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外姓将领投降
周瑜的部署奇正结合,深谙兵法之精髓。
但他的对手曹洪就显然对不起周瑜这番精妙的进军部署了。
事实上不可能曹家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懂得怎么带兵打仗,怎么部署防线。
曹洪虽然跟着曹操打了几年仗,有一点沙场作战的经验,可他就属于那种不求甚解的类型,心思没放在研究打仗这个方向上,所以也没什么长进。
让他带着器械甲胄都齐全的部队,去打一打黄巾、流寇和割据诸侯还尚可,真让他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以及雄姿英发、天下奇才的周瑜,他根本就不得章法。
他在南阳的驻军总共四千人,兵力上的劣势,导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这四千人。
如果全部驻守宛城,那周瑜的大军极有可能轻兵出其后,切断宛城跟许县的联系。那就意味着他粮草断绝,彻底被困死在孤城了。
而如果分出一两千军队驻守博望和叶县,维持粮道,他又怕守不住宛城。
曹操虽然善用兵,可他也不能完全猜出周瑜的进军路线,在与袁军开战之前,他只能嘱咐曹洪,江东势必将进攻宛城,汝兵少势弱,不宜力战,当坚壁清野,阻敌于宛城一线。
只须阻敌百日,则我胜负已定,将挥师回援,南军自退矣!
可怎么守宛城一线百日,曹操是真的没办法教他了。
毕竟张辽那么猛的猛将,在逍遥津开无双,事实上对战局也没什么影响,依旧被孙权的军队围攻合肥十余日。
没有援军,要死守城池,几乎就毫无可能。
或许是知道这位曹氏大将的确难当重任,所以曹操也给他配了一位颇有才干的副将,即曹操的故友娄圭。
娄圭可不仅仅是一位谋士,也是一位将军,他自幼就有雄心壮志,言:男儿居世,会当得数万兵千匹骑着后耳。
归顺曹操之后,便被曹操重用为将,军国大计常向他请教。
因而曹操常叹曰:“子伯之计,孤不及也。”
在周瑜率军长驱直入之后,娄圭就常面色阴郁,他对曹洪的部署,忧心如焚,但数次谏言都不为其所采纳。
娄圭虽然是副将,但手上没有军权,南阳四千驻军的指挥权皆在曹洪手中。
娄圭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瑜两路大军不受任何阻挡,轻易的长驱直入,眼见周瑜大军兵不血刃的占据了整个南阳城的半壁江山,前锋已经开拔育阳,即将抵达小长安聚,他忧心忡忡的再次找到曹洪。
“将军,前者我言兵不可屯聚,宜分兵穰县,以阻其势,将军不用,致使诸县皆望风而降。南虏势如破竹,仅六七日便已经杀到育阳,与宛县只数十里之隔,将军难道欲以宛城一县而阻敌百日?”
听闻娄圭之言,曹洪也是瞬间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
穰县即是张绣此前在南阳的治所,城池修的十分高大,而且有不少西凉军的六亲遗子,在穰县北部则是冠军县,也即是冠军侯霍去病曾经的封邑。
这里都修建有夯土城墙,而且设施齐全,甚至不乏陶砖加固城邑。
大汉有砖,南阳作为天下财富之重心,更是盛产陶砖,在冠军、穰县两地都有大量的陶砖窑和铁官工坊。
是南阳防御的一处军事重镇,战事一起,娄圭就向曹洪建议,请分兵七百至穰县驻防,以大将驻守在此,复召集穰县、冠军一带的西凉军子弟,可得青壮千余人,合兵两千据守,必将与宛城互为犄角,甚至威胁南虏粮道。
从穰县顺湍水而下,就能直插新野,可断南虏粮道。
若如此,周瑜就算不分兵去攻击西部的穰县,也得分兵驻守后方,保持粮道。能极大的缓解宛城防线压力,也不至于曹洪现在要用三千之众,抗周瑜两万精锐大军。
没错,曹洪手上的部队名义上有四千人,实际上经过逃亡之后只剩下了三千余众。
倚靠着这三千余人,他既要抵挡周瑜的主力,还要防止周瑜绕过宛城,轻骑袭扰许县,足足长达近百日。
曹洪想一想都感觉有种泰山压顶的崩溃。
曹操给他的任务,这才过了六七天,他就被南虏逼近在宛城城下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剩下的几个月怎么熬。
所以他虽然被气的怒火中烧,还是不得不请教娄圭,问道:“那依你娄圭之想,当如何应对南虏骄狂?”
娄圭顾不得他的无礼与傲慢,当即回道:“南阳乃是世祖皇帝龙兴之处,往日义军与新莽叛军,大战于此,昆阳之战,世祖更是以数千精兵,大破莽军四十二万。”
“我等即便不如世祖雄姿,亦可效仿当年战事之抉择。小长安聚者,乃南阳之要冲。因其水路、陆路皆通达,驰道宽广,西通长安,北经颍川至洛阳,南接江陵,水道则可经淯水入沔水,至汉中、南郑、沔阳,南可至江水直通海外,繁华程度直追长安,是以称之为小长安聚。”
“昔世祖之兄刘縯首倡义军于新野,欲进攻宛,至小长安聚,与甄阜、梁丘赐战;时天密雾,汉军大败。世祖单马走,遇女弟伯姬,与共骑而奔;前行,复见姊元,促令上马,元以手挥曰:“行矣,不能相救,无为两没也!”会追兵至,元及三女皆死,縯弟仲及宗从死者数十人。”
“北军因此而重创南军。”
“如今南虏猖獗,骄兵必败。我军熟悉地利,以奇兵设伏于小长安聚,敌军长驱直入,必为我所伏!”
聚者,即繁华之地,小于乡者曰聚。
小长安聚之战,是当初义军起义,最惨烈的一战。
大汉威名赫赫的光武帝被打的单骑奔逃,路上遇到了自己的妹妹刘伯姬,就把她拉上马,共骑奔逃。结果继续奔逃的路上,又遇见了二姐新野长公主刘元和刘元的三个女儿。
刘秀连忙催促刘元上马,但刘元以手挥别,让刘秀带着刘伯姬赶紧走,别救她们,救她们谁都活不下去。
这个时候追兵赶至,刘秀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姐和三个女儿全部被追兵斩杀。
这一战刘秀的宗族子弟死伤了足足数十人!
娄圭的态度很坚决,他周瑜固然为天下之奇才,可论能力、论声势怕是都要弱于世祖皇帝甚矣。
当初天下板荡之际,刘秀骑牛而起势,旬月之间,大破官军,所向无所不克,颇有陈胜、吴广起义时的燎原之势。
其大义加持,又兵锋正锐,尚且被北军在小长安聚埋伏,打得大败而归。
今曹军继之,趁南虏兵进神速,来不及查清地势之时,埋伏于此,折其盛势,颇有可能!
但曹洪闻其言,则大吃一惊,问道:“出城逆战?若此战有失,则南阳局势尽去矣!曹公令我等谨守宛城一线,我等当谨慎用兵。缘何能主动出战啊?”
他曹洪麾下总共才三千余人,守城都不一定能守住,他实在没有野战破敌的信心!
但娄圭焦急的说道:“一味固守,是将形势拱手让于南虏。南阳地势平坦,并无险隘。若将军死守于宛城,则南虏不出旬月,将尽有南阳之地矣。”
虽说是防守作战,可兵法上也是要攻守结合啊!
一味的防守,只会使对手从容围困孤城。
但曹洪的态度很坚决,说道:“南虏初至,兵锋正锐,此时与其合战,乃是正中其意。我等宜谨守城池,以待其顿。”
娄圭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既然将军执意坚守,那某请率兵出城,于城北夕阳聚屯兵驻守,以护粮道,并与城池护卫犄角之势。”
夕阳聚即淯水爪里渡的津口所在之初,大汉的冠军侯贾复当初就追随光武帝斩邓奉于此。
这里能成为一处繁华的聚落,除了跟渡口相关外,还因为这里有一处重要的水利工程沙堰,与上石谷、马渡港、蜣螂堰并为淯水四堰,溉田六千余顷,能够为宛城防御提供大量的粮草。
这里若再有失,宛城真的就是孤城一座了!
曹洪其实本意不想分兵,但曹公当初让他听取娄圭的意见,娄圭连出三策,他都不用,他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遂不得不说道:“既如此,那就由汝率军八百,屯驻于夕阳聚,阻敌于淯水以东。”
宛城、夕阳聚都在淯水西岸,临水设寨,击敌于半渡之中,那江东李严所率领的那支奇兵想要渡水与周瑜会师于宛城,包围此地就非易事了。
只能说,曹洪的统军能力有一点,但着实不多。
他想的事情只能想一面,根本无法统筹这么庞大的战场全局。
娄圭外出之后,他更无所主张,毕竟他面对的可是周瑜啊。在下蔡之战,周瑜以万余步骑,一战击破了曹仁统领的规模相当的部队。
他曹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在行军打仗方面,自己可能要比曹仁稍差一点。
如今他的部队远少于曹洪,而周瑜的部队规模却倍于往昔,他实在没有底气击破周瑜。
因而周瑜大军顺利抵达宛城之后,他就据守不出。
周瑜也是毫不犹豫的指挥部下、民夫挖掘沟堑、营垒,围困城池。
他倒是也没有一味死守,知道不能让周瑜彻底把城池围困,尤其是城北方向,如果被围死了,不仅粮草不方便运送进来,就是他万一失利,突围都无法突围。
所以曹洪亲自奋勇,率军日夜出战,攻击城北,使围城一直难成。
只是面对周瑜,他也难免受到挫败,数次损兵折戟,折损数百人。
于是他的部下便劝他:“您所畏惧的只是江东主将周瑜,待沟堑筑城,周瑜一定会留兵围城自己退去,他手下诸将都不是您的对手,筑好沟堑又有什么用?”
曹洪信以为真,自认江东将领除了周瑜无人是他对手。又觉得周瑜不会大兵屯聚于此,遂任由江东修筑沟堑。沟堑筑成后,深沟高垒,曹军根本无法靠近。
而周瑜也果然如曹洪所想,留兵而去,只是他去的方向正是曹军在北方的重镇,娄圭率军驻守的夕阳聚。
周瑜亲率上万大军,将娄圭所部八百人团团围困于淯水沿岸。
关键是宛城被文聘率军五千以沟堑营垒所困,曹军只能看着江东的水陆舟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长驱直入。
上万的江东军在津口一带集结,岸边上步骑齐整,水面上舟师旌旗密布,这围困的叫一个水泄不通!
曹军想要下水浮过对岸都没有可能!
周瑜站在舟师的楼船甲板上,看着士卒从漕船上,从容搬下来上百具床弩,在曹军营前有条不紊的组装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春风吹拂过他的大麾,更凸显一份雄姿英发,锐气逼人。
他笑着对从淯水东岸登船,站在自己身边的李严说道:“曹洪性无检度知足之分,而有豺狼无厌之质,老惛倍贪实庸将也,曹操以此人为将,尚不及刘表用黄祖,南阳安得不失?”
李严立即拱手,恭敬的说道:“此战顺利如此,亦因都督文武筹略,实万人之英也。百具床弩,一旦既成,大矢激发,无所不摧,都督谈笑间,贼军亦将樯橹灰飞烟灭。”
局势亦如李严所言,曹军实在是没想到,在野外居然会遭遇江东的攻城器械!
上百支巨大的弩枪激射,瞬间就使得曹军修建的营垒碎屑乱飞,惨叫不断。
上百支弩枪其实造成的杀伤并不多,曹军营地占地十亩多,并不算密集,有大量的区域囤积粮草、器械、锱车等,百余支弩枪只有三四支射中了曹军士卒所在之地。
可就是这三四支弩枪,瞬间射杀了四五人!
其中有两名士兵被弩枪直接贯穿,钉死在了地面上,两人痛苦的抱着弩枪哀嚎,实在是震撼人心。
弩枪激射三轮,曹军就放弃了抵抗,降下旌旗,打开辕门,跪服于营前出降!
娄圭这位外将中与曹操最亲密的将领,在局势倾覆之下,也毫不犹豫的果断率军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