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2.11）
什么叫乘胜追击，这就是了。
蒋聿则背着光，景年却刚好站在茶台旁的小灯下。
暖黄的光线打下来，在她头顶的发上投下一记仿若笑脸的弧线。
她勾唇冷哼。
从鼻腔发出的笑声像暗夜里的一股剑气。
初听像是挠人的自嘲，但细品会发现这声笑里更多的是要击穿人肺腑的不屑。
景年抬手摸摸耳垂，歪了脑袋仰起下巴，娇俏回答：
“彼此彼此！”
只是个小回合，她是输了，又不是死了。
择日再战，也无不可。
他看不起谁呢！
夜晚灯下的女孩骄傲又坦率，倒让隐在暗里的男人垮下了肩。
也不知道是因为病着人会比往常更脆弱些，还是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太过耗费心神，此刻的蒋聿则突然被疲惫裹挟。
他想起刚在楼上看的电影，有句台词，“其实我对演戏也没什么才华。”
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男人摇头苦笑。
人家见了面都认不出你，上来叫你亲，你就亲？
脑子先搞清醒点吧！
走进屋里的景年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推门进屋时，不出所料迎来许多探寻的眼神。
她不介意给它们都挖了。
没点情商。
桃色新闻偷偷看才对味，懂不懂啊他们？
她只想优雅上楼，继续刚才没看完的《玩具总动员》。
最早搭讪失败的陌生男人明显比先前更醉了些，半敞衣领媚笑着举杯凑近。
“美女，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进来？吵架了？”他说着身子也歪靠上来。
“关你屁事!”景年匀多了一步，蹙眉抬手在鼻前反手轻挥，落下的指间也把对方的酒杯扇落了地。
“垃圾成精，臭死了！”
真是，什么样的傻X都有。
并没有人愿意给跟在周墨身边喝烂酒的小喽啰更多的眼神。
人后热吻，人前女朋友莫名生气离场，男朋友要怎么去哄，明明更让人期待。
蒋聿则和景年，拉拉扯扯，从小到大相爱相杀，名场面不断，已经很好看了，这会再染上些成年人的情爱纠缠，这不比各大平台主推的偶像剧还精彩？
回到二楼的影音室，景年看见肖梦洁已经坐回了椅子，假模假样地看着电影。
她也懒得拆穿，坐下开了酒，继续看起了“垃圾玩具”大冒险。
她想不出蒋聿则会配合她演这出烂戏的原因。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行为都有目的。
当初虽然是她提的分手，但他也在分手后提了要求：不要让肖梦洁他们知道。
知道什么？他们谈过还是他被甩了？
不管是什么，景年当时答应，如今都要反悔。
是蒋聿则言而无信在先。
阴阳人，两面派！
五年来，只有她还记得两人当初的赌局，拼死拼活当回事一样闷头瞎忙。
蒋聿则早就提前退场，潇洒快意去了。
不是说不要让他们知道吗？
今天怎么又这么配合？
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明明几米外的屏幕上是充满童趣的画面，绿色粉色红色黄色的光影在一片欢笑嬉戏声中铺满了整个空间。
但已经从室外回来好一阵的人身上还是有浓得化不开的寒气。
新建的群里，热闹非凡：
[他俩，上来就亲，还打架一样。]
[不确定是追妻火葬场还是追夫火葬场]
[我赌追妻]
[我赌追夫，景年从小就对蒋神图谋不轨]
[单身狗们别猜了，我赌小情侣一会就和好，闪瞎你们的狗眼]
……
肖梦洁偷看了一眼身边发呆神游的老同桌，负责地总结了今日之瓜，她在楼上窗口看戏，有上帝视角，这把，肯定她赢。
没一会儿，蒋聿则借口要拿落下的打火机，又上了次二楼。
哪是为了拿火机，不过是要把喝多了的女朋友一并带走。
景年装醉，往外走的几步路，一直挽住蒋聿则的胳膊，脸也贴在他的手臂上。
“哎呀，外面太黑了，你扶我，我好晕！”
男人在她头顶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手臂却把人环得更紧，还低头在怀里的人耳边轻哄。
“乖，别闹！”
靠！
神经病啊。
景年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甚至生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懊悔感。
她怎么觉得，有点恶心！
不装死，下一秒可能会吐出来吧？
邹莎莎坐在床边问她，“他到底行不行啊？”
景年想了想，希望他最好已经不行了！
//
第二天是周末，莎莎的工作已经结束，景年的工作还没开始。
昨天的婚礼不过是她去给莎莎友情帮忙。
也是她和蒋聿则搞久别重逢最好的机会。
松鼠，蘑菇，喜糖柜，本来是他们以前说好要用在自己婚礼上的。
两人已无可能，有趣的创意，就别浪费了吧！
总要拿出来，气气他，提醒他，当初是她甩的他。
人都甩了，念想当然不能留。
确实没念想，但他好像当他们俩那几年的感情不存在，在从前的圈子里道貌岸然。
景年就很不服气。
她用二十多年的友情换来的初恋，是这个下场，凭什么要自己脱离老圈子，帮他保守秘密，为他的庸俗人生做嫁衣吗？
他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响。
只是可惜出师未捷，她想让他变渣男，他却用她立了个深情.人设。
失策！
为了安慰自己，景年和邹莎莎两人计划轻松地享受一天吴川特色游。
景年在吴川长大，清楚真正好玩的地方并不像网上列出的那么多，两人一起选了都没体验过的沙漠穿越。
包车司机姓冯，长得帅，眼里有活话也少，比她们小3岁，专门走沙漠穿越线，车技一流还会摄影，无人机也玩得溜。
知道两人是从南方过来的，在进沙漠前还细心地多装了几桶水，更额外拎了大包的水果和小零食。
原本的行程是穿越一天，途径几个有特色的海子，拍照散步，但最佳观赏期已过，小伙带两人走了另一条路，行程也缩短成半天。
目的地是个只在10月底变红半个月的海子，藻群过了这个季节，水就会恢复原本的湖绿色。
当日天气极佳，万里无云，微风裹着暖阳，很容易出片，司机小冯指导着两人走位，不一会就拍了不少照片视频。
形式主义的东西搞完，景年拉着邹莎莎又在湖边溜达了半圈。
荒无人烟的大漠，放眼是连绵的沙坡和碧蓝的天空，脚下有小虫爬过的两行浅印，沙蒿已经枯了，根系却还扒着，风沙扫过，只微微晃下身子。
很适合放空散步。
邹莎莎边走边翻手机，突然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你们北方的小伙都是这款吗？”
视频里是司机小冯半跪在沙地里设置无人机的侧脸，硬朗，精干，静的时候全神贯注，动起来利落干脆。
景年瞥了一眼，仔细想了想，邹莎莎好像确实喜欢这款的。
长得帅的，不管哪款，她都喜欢！
只是，这个小伙，最好避开些，周墨专门给介绍的人，景年不得不留心眼。
她也不藏着，和莎莎坦言自己的顾虑，“小冯是我一不靠谱的老同学给介绍的，但他这么正经，我怕和蒋聿则那个混蛋会有关系。”
莎莎耸肩，“你怕他啊？”
邹莎莎是典型的美女，浓颜系，明艳大气，身材高挑，随便套个毛衣配休闲裤也压不住勾人的气场。
这会媚着眼问她，差点就让她把实话给说了。
景年知道莎莎话里的那个“他”是谁，她当然不怕。
只是浅浅过了两招，对方给出的反应都不在她的预想内，她觉着还是要再谨慎些好，情势不对，也方便全身而退。
感情游戏，输赢其实没太大意义，不值得她投入更多。
要不是工作上也很偶然和蒋聿则产生了牵绊，这个吴川，她不回，也是可以的。
既然回了，顺便再气他一次，自己心里多少能舒服些。
她不想去演久别重逢却躲着他的戏码，好像还余情未了一样。
他年纪差不多了，如果传闻没错，明年应该要去接手蒋家在南江的生意。
送他一个渣男人设，就当提前祝他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了。
想着以后要和蒋聿则彻底断干净，景年拉住莎莎的手，把人往岸边又带了些，“不是怕他，我是觉得你明天就回滨海了，这大半天时间，也别惹什么风.流债了，我看人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邹莎莎挑眉，“那你打算哪天回滨海？”
话问的简单，意思却是：你时间够，打算惹多久的风.流债？
不想回答也不确定的问题，敷衍就好。
景年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回答：“工作完了就回啊，应该不用几天！”
邹莎莎看天瞅地，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谁，一边假意潇洒分手，一边不吃不喝哭了五天三夜。
逮了机会就巧言令色，不惜利用她们俩之间纯洁的友谊，也要把定情涂鸦放在共友的婚礼上。
就为了引他出来，能见一面。
人家相亲，她恨不得冲去掀桌，这会却在她面前装云淡风轻。
呵，整天在那胡说八道。
信她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