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士燮归附
高凉的回师救援还是很谨慎的，他派斥候在前方探查三十多里。
这种斥候，有个非常专业的名称叫塘骑，负责侦察和传递军情。一般大军出发前，会派出百名塘骑，彼此间隔一里。同时每名士兵要确保各人可以相望，能看见对方背后旗帜所传递的军情。
在有塘骑的情况下，敌军要拦腰伏击一支行军途中的大军也并非易事。
高凉想的很好，他认为吕蒙一定要集结主力，才敢攻击他的数万大军，只要塘骑保持谨慎，就不可能被吕蒙所趁。
而吕蒙也就因势遂其意，果真没有伏击他，大军出现在了其本屯附近。
但高凉完全没有想到，作为中原顶级斗将的甘宁，可不是一般人，他有着一颗熊心豹子胆，忠壮远迈伦等。
他领着五百铁骑在吸引到了高凉的回师之后，又引兵从北岸返回，折返西进百余里后，又南渡郁水出现在了高凉大军的身后！
孙策不惜代价打造的精锐玄甲骑兵，在这一战展现出了其无与伦比的价值。
其每日皆奔行百余里，坚韧持久又其疾如风，战略机动让高凉一群徒卒为主的贼寇完全不知道这支铁骑究竟身处何方。
而在瘴气、湍流和长途奔袭中减员、落队两百余人之后，剩下的三百余人也依旧保持了极为高昂战意。
当甘宁整顿士卒，激励军心后，三百余人于夜间月朗星稀之际，出现在了高凉数万大军的阵后！
说是阵后，其实高凉一群草寇不设行伍，又疾驰而归，根本没有设置营垒、沟堑。
甘宁的副将是苏飞，这本是黄祖部下的降将，但此前他跟甘宁便关系莫逆，曾经数次向黄祖推荐甘宁，但黄祖一直不愿重用。
等整个荆州倾覆，为吴侯孙策所有。苏飞也在降将之列，甘宁知其武勇，乃征其为副将。
像苏飞这种豪杰，江东数不胜数，从袁术麾下的大将朱光、杨弘，到刘表的大将王威、王朗等等，都在江东军中担任将校、司马等职，甚至也有魏延、文聘这种中郎将、校尉。
可以说江东军中，猛将如云，豪杰如雨。
精锐突骑中，尤其如此，哪怕一名屯长都可能是一位名留青史的将才。
因而，夜色中苏飞看见高凉的主力大军就这样缩在被衾里面席地而眠，兴奋的大笑：“将军，敌军猝不及防，今日就是我等威震交州之际啊！”
百骑劫营？
何须如此谨慎！
甘宁今日就要用三百骑兵，将所有叛逆辗为齑粉！
甘宁豪迈的大笑，高举长槊，振臂一呼，意气奋甚，对身后大军喊道：“难怪吕将军言，敌军草寇，既无城栅，又无行列，取之在速，不在众也！今我等星驰电发，出其不虞，精骑五百，将尽破敌军。”
“诸将士！随我云彻席卷，一战破敌！”
“击鼓，全军出击！”
随着甘宁一声大喝，雄壮的鼓声猛然响起，一支支火把从各个方向举起，三百余具装铁骑，六百余匹战马瞬间奔腾起来，蹄声如雷，地动山摇！
正在酣睡的高凉所部贼子，瞬间大惊而起，只见各个方向都是大火，震天动地的骑兵已经冲进了毫无阻碍的军阵当中。
乱军根本就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突袭，他们甚至连营垒都没有，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就被甘宁率领的突骑蹈乱了陈列。
高凉引以为傲的三千强弩之士完全来不及发挥，就在混乱中彻底崩溃。
甘宁本人更是直接率领精锐突骑，直奔高凉的营帐之处。
作为一支贼寇，其器械、戎帐皆不齐全，所以普通士卒出兵，都来不及扎营，只能席地而眠。
这种情况下，高凉等将校在车垒中间扎起的营帐，就极为醒目了。
甘宁亲自带兵冲击，高凉嫡系根本抵挡不住。
这位江东顶级的猛将，亲运长槊，所向无前，当其锋者无不应刃而倒。
什么叫三军辟易，万夫不当？
这一战，甘宁演绎的淋漓尽致。
高凉的亲卫哪怕依车垒而守，矢石乱发，也抵挡不住甘宁直接率铁骑突入。
其瞬杀三人，又以长槊扫翻了中军的火盆，随即火光点燃了营帐，让整个中军士兵都看清了这名猛将的形象。
火光之下，甘宁之身影犹如神鬼，其全身浴血，衣甲尽染，淋漓的鲜血在火光映射下更显得可怖。他的面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敌人尽数吞噬。
其身姿矫健，如在火焰中跳跃的猛虎，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道道血色的弧线。其手中长槊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槊刃上的血迹在高温下蒸腾起缕缕血雾，让人望而生畏。
而为了震骇敌军，他更是扔下了兜鍪，脸上片煞气腾腾。长发随风飘动，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狂放不羁。
面对如此猛将，哪怕高凉亲兵规模庞大，数十倍于铁骑，亦无人敢前。
甘宁率领铁骑如虎入羊群，四向奔击，所向披靡，遂大破高凉所部中军。
高凉在亲兵的拥簇下，拼命的逃离这个恐怖的敌将。
所有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共识，此人悍勇，不宜与之争锋也。
而高凉一逃，其整支大军再无法组织起防御，一夜血战，被甘宁斩首八百余级，蹈郁水而亡者千余，全军奔溃二十余里。
甘宁携大胜之威，一路追奔，又于端溪、高要两县境内连战连捷。
等高凉数万大军逃到了高要县，抵达苍梧郡郡界时，其部下就只剩下了不足万人。
高要，闻其名便可知这里是交州之要地，郁水在这里湍流急转，南北蜿蜒。高凉所部溃兵要一路迤逦，才能顺江而下，逃回本屯。
然而吕蒙正是将大军伏击于此，等高凉大军抵达，吕蒙便因势要击之。
步骑并进，表里共击之，周泰率甲士所向无前，一战便斩高凉，枭其首而归。
随后吕蒙挥师进军破高凉本屯，山贼屯堡尽焚之。
蟠踞交州多年，四郡不能治的宿贼高凉，被吕蒙轻而易举的一战击破，顿时整个交州大震。
各处宗贼、胡越、豪强、酋虏，无不震怖。
跟随在吕蒙身后的荆州豪族、巨贾则纷纷狂喜，由于吕蒙要进军苍梧郡，他击破高凉贼本屯所收的数万男女便皆交由了这些大豪族所安置。
这简直是桂阳大族的一场盛宴！
各大豪族都将因此而获得大量的客户、佃农。
甚至还有人因此做起了牙行的买卖，把数千青壮送到吴郡、建康一带，受人雇佣。
不过对这些，吕蒙是没什么精力关注了，他已经率大军抵达苍梧郡的郡治广信县。
苍梧郡太守吴巨引军四千余人，凭城拒战。
要以三千余步骑，攻下四千人守卫的城池，要速胜的确是不太可能。
于是吕蒙也不慌不忙，大军抵达广信城下，便开始挖掘沟堑。
眼见着吕蒙就要用工事将城池给彻底困死了，吴巨麾下还是有豪杰能看清局势的。
他的乡党，同样是长沙大族的区景连忙找到吴巨说道：“府君，我等绝不可坐以待毙。吕蒙大破高凉，已经使得交州震怖，无人敢来救援。因此我等若死守城池，坐视吕蒙修好围城营垒，则三军可立毙也。”
“其有桂阳、长沙两郡为依托，后勤补给，源源不绝。而我等困守孤城，早晚将粮尽被擒。”
“纵我等不能击败敌军，亦不能坐视其挖掘沟堑，修建重围。”
吴巨当然知道，被动死守城池，那是在自掘坟墓。可他担忧得问道：“高凉以数万之众，尚且被其一战击溃，我等数千军队出城，又如何能胜？”
区景怒道：“府君，如今拼死一战，尤有生机。若待其围城三重之后，我等便必死无疑矣！沟堑营垒若成，其大军围于营垒之外，只矢石乱发，我等数千之众亦难突出。此时不搏，难道坐以待毙？”
区景所言，无疑是十分正确的。
要是没有工事，他们都打不赢。等江东军队修好了工事，他们一群轻悍武夫，又如何能胜？
吴巨只能拼死一搏，亲自厚赏三军，出城逆战。
但结果已经是注定的了，他区区四千余人，要对抗吕蒙所统率的三千精锐步骑，以及江东无数的猛将豪杰，只能一败涂地。
吕蒙大举三军，一鼓而破之，随后周泰奋勇，不惧城上矢石，率精锐甲士趁机掩杀入城，斩吴巨于乱军之中！吴巨大将卫毅被迫率部而降。
吴巨既死，苍梧再无人敢据守城池，吕蒙只用十几日便挥师平定整个苍梧。
而吴巨身死，带来的结果可不仅仅局限于苍梧境内。
这位交州有名的悍勇诸侯，以及凶名残暴的宿贼高凉，只不到一个月，便被吕蒙悉平，其赫赫声威，很快便随着消息传开，而威震交州。
最受此冲击的无疑就是士燮的兄弟，南海太守士武。
士燮为交趾太守，同时他又上表其弟士壹兼任合浦太守，二弟徐闻县县令士（音yi）兼任九真太守，士的弟弟士武兼任南海太守。
他们兄弟四人，兼领交州四郡，为交州最强盛的诸侯。
这种形势下，其他几位太守还能坐观形势，南海太守士武是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要是不早做决定，他的处境可能比吴巨还要惨。
因为南海郡就在苍梧郡东面，其西为苍梧郡，北为桂阳郡，东为会稽郡和吴兴郡。
只有南海郡的西南方向跟合浦郡相连，还隔着郁水和大量的海湾。
若江东大军，舟师并举，水陆奇进，他这个南海太守，怕是连十天都抵挡不住，就得被吕蒙掐断后路，困死在南海郡中。
毕竟吕蒙这才只带了数千人而来，就横扫了跟士家对抗多年的诸侯和宿贼。
这要是江东派上万步骑过来，还不得数月悉平交州？
所以不等吕蒙传檄，士武就弃郡而走，逃奔交趾。
当然他对外宣称肯定不是说畏惧而逃，打的是跟大哥士燮商谈怎么应对江东的名义。
士燮这位交趾太守，如果以诸侯雄天下的角度而言，还是非常出色的。
他体器宽厚，谦虚下士，中原战乱，北方士人往依避难者以百计。如袁徽、程秉、薛综等人都受其庇护。
而他又沉醉于《春秋》，并且为之作注。学问优博，又达于政务。
处大乱之中，保全一郡，二十馀年疆埸无事，民不失业，羁旅之徒，皆蒙其庆。功劳可比，窦融保全河西。使地方移风易俗，推广了中原文化。
这天下大乱，士燮割据交南也是迫不得已，他其实没有成为诸侯的野心，也没有跟孙策争霸的意向，所以罪不至死。
当然，看他沉迷于给《春秋》做注，和对吴巨一介武夫的无可奈何，就知道，他其实也没什么与诸侯争霸的能力。
士武抵达交趾之后，士燮也召集了几位兄弟，相谈该怎么应对。
作为出身于广信县的豪族，士家兄弟其实都是苍梧人。
对吴巨的实力和苍梧的人口，有再清楚不过了解。
吕蒙只要拿下了苍梧郡，以其四十六万人口为依托，再进攻南海、交趾等地，人才匮乏的士家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所以在兄弟几人到齐之后，士燮便直接说的：“此乃我族生死存亡之秋也，我意率诸兄弟归附吴侯，奉承节度，你等意下如何？”
对此士武自然是赞成的，在吕蒙威震交州的情况下，他士武肯定不愿去守南海。
士壹作为合浦太守，跟士武情况相似，所以默不吭声。
只有远在九真的士还心有不甘，九真郡还在交趾郡南面，地处越南，再往南就是大汉最南部的日南郡了。
所以他暂时还感受不到江东的兵锋，想要再搏一回，便问道：“兄长，我等便这样归附，吴侯万一夺我基业，我等后悔莫及矣。”
士燮摇头，说道：“吴侯有王霸之志，必明德於四海，我等束手而归，其必抚慰，此无疑也！况且若吴侯果真苛刻，我等再举兵不迟。”
九真郡只有五个县，人口巅峰时才二十万，他士独木难支，只能服从几位兄弟的意见，遣使请求归附，愿尊吴侯，奉承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