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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避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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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苏妩独自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从翠喜哪儿拿回来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一直念叨,听得苏妩头都大了。

但有一件事她确认了,她能听到这把匕首的心声,但匕首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因为她尝试过跟匕首说话,没得到回应。

而且从这把匕首的‘自言自语’来看,应该是翠喜的,而且在前不久刚杀过人,具体杀了谁,苏妩暂且还不知道。

这偌大的皇城每天明面上死的人都不计其数,更别说是暗地里被杀的。

苏妩收起思绪,朝门外喊了一声:“小桃。”

房门被推开,小桃声音压得很低:“姑娘,奴婢在呢。”

苏妩起身,边往床边走边说:“这盒子你扔到库房去,若明日翠喜来找,你就带她去拿,我有些乏,先歇息了。”

明日还得进宫面圣请命去黄州,要做的事太多了,眼下这点小事,不足以让她分神。

小桃却一脸忧色:“姑娘,就这么还给她没事吗?这匕首上还沾着血呢,说不定、说不定杀过人。”

苏妩背对着小桃,摆摆手道:“无妨,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有事您记得喊奴婢。”小桃说完后,深吸一口气抱起桌上的盒子往外走。

苏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日进宫要如何跟皇帝说才不会让他起疑,还有萧翊,突然听说她要去黄州,那人应当会追来询问,到时又该如何搪塞。

原本刚重生脑子就乱糟糟的,现下还有那么多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加上今天那把匕首的事儿,苏妩不确定自己只能听到那一把匕首的声音,还是其他的也行。

今天她去祠堂祭拜父兄生前用过刀时,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难道……只是巧合吗?”

苏妩呢喃着,翻了个身想强行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挥出去,但效果并不显著,还是没有任何睡意,他索性起身翻开关于黄州地理介绍的书看了起来。

既然决定去黄州,那就先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不知不觉,苏妩一不小心就看到天亮,她在桌案上眯了一会儿就让小桃来帮她洗漱梳妆准备进宫。

小桃见她一直打哈欠,忍不住问:“姑娘,您该不会一夜没睡吧,脸色不太好。”

苏妩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腾起一阵水雾,模糊了铜镜中本就模糊的人脸,她跟小桃说:“没有,你帮我梳个发髻就行,不用上妆。”

“不上妆?”小桃满脸不解,“姑娘不是要进宫面圣吗,就这么素着去?”

苏妩点点头,声音因为没休息好而嘶哑,“嗯,衣服也帮我选白色或者浅色的,不要太艳的,过两日便是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忌日,三年孝期未过,陛下明察秋毫,定能理解我的用心。”

闻言,小桃不再言语,动作麻利地帮苏妩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拿了一套白色为主,腰间以蓝白相间刺有白色栀子花的腰带点缀的衣服来,伺候苏妩换上后,她给苏妩披上大麾,神情恭敬地扶着苏妩往外走。

若是将军和两位少将军在世,姑娘便不用这般劳累……

想着想着,小桃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苏妩察觉到了,但没说什么,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侯府越过两条街便是东门,苏妩的轿撵被城门侍卫拦下。

中气十足的男音隔着轿帘传来:“来者何人?宫内禁入轿撵,请下轿。”

小桃刚想说话,苏妩率先伸手撩开帘子,从轿子上下来。

侍卫垫着脚看了一会儿,看到苏妩的脸后,脸上的好奇消失不见,反倒多了几分嘲弄:“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家大小姐。”

若是苏长风还在,苏妩当之无愧的皇城第一才女,但现下忠勇侯府不过是个空壳,谁娶了苏妩就能白白承袭一个爵位,但也只是个爵位而已,没有任何实权,还不如没有的好。

苏妩用手帕掩面,轻咳两声道:“劳烦侍卫长帮忙通禀一声,臣女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侍卫长和身后的人对视一眼,笑道:“恐怕不太行啊苏大小姐,陛下今日政务繁忙,怕是没时间见您。”

苏妩认得这人,是礼部尚书的外甥,礼部尚书和父亲一直不合,这人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苏妩正思忖该如何进去,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声,侍卫长看着来人,脸色一变,一改方才的桀骜,恭恭敬敬道:“参见指挥使大人。”

柏瑄,当朝丞相的小儿子,年纪轻轻便位居锦衣卫指挥使,性格还算不错,从前打过几次交道,但眼下苏家失势,苏妩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跟自己印象中是否一致。

谁料下一刻,柏瑄直接对着苏妩跪下,语气恭敬道:“参见嘉岚郡主。”

苏妩心中激起千层浪,但表面波澜不惊,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柏瑄,“大人不必多礼。”

这人是在帮她,为什么?从前丞相府和她家并未交好,老丞相甚至经常在朝堂上和父亲叫板,俩人不合,整个上邶都知道。

从前苏妩甚至怀疑过丞相柏渊是否参与过父亲战死之事,但今日柏瑄这一跪,却让苏妩有些动摇。

见柏瑄跪下,陈旭也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

柏瑄起来后,拧眉看了陈旭一眼,跟苏妩说:“郡主,我带您进去,跟陛下商议完后,劳烦去一趟昭和宫,公主说想和您叙叙旧。”

昭和公主?

是了,这位指挥使大人,和公主两情相悦,而昭和公主曾和苏妩在一个先生的教导下读书识字,俩人也算闺中密友,上一世她最后跟萧持盈分道扬镳,还是因为她一心辅佐萧翊,俩人生了嫌,现今看来,萧持盈才是慧眼识珠。

苏妩眨眨眼,隐去眸底的情绪,“劳烦指挥使大人转告公主殿下,臣女会去同她叙旧的。”

柏瑄微微颔首,一直领着苏妩走到御花园门口,柏瑄还拖皇帝身边的太监去通报。

柏瑄双手握拳微微弯腰,“卑职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陪郡主了,下官告退。”

苏妩欠身,语气感激道:“有劳柏大人。”

柏瑄离开后,苏妩和小桃又等了片刻,张公公去而复返,“郡主请随老奴来。”

苏妩微微点头,“有劳张公公。”

张公公低着头,语气恭敬却不卑微:“郡主不必拘谨,陛下前天还念叨您呢,之前听说您落水,陛下心急火燎的,奈何近日黄州连降大雪,雪灾死了很多人,陛下忧心,实在是分不开身,没成想,郡主今日来了,陛下一听您来,一扫往日阴郁,人都精神了不少。”

苏妩只是笑笑,她知道这是用来堵她嘴的,因为在城门口她被人扣下的事儿,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州雪灾,她能去的机会就大了一成。

张公公把苏妩领到德清宫门口才略微让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进。”

“有劳张公公。”苏妩给了小桃一个眼神后,拿上一早写好的请命书迈进去。

小桃递给张公公一块玉佩,小声说道:“这是宫外最流行的款式,还望公公笑纳,我家郡主一早特意给公公买的。”

“哎哟,那小桃姑娘就替我谢谢郡主,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公公笑着说完,接过玉佩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观摩。

小桃笑笑没说话,安静站在一旁,心里却有些担心苏妩。

另一边,苏妩一进去就看到丞相柏渊也在,他似乎正和皇帝争论什么,脸色不太好。

苏妩低下头,跪在地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岚郡主来了?快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苏妩被扶了起来。

老皇帝语气担忧道:“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身子还没好透?”

苏妩低垂着头,暗自往后退了一步:“谢陛下关心,臣女已经没事了。”

察觉到跟前的人离开,苏妩刚准备松气就听到老皇帝问:“好好,没事就好,那今日进宫是有何事要与朕说啊?”

苏妩深吸一口气,弓着身将手里的请命书递上去:“臣女想请命前往黄州替父亲守孝,并给黄州送去赈灾物资。”

“去黄州?”老皇帝眉头紧锁,但还是接过苏妩手里的书信展开,“妩妩啊,你可知那黄州天寒地冻,气候恶劣?”

“臣女知晓,但父亲曾经镇守黄州,那也算是父亲的第二故乡,臣女未能堂前尽孝,连父亲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故而想出这么个亡羊补牢的办法,还望陛下成全。”

苏妩声声泣血,加上她没梳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一直沉默的柏渊突然开口:“陛下,郡主若是愿意代表朝廷送赈灾物资去黄州,说不定能平定此次祸乱。”

苏妩心中讶异,但面上没表露出来。

老皇帝一脸愠色:“丞相可是忘了,那黄州地势偏僻民风彪悍,妩妩一个小姑娘去了,如何受得住?”

柏渊轻咳一声,识相地闭了嘴。

下一刻,苏妩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女自愿请命,前往黄州送赈灾物资。”

看来和守孝比起来,老皇帝更想让她去送赈灾物资,无所谓了,只要能去黄州便成。

“你可想清楚了?”萧复脸色阴沉,眸底却升起一丝欣慰。

不愧是苏长风的女儿,一身魄力,倒有几分她爹的影子。

苏妩未曾瞧见,又往地上嗑了个头,“回陛下,臣女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萧复的低沉的声音:“你意如此,那朕便允了,至于守孝,朕也允了,但黄州民风彪悍,切记万事小心,近期大理寺少卿正好在黄州查杀人案有关的事,朕会命他协助你发放赈灾物资。”

苏妩眉头一跳,又嗑了个头,“多谢陛下成全。”

大理寺少卿,那不就是丞相的大儿子柏璟吗?那就是只狡诈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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