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玄祯笑容不减，重新试着用小刀挖出了枣核，刚开始险些划伤了指尖，后来又试了几个，越发得心应手，“我很受用夫人的夸赞。”
晏宁玉看着裴玄祯弄得熟练就没去阻止，一想到曾经的裴玄祯跟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区别，又看到现在的他，不禁轻轻点了点头，“晚点甑糕就做好了，夫君要尝尝吗？”
“甑糕？”裴玄祯起了兴趣，“夫人还会做这个？”
屋外的雨停了，午后阳光破云而出，照在湿漉漉的大地上暖着热气，鸟儿扑着翅膀飞来，落在后厨外的一棵小青树上，头左右摇晃，看着房中的他们。
晏宁玉将去好核的红枣放进清水里又清洗了一遍，裴玄祯就在旁边站着，朴素的衣服脏了些，毫不顾忌，只要能帮上晏宁玉的就立马上前。
许是这次有了裴玄祯的帮助，晏宁玉做得很快。将近傍晚，糯米和豆子也已经泡得差不多了，开始下锅，在糯米上铺好豆子和蜜枣，洒满红糖，盖上大圆木盖，就开始生火了。
裴玄祯抢过了柴木，说生火添柴的事情交给他，让晏宁玉歇会。
此时要做米酒的糯米也蒸好了，晏宁玉没歇，继续做着米酒。掀开大木盖，糯米软糯，属于糯米的香甜充斥着整个房间。裴玄祯看着晏宁玉将糯米放进了五六个大碗中。
那些大碗都是他以前用来盛鱼肉汤的 ，但使用者是晏宁玉，他不怒反喜，眼角都挂着笑意。
晏宁玉将酒曲分出了合适的分量，往糯米里面撒着，又让裴玄祯和她一起搬进来一个大缸，清洗干净，将糯米尽数装了进去，倒入净水，直到密封好后才休息了一下。
晏宁玉的鬓角出了汗，裴玄祯见后，上前来用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细心体贴，“以后我会让夫人过上好日子的。”
“……”晏宁玉很意外地没有躲开，但面色也不太好看。
问，炮灰夫君又想崛起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夫君能有这份心就极好了。”晏宁玉转身找了个小木凳坐了一会，裴玄祯也跟着找了个小板凳搬来坐着。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拉长了时间，晏宁玉在这过程中泛起了迷糊，裴玄祯想让晏宁玉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会儿，但被晏宁玉一眼察觉了心思，立即坐得端正。
“夫君，一个时辰后叫我。”晏宁玉打了个哈气，双手撑脸眯了一会儿，谁知这一眯就是两个时辰，醒来时火急火燎地灭了蒸甑糕的火。
“夫君……”晏宁玉看着坐得依旧板正的裴玄祯，扶额说：“我不是让你在一个时辰后叫我吗？”
裴玄祯眸中一闪，颇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让夫人多睡会儿的。”
晏宁玉没了火气，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没糊就行。”
“嗯。”
晏宁玉用饭勺切了两块放到了两个白瓷碗中，放到了后厨小桌上，洗了两双筷子。她现代人不懂那些规矩，用最平常的态度将筷子递到了裴玄祯手中，裴玄祯很受用地接过筷子。
“夫君，尝尝吧。”晏宁玉拉着广袖，用筷子挖了一小块甑糕放入口中，还是她当年喜欢的味道，满意极了。
裴玄祯二话不说，跟着也用筷子挖了一块放入口中。口腔好似被糯米抱了满怀，舌尖尽是糯米自带的香甜，裴玄祯惊喜地咬了几下，裹着红糖的红枣甜而不腻，豆子软绵绵地在口中散开，既幸福又满足。
“不愧出自夫人之手。”裴玄祯吃完一口意犹未尽，赶紧又挖了一块。
“夫君喜欢便好。”晏宁玉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观察着裴玄祯的动作。直到两个碗统统见底，晏宁玉清了清嗓子，打算进入正题。
晏宁玉不想知道宫颜城今日来找裴玄祯都说了什么，或是他们又想做什么。但裴玄祯的心思太过强烈，在和离之前，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如果被诛九族，那九族之中目前还包含她呢！
晏宁玉将筷子搁置碗边，回想了一下原著剧情，说：“夫君啊，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裴玄祯疑惑地将头偏向她：“夫人问的什么？”
晏宁玉不知如何开口，想了一个关键词：“朝廷之上。”
“朝廷之上？”裴玄祯眉宇一凝，“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晏宁玉想起她猝死前看的裴玄祯被凌迟的描写，认真盯着他，顺手将碗筷放到一边，十指交握说：“你知道两年前的宇大人吧？”
裴玄祯的目光有一瞬间闪过深邃，眉宇凝得很重：“夫人想说什么？”
呼吸沉重了几分，晏宁玉抿了抿唇说：“前两日我在摊铺里听有人聊，宇大人两年前被抄家的事儿。”
“嗯，这我知道。”裴玄祯认为晏宁玉在关心自己，露出温和，“夫人的意思是？”
晏宁玉用手抵住额头，声音低了下来：“夫君，我们现在过好府中的生活便好。朝廷上下危险不断，有些事情是我们没办法预料的，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裴玄祯眼底柔光流淌：“夫人，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闻言，晏宁玉闭了眼，愁苦地捏着眉心。
是啊，她在担心死裴玄祯了。
担心她这个炮灰夫君在和离之前就命丧黄泉。
担心原著主角宇霄烨按照剧情卷土重来，把她那位“深谋远虑”的夫君，成为宇霄烨的第一个刀下亡魂。
“嗯对。”晏宁玉释怀一笑，扶着裴玄祯的肩膀，点头说：“担心你担心得都快疯了。夫君，你好得很啊。”
裴玄祯的肩膀被晏宁玉捂得暖暖的，似乎贪恋起了这一丝温暖，迟迟没有开口，想让时间停在此刻的美好。
“夫人，谢谢你。”
晏宁玉：“…………”
她想起裴玄祯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好。”
“……”
眼见入夜，晏宁玉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却被裴玄祯拦住，将她从厨房中推了出去，“夫人先去歇息吧。”
裴玄祯这次的笑容淡淡的，却深入人心，“我来收拾吧。”
晏宁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玄祯的笑容没了以前的虚假，或者是最近裴玄祯的态度转变太多，让她现在才有所察觉。
她阅读到原著一半，那时的裴玄祯已经输了大半，狼狈无措地站在裴府中央，看着宇霄烨扬手冲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只能卑微地祈求宇霄烨放他一条生路。
可裴玄祯哪像能低声下气，受制于人的人？
许是裴玄祯太过凄惨，晏宁玉久久没有回神。
“夫人？”裴玄祯见她不动，担忧地唤了一声。
晏宁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想远了，摇了摇头，“没事，有些乏了……那剩下的事就都交给夫君了。”
裴玄祯道：“好。”
屋内晏宁玉收拾好了床铺，心想不出意外，裴玄祯今晚好得和他睡在一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对裴玄祯态度，竟没有刚开始时的那一丝厌烦。
想来可能是她陷入了裴玄祯的假象之中，自己轻轻拍了拍脑袋，蒙着被子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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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过后万物生长，春和景明，晏宁玉今早提前蒸了一盆甑糕，用布盖着，防止热量流失。
摊铺前排了十几米长的人，昨日一天下雨，没吃上美食的人们早早就等在铺前，每人要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乳茶暖胃，等待着晏宁玉将桃花酥做好售卖。
今日晏宁玉见着了希尔，她心情极好，前日就听说晏宁玉要为她酿米酒，差点激动地抱着晏宁玉转圈圈，认定晏宁玉为她第一个好姐妹。
“这是什么？”希尔指了指晏宁玉跟前用布盖住的东西。
“新香甑雪糕①。”晏宁玉揭开了布，糯米带着蜜枣的甜香飘了万里，刚刚没注意到的顾客纷纷凑了过来，“是新品，五文一块。”
“新香甑雪糕？”希尔好奇地付了五文，“看着还不错。”
晏宁玉立即用小木刀切了一块，放到纸袋中递给希尔。
众人盯着希尔吃下去的面部表情，从平静到两眼放光，纷纷跃跃欲试，都要买一块尝尝。
上面的红枣铺得满满当当，糯米颗颗饱满，价格亲民，很难不受大众喜爱。
张平舟今日来得晚，一来就见晏宁玉摊铺前挤满了人，讨论着新的美食，瞬间起了兴趣，跟着凑了上去。
“这是什么？”张平舟仔细观察着，“我也要尝尝。”
“老张？”晏宁玉手中动作没停，切了一块给他，“这是新香甑雪糕，简称甑糕，五文哦。”
“知道了知道了。”张平舟接过甑糕闻了闻，咽了咽口水，立马付了钱，跑到自己摊位前，正欲下口咬，忽然想起晏宁玉要的那张老虎画还在他这，又看了看手中的甑糕，决定吃完后在给晏宁玉装起来。
“一口乳茶一口甑糕，人间美食深入心啊！”有人吃着感慨起来，忽然眼眶一热，抹了一手泪，“我若是早些能吃到这类美食，人生无遗憾啊，只可惜……相见恨晚！”
“是啊，还有那桃花酥，层层酥脆，恨不得天天吃上一些！”
希尔嚼着甑糕，喜爱至极，糯米和红芸豆相间，红枣与红糖的分量恰到好处，一口下来，恨不得将晏宁玉做的一盆甑糕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