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她迅速戴上口罩，举起手示意周围人别激动。
“各位，催缴队都是些没脑子的仿生人，把他们招来，谁也讨不着好，你们说是吧。”
冉星横边说边后退，双手举起，观察着周围人的状态。
能知道矮房的这些人没几个愿意没事找事的，仿生人是群只听命令毫无理智的疯子，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大家都是来做生意的所以应该......
“咔嚓”
一个空色的小箭头飞来扎进冉星横的外套上。
定位标，还亮着灯。
坏了，这个标志一旦检测到接触人类，会自动向催缴队传输位置信息。
这玩意儿就在每个人的身份手环里放着，冉星横手上也有。
围在旁边的一圈人刚刚还略有犹豫，看见定位标发出，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逐渐朝她身边靠拢，用手环对准冉星横。
看来悬赏很高，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咔嚓”
膝盖也扎上一个定位标。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定位标暴雨般砸来。冉星横先是一脚把尤迁踹开，三两下顺着架子爬到顶，再从一个架子跳到另一个架子上，逐渐往门口跳去。
下面的人也开始爬架子，扒在架子上用手环对着快速移动的冉星横，但目标身手矫健又灵活，人们怒目圆视，开始朝她身上砸东西。
另一边的尤迁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越过最后一个钢架，冉星横一脚踹翻后面的架子，矮房内所有的钢架多米诺骨牌一般，哐哐哐一个接一个往后倒。
架子上被铁链拴住的蔬菜肉食开始往下掉，天上掉起白菜雨，周围人也不追冉星横了，只知道拼命捡菜，拥挤成一团，你踩我的脸我骑你的头，面容都挤得变形，手指扭曲着去够掉下来的菜，丝毫不管被踩在下面的人早已浑身青紫。
没来得及跳下来的人惨叫一声，被挤死在钢架间。
“尤迁！跑！”
冉星横朝里面喊，尤迁身上被扎了不少定位标，硬是凭借瘦削的体型从钢架缝隙里钻出来。
两人跑出屋子。矮房里有信号屏蔽，离开一段距离以后才能联系上饺子，但同时也会被催缴队追踪到。
冉星横摘下手环。她的手环上有监听，于是自己专门开了一条线路和饺子交流，需要摘下来才能连接。
“饺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务必守好家门。”
还未收到回信，天空“砰砰”亮起七八盏灯，光束打在两人身上，巨大的轰鸣声逐渐笼罩住整片夜空。催缴队的战斗机群到了。
冉星横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倒了两粒胶囊生吞下去，尤迁赶忙阻拦，“别，别服毒啊！”
最大的战斗飞机上下来两个仿生人，一身黑衣钢铁面罩，手持枪炮，脚下的动力滑板明显升级了，携带着机关枪。
尤迁拽着冉星横的衣角，十分担心，“该怎么办，你让我带的炸弹还在，要不我们.....”
“我投降。”
冉星横朝催缴队伸出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然后双手抱头。
尤迁：“啊？”
戴面罩的人形机械将他们带上主战斗机，并在手上戴上厚重的电子镣铐。
尤迁面色忧愁，本就苍白的脸上彻底失去血色，一边的冉星横却没事儿人一样，眼睛半阖，歪着头欣赏夜景。
“我们会被送去哪里啊？”尤迁压低声音悄悄问。
冉星横的视线从窗外转来，看了满头冷汗的尤迁，用下巴点了点前排的机械人，“变成他们那样。”
此话一出，尤迁彻底坐不住了，看着面前人型钢铁，脑中闪过之前看电影各种抽皮扒骨植入机械的场面，浑身止不住颤抖，牙齿打战，闹出的动静让冉星横心烦，拍了他一下，“我是说跟他们一样给管理局打工，你在干什么？”
这个管理局自然是信用点管理局，分为区、市和国家三个级别，根据信用点拖欠程度承担不同难度的劳力活动，欠得少去扫大街通厕所，欠得多的去扫火山灰重建城市，总之信用点攒够了才能走人。
按照两人共欠五个亿这种程度看，这辈子都用来挖火山也不可能给自己赎出来。
冉星横给尤迁解释一通，对方缓慢地点点头，感觉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尤迁还想说什么，冉星横不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扭头一看，人睡着了。
啊？就这样睡着了？
尤迁拍拍冉星横，小声喊了几次名字，前排的机械人扭过头大吼一声让他不许动，尤迁吓得弹回原位，过一会儿仍然不死心地伸出手指戳戳冉星横。
“星横，这是到哪了啊？星横？”
这次尤迁还未碰到冉星横，对方猛地攥住他的手并狠狠往后掰，猛的一痛，冉星横将他手上的镣铐生生捏断。
前面两个机械人听到动静，刚想转头，冉星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咔咔两下把脑袋给扭断，顺手丢到地上，裸露的电线不断闪着火花。
冉星横看着地上两个头，弯腰捡起一个拎在手里，机械人的头部有单独供电，此时还未完全耗尽，面罩后不停发出铁丝摩擦黑板的嘎吱声，听得令人头皮发麻。
开飞机的那位抄起枪往后座射击，子弹在座位和机舱内疯狂弹射，冉星横抄起头往驾驶座一砸，机械人的手臂被直接砸断。
操纵杆失控，飞机忽然一歪，朝下方的城市坠去。尤迁死死抓住座椅把手，感到强烈的失重，飞机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浑身血液和神经似乎都集中在嗓子眼。
飞机的自动驾驶系统打开，AI导航屏幕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重复播报着“危险！危险！”
冉星横以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一拳砸进导航里，世界安静了。
睡着后的冉星横没有痛觉似的，也不管手背的玻璃渣和嘀嗒流血的手指，把驾驶员的残肢扔到后座，自己坐进去拉动飞机操纵杆，硬是把飞机重新拉回平稳的姿态。
冉星横这一顿暴戾残忍的操作让尤迁看得目瞪口呆，想起来家里那个巴掌大的小机器人说过，清醒时候的冉星横，是世界上最乐观温和的人。
后面跟着的战斗机群看到主战斗机行踪异常，立马反应过来被人劫机了，于是迅速从后方往两侧包抄，企图挡住主战斗机的逃跑路径。
“把地上那玩意儿的胳膊给我。”
冉星横扫了眼机外的情况，冷冷说道。
“啊？”
“快点。”冉星横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尤迁觉得再不给她，自己的胳膊就会拿去充数。
“好好好。”
尤迁看着地上被冉星横打碎的机械人，小心翼翼地挑出长得像胳膊一样的长棍，递到前排。
冉星横从驾驶座跳出来，拉开机舱门，对准旁边的飞机机翼把胳膊扔出去，直接扎进机翼，飞机失衡，径直往下栽去。
另一边的飞机也被打掉后，尤迁注意到，黑夜中出现许多细小的红点，貌似是携带武器的无人机，枪口的亮点对准他们。
后面的战斗机不敢上前，这是机械人找来外援。周围的无人机越来越多，发射来的子弹在机舱外劈啪作响，冉星横没听见似的，调整机头直接一路往上飞，穿梭在云层之间。
飞机冲过对流层的剧烈波动，来到平流层，此时大多数无人机因为携带武器，根本追不上冉星横。
后面的战斗机群仍死死咬着。
尤迁看冉星横的脸色有些不对，紧闭着眼睛，不像刚刚那样茫然。
等等，闭着眼睛？
这儿可就只有一个会开飞机的啊，尤迁抱着头，内心无比崩溃，使劲摇晃冉星横的胳膊，“星横！星横！你快醒醒！”
冉星横的眼睛稍微挣开了一点。
另一拨机械人即将追上来，这些人的行为风格和刚刚突然有了不同，刚才还是包围为主，现在有种撞上来同归于尽的意味。
“冉星横！”
意识忽然从一片寂静中挣脱出，耳边各种噪音一股脑全涌进来，手上一抽抽的疼痛感，冉星横一哆嗦，突然发现自己在驾驶飞机，而尤迁在不停晃她肩膀。
刚刚睡过去之后，冉星横的眼前就不停出现她过去的记忆，还有各种不同的声音，稚嫩的，苍老的，平淡的，激昂的，但相同的是这些声音不停重复着自己的凄惨遭遇，应该是她以前吃过的东西在抱怨。
在这过程中，她没有一点对现实的感知，灵魂被抽出扔到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一圈后，现在回到了现实。
“发生什么了？”
冉星横握住操纵杆，迅速判断当下的情况，调整机身往一个方向猛冲，再迅速拉起，在空中不停翻滚，试图甩掉后面的机械人。
尤迁坐在座位上，感觉整个人从来没有这样被玩弄过，内脏被抛来抛去，浑身血液一会儿集中在脚尖，一会儿全堵在脑门。
后面紧跟的机械人自乱阵脚，碰撞在一起发出爆炸，剩下的飞机到达某个领空后忽然降速，掉头返回。
冉星横仍然保持加速，同时放低飞机高度。东方已经迎来日出，初日的金辉慷慨地滋润大地，洗亮前行的路。
飞机突破云层后，迎面而来的是极为开阔的荒漠，灰白色沙石的沙堆出蜿蜒万里的沙山，茂密的黑绿色森林在周围连绵成片。
“他们怎么不跟了？”尤迁一边惊叹下面的风景一边问。
冉星横看着前方飞来的截击机，勾起嘴角笑笑。
“云端之上，还没人敢碰瓷太空军。”
太空军工程大学在108军区的东北部，这里是唯一的顶尖太空军预备学校，是战斗英雄的襁褓，是宇宙卫士的摇篮，是天才竞技的角斗场。
这两天总指挥部的高级将领来给新生讲课，学校里外守卫森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所以谁也说不清那架奇怪的飞机是怎么飞进来的。
“我们的敌人在哪，我们的兵就在哪！敌人从地里来，我们就有陆军，从水里来，我们就有海军，从外太空来，我们就有太空军！”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慷慨激昂，粉笔敲在黑板上，碎屑撒了一地。
台下六百多名新生抬头看着黑板，眼里闪着亮光，充满希望和憧憬。
门外的校长却忍不住擦汗，刚刚得到消息，一架陌生飞机闯入108军区，这块地方正是工程大学专门负责的区域。雷达监测到后他们就派出战斗机去拦截，结果不但没拦住，还被甩掉了。从飞机外观上看是信用点管理局的统一配用飞机，但是怎么会开到这里来，或者驾驶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重要人物在学校，不敢轻易发射导弹拦截，这飞机极为灵活难抓，不像是恐怖分子，但谁也摸不清它要干什么。
“所以这个短距滚转躲避追踪导弹啊，其实是非常难的，而且我们知道，外太空和近地面的驾驶方法有着本质区别。”
中年男人感慨道，发现坐在窗边的一群学生使劲往窗外看，就问他们在看什么。
“王主任，好厉害啊,”被点到的一个学生站起来，指着窗外，“有个飞机正在云里躲导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