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祸
山杞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网包裹着,四肢都被网缠绕而无法动弹,虽然她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眼睛被布条包住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很确定一个事实。
她被绑走了,而且来者不善。
努力回想起在鸿炉城的记忆,她只记得她听到对方打了一个响指,她就不受控地晕了过去。而昏迷前最后的那一眼让她永生难忘,那是江维清的脸,但准确来说只是和他高度相似的脸。像他也不像他,两人五官轮廓一模一样,连身形也十分相似,可那气质、谈吐与举止却是天渊之别。如果说江维清是清风般温润,那他就是闪电般狂傲。
最令山杞反感的就是他身上那股熟悉浓郁的香味,每次魔怪出现,她都闻得到,想必也是他们魔界约定俗成的规矩,想到这里,她很想打个喷嚏。可她知道自己如今被绑在一个木架上,被包住的眼睛漆黑一片,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凭借她植物的本能,她感受不到这个密闭的房间有其他活物。
如果她猜的没错,她现在应该在魔界。
忽然,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还被点上了灯,微弱的灯光正正在她的上方,她只能透过黑布去感知灯光的方向。另外,凭借她听到的一些脚步声,她猜想这个房间大概进了十来个人,其他仍然一无所知。
空气又再安静了一会,山杞又再次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有什么地位尊贵的人进来了,因为她身边的人都非常统一地朝他跪下,但这些人除了下跪之外,却是一声都不吭。
她很明显感觉到最后进来的人在向她走进,因为这个人身上有非常浓郁的花香味,他的脚步非常轻,在她面前停了一下,应该是在观察她,然后围着她慢悠悠地绕了半圈,最后停在她身后。
这种感觉令山杞很不好受,她仿佛像个被捕杀的小兔,而杀她的屠夫仿佛在慢慢欣赏这件捕物,慢慢思考着如何折磨她。他一定是一个很懂得揣摩别人心思和擅长如何折磨人的高手,他在等自己开口,等自己向他求饶,山杞这样想道。
停在山杞身后的人仿佛感觉她很有意思,在她身后轻笑了一下,然后向她走进了些,正好离山杞的背不到几公分的距离。
他还在等待,充满耐心地试探她的底线,等待她开口。
但山杞并没有被他吓到,她不仅没有说任何话,而且身子也没有颤抖一下,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杀她,毕竟他三番四次要求见她,虽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起码掌握了一些筹码。
眼见山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更加得寸进尺,从山杞的身后贴向她的脸,稍微底下身子,嘴巴正好停到她的右耳旁,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从山杞的后腰一直滑到前腰,最后搂着她,右手轻轻托着山杞的下巴,轻声说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被这个陌生人搂着的山杞显然慌得缩了下身子,她从未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且动作如此亲昵,再加上这把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要勾人魂,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呼吸逐渐加重。
身后的人见她逐渐变得紧张,甚是满意,突然用力搂紧了山杞的腰,再把山杞的脸向后掰,让她的头正好抵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低下头继续在她耳边说道:“这样才像话嘛,和我在一块,一点反应都没有,未免太无趣了点。”随后右手放开她的脸,但左手仍然死死搂住她,一字一句说道:
“你可真是让本座好找,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你请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本座要见你,必须得是本座亲自来找你,否则你不来,是吗?”
这令人极其压抑的气氛令山杞十分难受,身后的男人的力道很重,重得像是要掐碎她的腰,而且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极度危险,他浑身都散发着冰冷,身上的花香味非常的呛。随后,他又继续玩味说道:
“若不是你身边的护花使者如此多,想必我们早就见上面了。不过没关系,你现在还是落入本座手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压着嗓子,尽量不让自己颤抖地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想怎样?”
听到这句话,身后的男人猛地松开了手,冷笑了一下,又沉声道:“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是吗”,随后,他走到山杞跟前,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冷冷地问道:“你们杀了我很多魔兵,知道吗?”
山杞对他先发制人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遂毫不客气顶撞道:“明明是你先派了这么多魔怪到凡间闹事,害得人间民不聊生,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流连失所,你自己不反思自己的过错,还怪责别人?”
看她不单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对自己进行一场痛骂,这个男子也不恼,反而觉得她越发有趣,发出几声不明所以的轻笑后,双眸闪着复杂的光芒,满意说道:“还挺伶牙俐齿的,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多给你几分容忍度。”
一想到他就是那个为祸苍生的魔王,是杀害自己娘亲的凶手,山杞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见她如此抗拒自己,男子越来劲,饶有耐心地又绕到她身后,凑近了说:“观察之后,我发现你实在很有趣。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把你绑过来,我想要的,是你身边的那位,你的小情郎。”
他最后“小情郎”这三个字说得极其暧昧,话语里尽是挑逗的含义,像抓住了她的软肋一般洋洋得意。
“可到最后啊,我发现还是绑你过来比较好,反正只要你到这儿了,你的小情郎也会跟着找来。”
“你知道他会找我就好,你要是动我一根头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山杞顺势说道,言语中颇有得意的口吻。
他听后顿了一下,随后收起了笑容,眼眸中全是阴冷,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般忧郁,淡淡地道:“看来,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可下一秒,他又故意加重语气,怪里怪气地笑道:“可据我观察,通常感情要好的爱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本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一对对苦命鸳鸯,生离死别。”
“像你这样变态的人,怪不得没人会亲近你,也没人爱你,注定孤独一生。”
山杞这句话说得极其平静,可却令对方听得极其激动,对方听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那像是要将她拽入地狱深渊的力度让她狂咳不已。
见她如此狼狈,对方才轻微放小了力度可手却还是掐着她的脖子,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用着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仗着你长着这张脸我就不杀你,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再说,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以往其他人来到这间屋子,都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你看,我对你可很不一样,你得像萧灼华一样,学会感激。”
听到他提及萧灼华,山杞一时愤慨,厉声问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我认识的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呵呵呵,”他畅快地笑了几声,似乎很得意:“怎么,你不满意现在的他吗?本座可满意的很,你不知道吧,他为了你,居然敢违背本座的命令,太令本座失望了。不过还好,现在的他是本座最满意的杰作之一,他一定会为我魔界干出一番大事。”
“你真卑鄙,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山杞用力挣扎着身上的绳索,可还是于事无补,只能任由对方控制。
“别这么快下定义,你还没真正了解我呢。”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扯下山杞眼上的黑布。
没有束缚的眼睛突然感受到刺眼的灯光,让山杞连忙闭上眼睛,可不一会后,男子就掰着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
“看着我。”男子向她命令道。
于是山杞慢慢地睁开双眼,逐渐看清这个陌生男人的样子。果然,和她猜想得没错,还是那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看清楚我的脸,我才是这张脸唯一的主人;记住我的眼神,我是独一无二的。”对面的男人像是早早预料她的呆怔,不给她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霸道地逼她与自己对视。
“至于我的名字,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他用着摄魂的眼神和极强压迫感的声音说出最后三个字。
“燕知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山杞绝对会误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可一想到两人的出生背景、性情、作风都如此不同,她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江维清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你这个魔头算什么东西?山杞这样忿忿地想着,随后看见燕知祸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的绳索就全松开了。正当她疑惑他的做法时,又听到他对自己说道:“现在,跟本座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