍启廷撇嘴点头:“……真够诚实的。”
……
接下来的几节课,乔浅浅总能感觉到老师学生的打量。
她如坐针毡,干脆转头看着窗外发呆,终于熬到放学,拉着书包就往外走。
一路上,又是被指指点点,又是被议论纷纷的。
怎么?你们这些学生没见过上课画画的吗?都这么勤奋好学?
乔浅浅心里憋着一股气,看谁指着她说话,就狠狠地瞪过去,目光里像是藏着一把尖刀。
慢慢地,她的两耳清静许多,可就在离校门还有一步之遥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乔同学?”
是带着几丝妩媚的成熟女声。
乔浅浅心里烦躁,皱眉,转头,狠狠地瞪过去:“什么事?”
女人站在人群中,身穿绒毛红裙搭配白色披肩,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长发微微弯曲,随意披散在脑后,有几缕乘着清风,不经意间落在裸露外的锁骨上,又纯又欲。
很扎眼,很漂亮,很有气质。
只是瞪了她两眼,乔浅浅都开始心虚。
见少女虎头虎脑,女人嘴角勾着清浅的笑,一双狐狸眼又黑又亮,眼尾上挑,带着些许媚意。
“听说你画画很有天赋。”
这才多久啊?是谁在到处造谣?
乔浅浅满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噗嗤”一声,美人轻笑也是很有韵味的。
少女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女人却两步走近,站到她的跟前,伸出葱葱玉手,歪着头轻声开口。
“我叫安夏,是本校艺术班的老师,如果想要艺考可以找我。”
乔浅浅挑眉,犹豫着没有伸手,头疼地解释。
“老师,你认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你应该很喜欢画画吧?”
身后传来安夏的问话,乔浅浅心跳猛地漏掉一拍,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轻叹着回答。
“乔诗雨不喜欢。”
一次也就算了,她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但如果真的抛弃十多年的学习,转去学艺术,她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像霍启廷那样提出质疑。
所以,乔浅浅喜欢没有用,乔诗雨不喜欢。
十月的风很大,“呼呼”几声,就把她的话轻巧盖过。
乔浅浅转身,走出校门,直到踏上王叔的车,也没敢再停下脚步。
……
“小雨,你回来了?”
客厅里,乔父难得地早早回家,正拿着文件坐在沙发上,抬起头询问。
“嗯,爸爸你这么早下班啊?”
看他在家,乔浅浅想起下午又请家长的事,不由心虚,愣在原地,扯着嘴角乖巧地笑。
乔父挑眉,不动声色地抬手。
“小雨,过来坐。”
少女这才惴惴不安地挪着脚步过去,坐到沙发的一角。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呀?”
见她这样,乔父好笑地勾勾唇角,抬起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一拍。
“请家长心虚?”
乔浅浅愣愣地点头。
“张妈新鲜出炉的蛋挞,你们有人要吃吗?”
这时,乔母拿着个蛋挞走出厨房,大口咬下,笑着询问。
乔父转头看她,眼底的笑意加深,摇摇头打趣着。
“别心虚,反正你妈妈最近待在家里也无聊,让她去找你们老师聊聊天。”
话落,就见乔母狠狠瞪着他,嘴里口齿不清地辩驳:“乔知墨,你怎么说话的?”
被这么一问,乔父立马举手投降,目光落在乔母的身上,眼神里满是宠溺。
“好,我错了,就是开个玩笑。”
这回答明显没让乔母满意,她瞪着眼:“你怎么不开自己的玩笑?下次我就让班主任找你,你跟她聊天。”
顿时,乔父好脾气地点头答应:“行,妍妍辛苦,下次我来。”
看他这么爽快,乔母才不再多说什么,哼哼两声,吃完手里的蛋挞转身走向厨房,声音缓缓地响起。
“张妈,蛋挞有点腻,给我拿一杯橙汁。”
乔父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目光落回少女的身上。
“对了,小雨,妈妈说你喜欢画画,画得怎么样?爸爸看看。”
“好……”
没有多想,乔浅浅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女老师安夏说的天赋,怕被严谨的乔父看出什么,连忙眨着眼睛改口。
“我好像把本子落在学校里了,下次再给爸爸看。”
乔父点头,没多在意,视线又落到手里的文件上面,随口询问。
“怎么突然想起来画画了?很喜欢吗?”
瞬间,少女紧张地咽咽口水,手握成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弱弱地回话。
“没有,我,我就是听英语老师讲的阅读理解太无聊,一时兴起而已,也谈不上多喜欢。”
听着这紧张的语气,乔父的眉头微微皱起,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女,没有说话,但上位者的气势猛地倾泻而出。
乔浅浅顶着压力移开视线,缓缓地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小雨,就算你喜欢画画也没必要……”
话说到这,被走出厨房的乔母打断。
“张妈这次做的蛋挞翻车了,好甜……”
转移了注意力,乔父挑眉询问:“你不是爱吃甜食吗?”
“那也得有个度啊!”
少女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跟着换话题:“妈妈,我也不想吃蛋挞,要不咱们出去吃吧。”
乔母立马拍手叫好。
“那我们俩去找个餐厅吃饭,让还要忙工作的乔总独守空房。”
说着,她也不商量一下,两步过来,拉起乔浅浅的手往外走:“王叔,王叔,我们出去一趟。”
身后传来乔父无奈的叮嘱。
“记得早点回家。”
乔母洒脱地向后摆摆手,带着少女走到车前,两人前后脚坐进去。
“这样好吗?”
没想到会这么发展,乔浅浅不安地皱眉,轻声询问。
“有什么不好的?”
透过车窗,乔母看向还在客厅处理文件的乔父,转头对她挑眉。
“没事,看你爸爸多认真,他有工作就行了……”
乔浅浅沉默。
乔母好笑地拍拍少女的额头。
“安啦安啦,再怎么样,乔知墨也还有张妈。”
想了想,她又继续开口,眼中是狡黠的笑意,如闪亮的星星。
“对,还有你钦点的红烧肉。”
被这句话逗笑,少女也不再纠结,安心地坐好。
……
两人来到上次的商场。
大厅里六点的时钟刚刚敲响,正好是晚饭时间。
乔母带着她径直往一家餐厅走,边走边笑着回头。
“小雨,听说他们家的菜品特别好,我还没吃过,今天刚好带你来试试。”
到达餐厅,两人选的窗边位置,点好菜,就安静地等着。
乔浅浅觉得无聊,到处看着,就见对面理发店里走出来一个短发少女,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十七八岁那年夏天,她学习压力特别大,整天掉头发,青春期又烦躁,就特别想剪短。
母亲却坚持女孩留着长发好看,死活不同意。
乔浅浅和她聊过很多次,从盛夏磨到深秋,才终于等到松口——有条件。
那就是,剪的多短,母亲决定。
结果可想而知,乔浅浅成了中长发。
当天晚上,她趴在被窝嚎啕大哭,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头发长度都要被掌控,最后哭累了才睡着。
半夜起床上厕所,洗手的时候,乔浅浅看着镜子里的人,冲动之下,拿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几剪子下去,头发终于变成想要的齐耳长度。
虽然剪得不整齐,像狗啃的一样,但她仍然很高兴。
那是乔浅浅第一次感受到自由。
如果这种例子再多点,母亲也可以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吧!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想到这里,乔浅浅收回思绪,视线落到乔母身上,试探着问。
“妈妈,你觉得我剪个短发会好看吗?”
乔母一愣,想起刚才瞟了眼的短发少女,好笑地挑眉。
“这得尝试过才会知道。小雨想要剪短发吗?反正没事做,我们吃完过去看看,选个喜欢的颜色,说不定能顺便做个漂染,惊掉你爸爸的下巴。”
这话一落,乔浅浅的心底涌起暖流,重重点头,突然想起来。
“高中生能染头发吗?”
乔母眨眼:“好像不能吧!没事,喜欢的话先染,等老师说不行再改回来,至少尝试过。”
“嗯,好,妈妈你真好!”
听着这话,乔浅浅不自觉地笑着撒娇,可下一秒,却突然意识到。
——她好像在开始偏向乔诗雨的父母。
顿时,有种背叛母亲的愧疚感袭来,让乔浅浅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