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翠
跟萧老太爷下棋，真是件很痛苦的事。开局要顶住他那不要命的猛冲，中局要小心他跟你硬兑子，终局只要是和棋之势，非让他磨成赢棋不可。
更难以让人忍受的是，输棋他挤兑你，赢棋他讽刺你，根本就没你的说话的地儿。
怪不得萧小对他的棋风如此深恶痛绝。
时间已是半夜，萧淑红强自支撑，昏昏欲睡。江雪寒不忍见她做无谓的苦熬，努力劝她回房休息了。
小翠对此好象习以为常，重新沏上新茶，打开点心果子，让两人稍事休息再战。
吃着点心果子，萧老太爷还在不住地评讲着棋局。讲到得意处，雪白的胡子飞得老高。
看样子，萧老太爷真的想挑灯夜战了。江雪寒倒是没什么，怕的是老太爷这么大年纪身体能否吃得消。
吃罢，萧老太爷果然重新开战。江雪寒说：“爷爷，太晚了，咱们明天再下吧。”
萧老太爷连声说：“不行，不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递上两招的对手，怎么能等到明天呢？”
江雪寒不愿拂了他的兴致，说道：“行，不过，还是让小翠先休息去吧。”
萧老太爷说：“好吧，小翠，你下去吧。”
小翠看了江雪寒一眼，笑了一下，退出了屋子。
战火重燃。又下了一阵，双方是互有输赢。论实力，江雪寒要略高一筹，可是论磨劲，那可差得太远了。
江雪寒忽然领悟到，要想多赢几盘，就应该在中局取得领先优势，不能满足于不输。如果以相当的子力进入终局，自己就只有输的份了。
于是，他一改防守反击的棋风，开局就是对攻。萧老太爷架中炮，他也架中炮。萧老太爷上马，他就拱卒，尽量抢先手。实在抢不到，宁愿弃子，也要保持进攻态势。
这样一来，双方形势为之一换。萧老太爷失去了先手攻势，只能被动防守，而防守却不是他的长项。最终是一通手忙脚乱，漏洞百出，被江雪寒找到突破口，一举拿下比赛。
如是几局，萧老太爷连输，他不住摇头，口中叫道：“邪门，真是邪门，怎么会这样？”
江雪寒心中暗笑，知道如果这样一直下去，萧老太爷恐怕是一局也赢不了。
胜利让人精神振奋，失败带来的是沮丧，身体会感到非常的累。连连失败，让萧老太爷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他绝无仅有的主动停了棋，吃点心，站起来活动腰身。
接着再战，又是失利，萧老太爷实在顶不住了。他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仰头吃了下去。
碧玉丹！江雪寒一眼就认了出来，跟萧淑红拿给自己的一模一样。见到了碧玉丹，江雪寒觉得开口的时机到了。
他故作不懂地问萧老太爷：“您刚才吃的是什么呀？”
正在摆子的萧老太爷停下了手，警惕地瞪着他：“老家伙的补药，问个什么？”
江雪寒说：“正好，我这里有小家伙吃的补药，看起来跟你的差不多。”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碧玉丹，说：“您看，这一老一小，是不是长得很像？”
萧老太爷的眼睛睁得鸡蛋一样，叫道：“什么长得很像？本来就是一种药。快说，你的药从哪来的？”
江雪寒这才意识到，萧淑红给自己的药，恐怕不是要的，而是偷的。
果然，萧老太爷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这是红红给你的吧。”
江雪寒点点头。
萧老太爷气得粗气吁吁：“这小妮子，竟敢偷我的药？我说怎么少了一瓶呢？反了她了，明天找她算帐。”
江雪寒赶紧叫道：“爷爷——”
萧老太爷截住话头：“谁是你的爷爷？别套近乎。从现在起，红红也不准叫我爷爷。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这个小白脸骗我们家红红的，是也不是？”
萧老太爷一脸怒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冲门外叫道：“小翠，小翠！”
厢房亮起灯，听得开门声，不一会儿小翠披衣掌灯走了进来。
江雪寒抬头见小翠只穿着薄薄的粉色丝质睡衣，勾勒出全身丰满而玲珑的曲线。云鬓散乱，脸色潮红，在手中蜡烛红光照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之状。即使江雪寒一个懵懂少年，也觉得心跳加速，全身旖旎无比。
小翠纤手如葱，护着烛火，问：“爷爷，是不是要吃东西？”
萧老太爷气呼呼地说：“吃个屁！快给我叫淑红来。”
小翠说：“小姐正睡着，有事明天再说吧。”
萧老太爷叫道：“不行！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
小翠放下蜡烛，走到萧老太爷身侧，用手在他雪白头发上轻轻划动，有点撒娇地说：“爷爷，路太黑，我害怕。”
萧老太爷一把打开她的手：“快去，少啰嗦。”
小翠哎呀一声，说：“你把人家的手打疼了。”
萧老太爷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地说：“你和萧淑红是一伙儿的，怪不得你不去。平时这药都是你照看，红红怎么能平白偷去？肯定是你们合伙儿，坑我这个老头子。呜呜呜，我一大把年纪，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叫我怎么活呀？”
说着，萧老太爷竟然双手掩面，放声大悲。
小翠赶紧上前安抚：“我当是什么主贵东西，让爷爷心疼成那样。不就是几颗药嘛，咱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那玩意儿，搁得着吗？再说，又不是外人拿了，自己亲亲的孙女，有什么要紧。你这副小气鬼的样子，要是让红红小姐知道了，看看会怎样想？怕是不会让你亲她的脸了。”
萧老太爷立马停止悲声，疑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红红不肯让我亲她了？”
小翠说：“爷爷这样冤枉人，连我以后也不敢让你亲了。落了个贼名，这家我也不呆了，我家去了。”
说完，作势欲走。萧老太爷一把拉住衣袖，央求说：“好小翠，爷爷知道错了，你别走。你爹娘都不在了，兄嫂对你又不好，家去有什么活头？好好跟着爷爷，将来按红红的标准，给你置办全副嫁妆，配个好人家，也算不枉咱爷孙一场的情份。”
萧老太爷几句话说得小翠眼圈红了，轻叹一声，不再迈步。
江雪寒见事情有了转圜，上前说：“爷爷，我承认，药是红红给我的。我只吃了一粒，如果爷爷想要回去，我双手送上。”
说完，他把瓷瓶放到了萧老太爷的面前。
萧老太爷毫不客气，一把抓在手中，直接放到卧室去了。
从卧室出来，他一挥手说：“扫兴，不下了，你出去吧。”
江雪寒却没有走，说道：“我有一样东西，想请爷爷过目。”
他把黑檀令牌摘下来，递到萧老太爷手中。
萧老太爷一副不耐烦：“什么破玩意儿？有什么看头？”当他看清令牌之后，神情马上变得十分凝重。
他冲着江雪寒道：“你怎么会有秘密教的教主圣令？”
江雪寒不再隐瞒，说道：“爷爷既然认得此令，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是天地秘密教新任第六代教主，此令即是教主印信。”
萧老太爷惊愕地说：“你是教主？”然后点点头，“不错，按照教规，持此令者即为教主。”
江雪寒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爷爷应该是秘密教的四大使者之一灵丹使吧？”
萧老太爷却摇摇头说：“你猜错了，我不是灵丹使。”
江雪寒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你能制作碧玉丹，这是本教除灵丹使之外的不传之秘。”
萧老太爷说：“凡事都有例外。你是不是很奇怪，如果我是秘密教徒，为什么见了教主却不下拜？”
江雪寒愈加奇怪：“难道您连秘密教徒也不是？”
萧老太爷点头：“我的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