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二次约会定在周五的晚上。
艾言照例在镜子前面打扮,卜圆圆却说:“别去得太早。”
“怎么了?”艾言一边往脸上拍蜜粉一边问。
“上次你等的那一个小时滋味怎么样?”卜圆圆轻飘飘道,“该让徐开来也尝尝。”
艾言:“……”
不愧是卜·腹黑·天蝎座·圆圆。
不过艾言一想也是,手上的动作刻意慢了下来。
她磨蹭了好一阵子,出门的时候距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艾言叫了出租车,就算不堵车,到餐厅也得迟到十来分钟。
谁承想她刚坐上车不久,外面就飘起了雨丝。
本就是晚高峰,马路上挤满了沙丁鱼般的汽车,路面又湿滑,红色的车尾灯倒映在水洼里,呈现出湿漉漉的焦躁。
艾言坐在后座上,拿出手机,给沈逾白发微信:【不好意思,堵车,晚点到】
然后又有点小傲娇地补充了一句:【可能会很晚,你要是有急事,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端端:【等你】
*
这一晚足足迟到一个小时。
不过幸运的是,下车的时候雨也停了。
这家餐厅四面环湖,湖面上有大朵大朵的睡莲,人工喂养的锦鲤跳出水面呼吸氧气,其余的地方除了供人们行走的路面,便是大块的绿植,雨后叶子青翠欲滴,清香被雨水浸泡出来,更显清新。
天色一点点暗下,路灯、装饰灯次第亮起,光晕散在水汽中,颇有一种古典的韵味。
侍者指引着艾言穿过小径,到达预定好的阳光房卡座。
阳光房是方苑的特色,临窗欣赏湖光秋色,品着精巧的粤菜,实乃一大幸事。
卡座中,沈逾白端坐着,偏过头看湖中的锦鲤围着莲花嬉戏,手边的茶盅还有小半杯水,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路上太堵,久等。”艾言心头的愧疚浮起,略略低头说。
“没有。”下雨天的沈逾白也犹如外面的植物一般,吸足了水分更显得清新水润,像是一副清润的水墨画,清雅隽秀。
当着侍者的面,他起身将餐桌上的花束抱起送给艾言。
雪白的雪梨纸簇拥着蜂蜜色的玫瑰,中间点缀着满天星。黄玫瑰的花瓣又大又多,颜色鲜亮无比,像是刚刚从花圃中采摘下来一般鲜嫩。一共有19支,不会很隆重,也不显单薄。
艾言欣喜地接过花嗅了一下,问:“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
“阿班斯。”沈逾白回忆花店店员的介绍,说道。
“谢谢,我好喜欢。”
艾言不是第一次收到花,但那甜蜜的小心思像是打翻的浓稠糖浆,脸上抑制不住地冒出娇憨的笑容。
*
雨水将夜空洗涮得格外明净,乌云退去,露出玉盘般的满月和漫天星辰。
落地窗外摇曳着晃动的湖面,堤岸上是饱和度低的装饰灯。灯照亮表层的水,人们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畅游的鱼儿。
所以尽管整个阳光房的灯光朦胧,却不显得暗淡,更有一种暧昧的狎昵。
艾言落坐不久,侍者就将餐点一道道摆上桌。
艾言的视线随着餐盘摆上桌的顺序来回移动,不经意间发现沈逾白灰色的衬衫肩膀处湿了一片。
她问:“衣服怎么湿了?”
“不好意思女士。”上菜的侍者替沈逾白回答,“刚才雨太大了,玻璃有些漏水,很抱歉给二位造成困扰,餐厅会免费赠送给一道甜品以示歉意。”
沈逾白则说:“不碍事,一会儿就干了。”
艾言哦了一声,不清不楚的滋味弥漫上心头。
晚餐进行得非常愉快,沈逾白给人寡言的印象,没想到十分健谈风趣,还博学多识。与艾言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面前美食的做法到瑜伽共有多少式,他都能侃侃而谈。
艾言被他逗得笑声不断。
欢声笑语的一餐结束,沈逾白去结账,艾言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用手机查花语。
黄玫瑰:为爱道歉。
艾言知道,沈逾白买的花很有可能是花店店员推荐的,花语什么的更是不懂,但她的心就是像是融化的芝士,塌陷下去一角,咕噜咕噜地吐出奶黄色的气泡。
艾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等待沈逾白回来。
沈逾白没回来,却等来一个女孩在桌旁微微停顿了一下,朝桌子上留了一张纸团。
艾言立即回头,却见那女孩混迹在人群里,不知去向。
她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句话:美丽的小姐姐,你男朋友是唇膏男。“唇膏”两个字是画的表情符号,落款是不留姓名的雷锋。
艾言:“……”
她本来还不信,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但这开玩笑似的落款却暴露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在看什么?”
艾言捏着皱皱巴巴的纸条呆愣之际,沈逾白结完账回来,
“没什么。”她眼疾手快地揉紧纸团,丢进桌边的垃圾桶。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少女,卜圆圆的那些漫画,她也是看过的,所以唇膏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
只不过……沈逾白?唇膏?
她控制不住地思考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又迅速把二者之间的等号打上叉号。
艾言的CPU高速运转,急需点凉的降降温,她伸出手想拿点喝的。
在沈逾白脱口而出的“小心”中,艾言不负众望地打翻了桌上的果汁,不偏不倚地扣在了沈逾白的胯部。
“对不起对不起。”艾言嘴上忙不迭地道歉,一双眼睛却骤然亮起来,像是两盏高瓦数的探照灯。
她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感觉自己即将揭开真相的神秘面纱。
她随手抽出几张餐巾纸,就赶紧俯下身要给沈逾白擦——
“不用了。”沈逾白挥手推开了她。
*
两个多小时之前,沈逾白抵达方苑不久,隔壁桌便坐下一个男人,略略有些谢顶,但西装革履,看着要办什么正经事。
此人名叫张智刚,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相亲。
这是他的第二十八个相亲对象了。
张智刚即将年满三十,硕士毕业,金融行业,自诩青年才俊又帅气多金,只是情路坎坷,他自身条件好,眼光也高,凡夫俗子自然看不上眼。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他领导的表妹,25岁,江城本地人,在国内知名院校读读研三,人靓盘顺,家境优渥。
张智刚心想今天一定得将这个相亲对象拿下,于是一咬牙一狠心订了这个高级餐厅。
他提前15分钟到场,女孩准点到达,他先前看过她的照片,今天一见真人果然十分漂亮,对得起这顿饭钱。
他殷勤地问女孩的忌口、喜欢吃什么,这一餐完全按照女孩的喜欢点的,上了菜为她布菜、倒酒水,尽可能地文质彬彬,赚足表现分。
女孩却表现得不冷不热,对他搜肠刮肚的笑话完全不感冒,倒是对隔壁桌的沈逾白频频侧目。
在女孩第四次将目光投向沈逾白,张智刚恼了:“你老看他做什么?”
女孩有点无辜:“帅哥人人都爱看啊,刚才过去一个美女,你也一直盯着人家看呢。”
“我看美女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别忘了,你这是在跟我相亲!”张智刚一直隐忍的怒气喷薄而出,捏紧拳头低吼。
女生也不高兴了:“欣赏帅哥都有错?况且我还跟你还没什么关系呢吧,就这么说教我?你爹味怎么这么重啊?”
“今天的饭AA吧。”张智刚凭借以往的经验看出这次相亲八成要黄,于是主动出击道。
女孩冷笑一声:“AA也是他帅。”说罢拍下一沓粉色钞票,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张智刚气得摔下刀叉,恶狠狠地看着沈逾白,都怪这个小白脸,搞砸了他今天的相亲!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女孩走后不久,张智刚看到那个小白脸的女伴才姗姗来迟,他的心情刚好受一点,却发现这个女伴长得极为出众,一颦一笑嫣然灵动,与那小白脸很是般配,俨然一对灯下璧人。
张智刚恨得牙根儿都痒痒起来。
沈逾白一路走进厕所,张智刚尾随进去,看到他站在小便池前解开腰带,准备如厕。
张智刚自然地站在他旁边小解,男人嘛,要比是□□里的东西,而不是那张惯会哄骗女人的脸!
沈逾白瞥了眼这个非要跟自己比邻而立的陌生男人,眉头蹙起,这煞笔紧挨着他上厕所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沈逾白拉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
张智刚雀跃了,他终于找到这个小白脸的突破口!哪有男人小便要去隔间里的?!是男人就要彰显自己啊!
他忙不迭提起裤子冲出卫生间,管侍者要了纸笔,写下要说的话,然后雇了一个女孩将纸团丢在了艾言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