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女客院落。
待选新娘们早已经通过了种种繁复的程序,每人都获得了一块‘标志着’她们价值的牌子。
或木牌,或玉牌,或金牌。
依次往上,表明她们综合的容貌、气度、身体健康程度、生育能力。
这一轮新娘中,云为衫与姜离离拿了金牌,上官浅拿了玉牌。
拿了牌子之后,数人被送回院落中,此刻,正在楼梯下闲聊。
宋姑娘看向拿了金牌的待选新娘姜离离:“真羡慕你,少主大人肯定选你了。”
姜离离却不见多么高兴,转看向坐在楼梯上的清冷美人云为衫:“哪有,云姑娘也是金牌。”
上官浅缓缓走出来,边说话,边看向云为衫:“以我对宫唤羽少主大人的了解,他一定会选择你,不会选择姜姑娘的。”
她笑着看了看姜离离,又云为衫:“云姑娘,不要担心了。”
云为衫:“你很了解少主大人?”
宋姑娘瞥她一眼,似乎看云为衫这般无知的作态,有些不顺眼:“都是冲着少主来的,能不提前了解吗?你们也都别装了好吗?云姑娘,你也别担心,就算少主选了姜姑娘,那也还有宫家的宫二先生。宫尚角年纪也到了,不会再等到下一次选亲,宫二先生的威望,可不比少主低。”
上官浅:“云姑娘,肯定是要做少主夫人的,对吧?”
云为衫神情浅淡:“我无所谓,宫二先生人也很好。”
上官浅美眸含着深意,一手抚上楼梯扶手,一手托着腮,明明温柔的嗓音,说的话却是强势的:“不可以哦。”
云为衫:“为什么?”
上官浅美眸一转,红唇轻启:“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
陆樱当时刚一脚踏进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迷茫了一瞬,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离开。
“咦?陆姐姐,你来啦!”
有个女孩一见陆樱就十分高兴地迎上来。
陆樱刚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没来得及出门。
“咦?陆姐姐,你往后走什么?”
被活捉的陆樱:“......”
往后走什么?
不往后走,她都要尴尬地用脚趾替上官浅抠出一座宫门了。
什么我喜欢你就不能喜欢。
要不是她知道了这些新娘都没跟宫门的公子哥有一腿,光听上官浅这发言,她都要以为上官浅和宫尚角已经谈恋爱成亲了。
那方的上官浅显然也留意到了动静,浅笑看向陆樱:“陆姐姐怎么来了又要走?”
陆樱:“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出场不够显眼,我准备出去,爬屋顶,从天而降。”
上官浅:“......”
她这一身花里胡哨还不够显眼吗?
云为衫呆了一下:“啊......陆姑娘你认真的吗?”
谁知道更离谱的是一群姑娘里还有个缺心眼的,当时就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樱:“那陆姐姐你快从天而降!”
“那日陆姑娘也像是从天而降的侠女!”
“不错,陆姑娘真是当世巾帼,陆姑娘这一身可真美,果真和陆姑娘人一般鲜艳夺目,若是从天而降,定然极美。”
这些女孩子跟那日上官浅的样子便不同了,是一种很明显的向往。
上官浅:“......”
她是不是因为过于正常了,而和她们有点格格不入?
陆樱看了看屋顶。
行吧,那就从天而降吧。
......
一群女孩子本来是在规矩地闲聊,但陆樱这人性子活泼得有点过分,她一过来就带着姑娘们玩闹,还带着不会武功的女孩飞到屋顶上蹦蹦跳跳。
宫门此番娶亲实在选人不慎,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看看这请回来的大佛!
像个土匪!
在女客院落左拥右抱,一群女孩子跟蝴蝶围着花似的,围着她打转,嘴里句句都是好听的,还都不像在面对宫门其他人那样拘束,热情得很。
估计那宫里头的皇帝,都没有她这个待遇。
女客院落管事的人终于没憋住:“陆姑娘,您是客人也请守些规矩,这些姑娘是给少主和其他公子的待选新娘,不是给您选的!”
陆樱一脸懵逼:“不是......我有吗?”
管事的嬷嬷重重点头。
陆樱:“我只是带她们玩。”
嬷嬷板着脸。
陆樱:“好吧,那我带她们下去。”
......
等到人都散了,陆樱又悄悄跑过去爬到了云为衫的窗户上,伸手敲了敲。
屋里的人一愣,眼中闪过一缕警惕,过去推开门,谁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身招摇的花衣裳,甚至看不到脸。
因为陆樱脚踩在窗边,人手抓着屋檐挂在墙边,呈现一个大字型。
实在是......
奇葩得叹为观止。
云为衫本清艳冷淡的脸神情一呆。
她试探道:“陆姑娘?你......为何不走门?”
窗外的人并不方便低头,抬脚探了探窗口:“你退一点,待会儿我下来再踢到你。”
云为衫依言退开。
陆樱立刻进了屋,张嘴就胡说八道:“不走门呢,是我们师门的传统。”
云为衫表情怔愣:“那......贵师门挺特别啊。”
她心中却在思考,他们在无锋做任务,好像也不怎么走门?
陆樱莫不是也是无锋的人?
那日宫子羽说带他们逃跑,她装作不相信宫子羽,独自逃跑,让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可陆樱她......是不是不走寻常路得有点过分了?
等选亲一事尘埃落定,陆樱就得离开了,那岂不是把自己玩翻船了?
陆樱:“小问题啊,别计较,对了,我那会儿进来听见你们聊天了,上官浅说她喜欢宫尚角,你就不行,你可别较真啊。”
云为衫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谁想她忽然来这么一句,有些不明所以,眨眨水汪汪的杏眼:“啊?”
陆樱一脸认真:“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你喜欢谁,对方就一定得喜欢你的道理,没有人能替别人决定自己,上官浅和宫尚角的关系又没确定,她不能以任何身份来说这句话,替你,替宫尚角去决定,所以如果你想追宫尚角,你就去。”
“不要被别人莫名其妙地左右自己的决定,上官浅只能决定上官浅,不能决定你,也不能决定宫尚角,在宫尚角和人定情或成亲之前,任何人都有追寻感情的自由和足够的道德框架。”
云为衫:“......”
就,就很离谱。
陆樱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陆樱走后,云为衫望着还开着的窗户,眼底掠过一缕迷惑。
陆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来提醒她的,只因为几句话,便特意来提醒她。
就如那日在河岸边,宫门大门前,她见到一点不平,便愿意施以善意,在数十箭矢前,去庇护所有她眼里无辜的姑娘。
今日见她说做不了少主夫人,做宫尚角的夫人也挺好的,被上官浅出言阻止时,她也会一个人爬她窗户,来跟她讲道理。
哪怕,甚至有些可笑。
但她就是来了。
像此刻幽幽涌入室内的清风一般。
云为衫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新娘们牌子都拿上手了,选亲的日子,也随之来临。
陆樱这个闲人,自然是不会去搅和在这些事情里,闲的没事,就跑到徵宫去忽悠宫远徵跟自己练刀。
宫远徵一开始还多少有些别扭,大概是觉得这刀法过于上乘,这样实在太占她便宜了。
继而,对她说话都没像一开始那样,见人就怼了。
两人正一人一刀站在庭院里。
宫远徵持刀攻击,陆樱抬刀抵御,给他喂招。
有扇门被推开,随着习习山风而入的,是一道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陆樱和宫远徵闻声停手,一回头,就见一人入门来。
比之略带稚气的宫远徵,来人显得成熟很多。
一身暗色的衣袍,缕缕金线绣出繁复的花纹,高瘦的人就这般立在门口,披着领口毛绒绒的大氅。
他脸型显得瘦削,斜飞入鬓的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神淡漠,居高临下视线一扫,便会给人一种不屑一顾目中无人的感觉。
可他长得实在好看,有这般眼神,反倒给人一种孤傲迫人的蛊惑感。
让人想去碰他的眼睛。
让那份紧迫的孤冷融入温暖的阳光之下。
“哥哥,你回来了!”宫远徵一见宫尚角,便眼前一亮,颇有些小狗见到家长的架势。
冷不丁身边传来一声少女的嗓音:“哥哥好。”
宫尚角一进屋就看见了陆樱,毕竟穿成她这样,想看不到都不容易。
他目光凌厉地瞥过去,还不待询问陆樱身份,宫远徵已经发作了。
宫远徵转头,仿佛有一脸的问号看着陆樱:“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哥哥?”
陆樱微笑:“没关系,我们各叫各的,我是你师父不影响我叫哥哥啊。”
宫远徵被她的无耻震惊了:“???”
她出门不带脸吗?
陆樱转头朝进来的宫尚角露出一个灿烂又柔和的笑容:“这位哥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本就面容娇美的人,穿得花里胡哨,又笑得招蜂引蝶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宫远徵顿时急眼了:“!!!”
这个坏女人,还说做他师傅,她根本就是要跟他抢哥哥!
宫尚角:“......”
这场面,出奇的陌生,又出奇的眼熟。
他眼神幽冷,嗓音偏低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