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仇家
江雪寒发出“啊”的叫声，猛然睁开眼睛。
他好象看到一个大马蜂从眼前飞过，左边太阳穴有点疼。
江雪寒抬眼，看到自己半躺在一间佛堂里，耳边传来喝斗之声。佛堂空地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正和一个白发如草的老太婆斗在一起。激起的厉风，把佛堂内的几只烛火吹得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象是飘在水中。
这个老太婆叫南七娘，那个和尚是自己的师父明性法师。
只见南七娘瞪着血红双眼，手持明亮钢刀，刀刀狠毒，直扑师父的要害。南七娘乃是峨嵋派的嫡传弟子，一把刀使得是神出鬼没。师父只凭一双肉掌，只守不攻，见招拆招，却是稳若泰山，把南七娘攻势全部化解。
江雪寒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是被老太婆震晕了。当时，南七娘突然攻击师父，自己冲出去用一个铁香炉一挡，却被反震出去，摔昏过去。
他不由咬牙暗骂一声，这个南七娘好不要脸！
二十年多前，南七娘的独子在平县采花，先奸后杀了四个黄花大闺女，正好被尚未出家的师父碰到，当场抓个现形。
师父那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名号蓑笠翁，本来想按武林规矩处置，可惜南七娘之子还杀过两名警员。最后，被官家正法。
南七娘不检讨自己儿子作死，反而把账记在师父头上。多次寻仇，都被师父打败。师父念她老来孤苦，屡次手下留命，她却是执迷不悟，报仇之心不减当年。
此次时隔二十年，南七娘再来寻仇，还带着两个帮手。一个黑脸汉子，一个黄脸汉子，年龄均在二十来岁。刚才二人自报家门，是五十里外清风寒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黑脸的叫黑三，黄脸的叫金四。
这两个并肩站在一旁，目光炯炯，注视着师父与南七娘搏斗。
江雪寒见师父只守不攻，心中明白，师父出家多年，早已不愿杀生，明明强于对手，却不尽用全力。
哪想南七娘不但不领情，反而利用明性只守不攻的弱点，不再防守，而是一味强攻。如此一来，她的攻势又凌厉几分。明性和尚连遇几个险着，虽然用精妙的招数化解，但是袍袖被截掉一块，亏得躲得快，不然已经伤了。
明性和尚大喝一声，震得屋里人耳朵一嗡，激起的气流让灯光一跳。随着喝声，他大袖一挥，正好卷上南七娘的钢刀，一扭一送一拉，钢刀竟被生生夺去。
南七娘钢刀脱手，却不退缩，趁师父门户大开，跃身抢进师父怀中。右手在发髻上一抹，拔出一个明晃晃的发椎。这个发椎竟有半尺来长，象一把小匕首，照着明性的胸口扎去。
江雪寒惊叫出声，这个变化让他始料不及。好狠毒的老太婆！拔去发椎的头发散开，象一推白茅草随风乱舞，加上两只血红的眼睛，真象巫婆一般吓人。
江雪寒见师父性命堪忧，顾不上头痛，跳起来朝师父撞去，希冀能够帮师师父躲开要害。
明性招数用老，回手不及，确实已经不能抵挡。正在危急时刻，门外飞进一把匕首，流星一般正中南七娘左臂。南七娘吃痛，前击之势缓了一缓，为明性争得了反应的时间。
明性身形向左一移，右肩向前一撞，正中南七娘前胸。这下他再没留情，直把南七娘撞到墙上，跌落在地。江雪寒被师父伸手托住，放在一边。
南七娘在地上撑了几撑，却爬不起来，只是狠狠地叫道：“哪个小人，偷袭老娘。”
此时，门口一暗，走进来一个人影。江雪寒抬眼望去，不禁啊了一声。
门口一个妙龄女子，一身白衣短打，背着小包袱，腰间系着一个刀囊。
这不是今天傍晚路遇的那个姑娘吗？她竟然武功高超，发不间隙之际，救了师父。
南七娘怒骂道：“小蹄子，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她连连吸气，想爬起来，却是无济无事。
那姑娘眼光扫过屋中众人，眼光扫到江雪寒脸上时，微微闪过一丝的笑意。
江雪寒不仅想起两人路遇。当时他急匆匆向家赶，不想从头顶山崖上跳下一个人来。他竟然没有躲开，擦着半边身子落下来，直向地上摔去。
江雪寒一把把人影揽进怀里。入怀却是异常的柔软，接着有香气扑鼻。定睛看时，怀中是一个窈窕的姑娘，前胸正压在他的小臂上，一种饱满丰盈的热力强袭过来。
江雪寒与那姑娘少不得发生了一场小口角。最后，奉行男不跟女斗的原则，自己主动撤出战场。
那姑娘把目光落在明性身上，上前一步，双手作揖一拜，说道：“小侄李芳拜见世伯。”
原来他叫李芳。江雪寒禁不朝她看了两眼。
李芳的话把屋内几个人都说得一愣，金四脸上现出狐疑之色。
明性看了看李芳，说：“免礼。恕老衲眼拙，姑娘是-----”
李芳说：“姑苏神龙，李氏侠踪。世伯可想起来了？”
平淡冲和的明性竟然露出惊讶之色：“你与六弟李青如何称呼？”
李芳恭敬地说：“正是家父。”
明性面露喜色，说：“想不到我与李青兄弟多年没见，他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侄女，我那李青兄弟可安好？”
一听明性问到李青，她的脸色暗了下来，眼噙泪水，问道：“世伯与家父真是多年未见过面吗？”
明性说：“是啊，上一次见面，好象是在十九年前。那天他要回乡，我和几个弟兄给他饯行，记得大伙儿都喝多了。”
李芳追问：“真是在十九年前吗？”
明性说：“有什么不对吗？”
李芳说：“十九年前，家父的确回过一次家，当时我只有六岁，可也记得清清楚楚。家父在家逗留了不到一个月，就又起身回到了这里。可是，从此，家父失踪了。”
明性说：“啊，找到没有？”
李芳摇摇头：“我们姑苏李氏派出得力人手，十九年来不住寻找，竟然杳无音讯。侄女这次前来，就是想请教世伯，可曾有家父的消息。或者有什么线索可寻？”
明性说：“十九年来，没有李青兄弟的消息。当时，一起为李青兄弟送行的，共是四个人，除了我之外，有两个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芳说：“不在人世的两位，是不是二伯刘威和六姑张白花？”
明性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李芳问：“还有一个呢？”
明性说：“那是你七伯老钢。他也在十九年前失踪，现在也没有音讯。”
李芳又问：“世伯当真不知家父的消息？”
明性听出李芳话语中的不信任，他双手合十，高诵一声佛号：“李青与我八拜之交，我们情同兄弟。即便他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家人也不打诳语。”
李芳好象没有听到，又问道：“难道你真不知道？”
江雪寒实在忍不住李芳对师父这样无礼，开口叫道：“喂，我说李芳，我师父说了不知道，当然就是不知道了。”
明性摆手制止了江雪寒，说：“侄女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李芳忍了再忍之后，说：“难道你真不知道藏宝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