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昨夜她虽然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体内有煞,却因他太过虚弱,无法获得。
而此时,她们不过身体接触,她竟然已经能够获得一点他体内的煞气了!
金玉奴一下子坐起来,扑到沈翊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狐狸鼻子在锁骨处使劲一嗅,贪婪地吸取他身上那点微薄的煞气。
昨夜她已将灵台中残存的一些法力全部消耗殆尽,正愁要如何是好,没想到这个男人自己就撞上门了。
岂能放过!
沈翊忽然被人抱住,心中怒极,但他向来不爱废话,直接几个手上招式就要将人丢下床去。
结果金玉奴滑得跟条鱼似的,在沈翊手中钻了几个来回,不但没被丢下去,反而将狐狸脑袋紧紧地埋在他颈间拱来拱去,恨不得吸干他身上每一丝煞气。
吸着吸着她发现不对劲,这人怎么不动了?
金玉奴抬起头,就看到沈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黑色的长发散乱在脸上,整个人如一尊易碎的白玉瓶般,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
“夫君?夫君你没事吧?”
金玉奴正要去探查他的伤口,才伸手便被人捉住手腕,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就滚落在地上。
什么情况?
金玉奴一骨碌爬起来,瞪圆了狐狸眼睛,怒道:“你骗我。”
沈翊睁开鸦羽似的睫毛,厌恶地睨了金玉奴一眼,薄唇轻启:“兵不厌诈。”
金玉奴气得耳朵都差点冒出来,拧着手腕就要上床和沈翊比划比划。
沈翊一手抵在床沿,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金玉奴的眼睛,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金玉奴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动物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后退两步。
退完才发现不对。
她记得以前,姐姐们都是像她刚才那样腻在她们夫君怀中的。
她为何不能?
“你是我夫君,我坐在你怀里抱着你,哪里不自重了?”
沈翊睨她一眼,冷笑道:“昨夜之事不作数。”
金玉奴眼中寒光一闪——
不作数?那怎么行!
她费了老大力才把人从阎王那里抢了过来。
这等救命之恩,还要他拿煞气来还呢,怎么能不作数?
金玉奴站直了身体,挺胸抬头,眯着狐狸眼,以一个睥睨的姿态,不高兴道:“你不承认昨夜之事?那你是要……”
她想说「忘恩负义」,可狐狸一族基本都不学无术,想了好半天,才冒出了姐姐们常说的一个词:“始乱终弃!”
沈翊长眉一拧,眸光冷然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金玉奴双手叉腰,怒道:“发!生!了!”
沈翊:……
金玉奴自觉占着道理,得意洋洋道:“所以你要好好对我,报答我,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可以和我顶嘴,不可以让我生气,好吃的要留给我,都记住了吗?”
说完鞋子一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又往沈翊怀里钻去。
不老实的小爪子还在沈翊的后脖颈那里摸来摸去,嘟嘟囔囔道:“你也像这样,摸摸我的脖子……”
她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母亲就最喜欢摸她脖子上的小绒毛,可舒服了。
沈翊一时不察又着了道,正要将人扔下床,大门“砰——”一声被人撞开,一群宫女太监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时辰已到,请让奴才伺候您……和驸马……”
屋内灯光昏暗,众人看得并不清楚,但都得了太医的嘱咐,知道沈翊此时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们来这里,就是想以伺候洗漱为名,赶紧将尸身运走,免得晦气。
金玉奴还扑在沈翊的怀中,哼哼唧唧地想被顺毛,最好是从后脖颈一直摸到尾巴尖,那样最舒服了。
其实此时沈翊的身上已经吸不出什么煞气了,但她却觉得呆在他的怀中很温暖,很像母亲抱着她的感觉,便有些贪恋,不想离开。
“你们进来做什么,出去。”她不想被人打扰扫兴,便要把人赶走。
为首的太监庄福是皇后身边的人,平日里便嚣张跋扈,自然不会听一个失势公主的话,一撩帘子就走了进来。
也不低头避讳,直愣愣地就伸长了脖子往床边凑。
金玉奴见来人就这么闯了进来,不由得大怒,她从小便是青丘一霸,说出去的话没有人敢不听的。
没想到这个太监竟然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对她如此无礼。
金玉奴翻身坐在床边,顺手将身侧的帷幔一扯。
“放肆,本公主的话听不懂吗,谁准你进来的!”
庄福伸长了脖子往后瞧,也只瞧见帷幔落下时,没来得及遮住的那双被打断的腿,一动不动的。
他忍不住想,自然是死了。
冯太医都说了,活不过三更,那沈翊就绝对不可能看得到第二天的日出。
既然如此,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二嫁公主,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下半辈子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替沈家守寡,再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公主,时辰耽误不得,就让奴才替驸马更衣吧。”庄福皮笑肉不笑地对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几个太监撸起袖子进了内室,一副要把沈翊扛走的架势。
金玉奴瞬间就急了!
那还得了,沈翊如今是她修炼的鼎炉,怎么能让人抢走!
金玉奴闭上眼睛,快速将刚才吸收来的煞气炼化进灵台,随后金眸一抬——庄福瞬间就被摄了魂魄,转身给了身后一个小太监一巴掌。
“放肆,你爷爷我的屁股,也是你能踢的!”
小太监一脸懵逼,委委屈屈:“爷爷,我,我没踢你屁股啊。”
“不是你是谁!我告诉你,我身后可有皇后娘娘替我撑腰呢,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现在这宫里谁说了算!”
只见庄福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你们一个个的,当初就知道巴结韩振那个杂碎,现如今,就连太后她老人家,都得看我的眼色,靠着我巴结皇后娘娘呢!”
小太监们一听他这话,个个面如死灰,抖如筛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庄福怎么回事,竟然跋扈到了这个地步,连太后娘娘都敢拿出来编排,不要命了吗?
庄福见小太监们看着自己,一脸为难的模样,以为他们还在看不起自己,不由得怒道:“当初要把柔福公主嫁给那个王雍,太后娘娘不同意,结果呢,你爷爷我一出马,太后立马就同意了,你们说,我这脸面……”
小太监们腿一软,立刻瘫倒在地上。
爷爷呀,这话背后说说就得了,怎么,怎么能拿到明面上讲啊!
要知道,这座院子可是和皇上的行宫紧紧挨着的呀。
平时院子里有个鸡鸣狗叫,那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此时的大喊大叫。
果然,没过多久,另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带着侍卫跑了进来,将一干人等全部捂着嘴带走了。
金玉奴笑眯眯地盘腿坐着,嗑了一地瓜子,等人全都走光了,她才踮着脚,像偷鸡的狐狸一般把门给关了。
走回床边,撩起帷幔,沈翊那双水墨一般的眸子恰好抬起,两人看了个对眼。
金玉奴忍不住得意地摇头。
啧啧,瞧瞧她的夫君,比姐姐们找来的那些可好看多了。
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
金玉奴光着脚重新爬回床上,握着沈翊的手仔细感受了一番,确定再也吸不出一丝煞气后,不由得有些失望。
怎么这么少。
她只知道鼎炉可以助她吸收煞气,但怎样才能吸收得更多,又怎样才能重新恢复等一应方法全然不知。
金玉奴鸡飞狗跳地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曾经不学无术,修炼总是偷懒打瞌睡的自己产生了埋怨。
沈翊错开金玉奴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扭头过去,微侧的脖颈上透着可怕的淤痕。
“刚才,多谢了。”
金玉奴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在感谢我?为什么感谢我?
因为我没让人把他抢走吗?
“不用客气,毕竟你是我的鼎……夫君,我怎么能让人把你抢走呢?”
要知道,他们青丘狐族最是护短和小心眼,自己的宝贝,别人多看一眼都是不行的。
沈翊瞟她一眼,细长微挑的眼尾微微泛着桃色,像是无路可走的凶手临死前不甘的挣扎。
凶狠决绝,又暴露了自己的软弱。
金玉奴此人最擅长打蛇随棍上,见沈翊对自己不再一副见着仇人的模样,立刻厚着脸皮又往人家怀里钻,钻着钻着还有些不满足:“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
她想起以前听五姐姐说过,她之所以和姐夫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是为了双修。
双修就是夫妻之间为了精进修为,同求大道之法。
若是她也和沈翊一起脱光了抱着,进行双修,说不定就能吸出更多的煞气。
金玉奴越想越有道理,带着满脸兴奋的神色便要扒沈翊的衣服。
沈翊双眸一寒,立刻出手反击。
“你再这样,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金玉奴觉得被抓着的手腕并不怎么疼,便嬉皮笑脸道:“再怎样?这样吗?”
两人正缠斗在一块,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金玉奴不高兴地从沈翊胳膊下探出脑袋,只见一名身穿华服的宫女站在了帘后,趾高气扬道:“皇后驾到。”
皇后怎么来了?
金玉奴一把拉过锦被将沈翊裹得严严实实——鼎炉这种宝贝,可不能让别人碰。
皇后踏过门槛后便站着不动,随行的两个小太监赶紧将抬着的椅子放下,皇后这才慢悠悠地坐在门口,用手巾捂住口鼻。
“柔福,你这是在闹什么。”一大早便得来处理这种晦气的事,哪怕是擅长隐忍的皇后,语气之中也忍不住露出了不悦的意味。
金玉奴艰难地勾着脚穿鞋,嘟嘟囔囔道:“怎么就不能一起来,一波一波的吵死了……”
皇后提起一口气,又默默咽下,抖着额角的青筋不动声色地撇了床上一眼,见那沈翊被裹得严实,以为是已经被太监们包裹好的尸体。
“我知道你心中悲痛,但事已至此,你苦守着驸马又有何用?还是快些让人运走,免得惹出疫病。”说完也不管金玉奴是否点头,直接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两个小太监撸起袖子朝床边走去。
金玉奴彻底急眼,也不管鞋子还没穿好,气势汹汹地跳起来,正要搓点小法术。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锦被之下,沈翊艰难地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
满室死一般的寂静中,离床最近的一个小太监突然双眼一翻,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喊——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