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凛冬将去,战争将来
859年的春天,是海德威大陆噩耗的一年,不安年份的起始点。没有人知道这一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但至少不能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去面对事实。
冬雪冰融,挂于木堡墙上的冰刺,沿着尖端点点滴滴流出水珠。除去极其寒冷暴风雪的数天以外,这个冬季让人欢欣,因为被冰雪女神带走的灵魂甚少。格兰特在春天到来的数天,城上城下如同雨后春笋,所有人都冒了出来,在庆贺同时有着他们必须完成的事情。格兰特商队的归来也让城镇增添多几分热闹,为了庆祝新的一年众多人前往教会,在马什修士的带领下谱颂圣诗和朗读《赞美诗》,由于人过多教会外被重重围起。比起冬天那单调的打铁声,此时的各种声音响遍上下。
即使缺少了领主坐守城内,人们还是自主地展开各自的工作,狩猎的,伐木的,烤面包的,制作工具的,生产武器的,所有的一些正如春天到来一样把冰雪融化。
叽叽呱呱的叫声让人好奇,没错,那是图本斯由西西里湖带回来的灰鸭子,开拓出来的湖面需要养殖,若非如此春天到秋天粮食会显得十分短缺。虽然老马克并不认为那些灰鸭能抵御寒冬,至少这是年末的事情。根据阿诺德原则,被登记的格兰特居民都享有获得这次新春贸易回来的牲畜,养殖将由居民自住处理,收获多少也是居民自愿原则,显得十分公平。
日常集结的士兵与公会剑士,今天是他们的奖赏日,虽然现在的格兰特算不上富裕,但硬绷绷的银币金币还是有的。作为守备队长,过去的近卫侍队长汉克显得生硬,因为汉克并不适应演讲,如果现在又敌人来袭,那么绝对会比这个演讲要强十倍,训话的话能够好上五倍。“根据阿诺德大人所订立的律法,今天将分批巡逻。在你们得到一枚银鹰的同时,三天的休假也同时开始。”这意味这士兵们可以由长期的训练,巡逻,演习这些枯燥无味的日子中脱离出来。众多士兵都在对视中流露出欢欣的神色,包吃包住还有薪金,甚至还有假期,这种前所未有的,实属地方特色的军旅生活,大概就只有格兰特这里了。
“这个时候阿诺德大人竟然去了鲁斯特,图本斯你怎么就先回来了呢?”
分配物资的图本斯并没有停手,随手抓起一只灰鸭递给艾尔莎“大人说如果再呆在木堡里,恐怕法典完成后,就会成为你的生物解剖助手,还是去鲁斯特拜访公爵千金好了。”说完图本斯再转头看了看手中的灰鸭,一手收回去“不!这个不应该给你。”
“给我!拿出来的东西有收回去的意思吗?”难道我会把这只鸭拿来当实验,想一想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艾尔莎强硬地夺过鸭子,也无视像鸭子哇哇叫的图本斯“我不会这么快就宰了它,至少让它生下几只蛋以后。”
“阿诺德你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啊!”暗自窃笑的图本斯看着离去的艾尔莎,手中活依旧停不下来。
冰雪的融化也促化了各种生物的活动,冬眠醒来的野兽和不得不干活的赏金猎人。索克城来的信使在中心广场贴上悬赏,针对的正是两地之间的山贼。
“那是什么公告?”
“悬赏什么的。”
内容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认读,平民大多都是农奴,认字不如耕地。围绕公告栏的人甚多,他们都希望知道内容。
深蓝圆帽和披肩,留有些许须根的信使大声朗读,稍远压根听不到他说什么“悬赏,索克城与格兰特城之间的山贼,波本鲸斯群山的山贼头领,一名独脚山贼为首的山贼,谁拿着那人头来我这里或是索克城里去,五百铜板将属于他。”
“哈哈……才五百铜板,不值得我们为此冒险。”休假的士兵手中的银币比起冒着生命危险的铜板要可靠得多。
在格兰特里这一纸悬赏没有任何吸引力,人聚人散,连上前询问的人都没有,让信使摸不着头“嘿!你们难道觉得五百铜板是小数目吗?”至少自己觉得那是自己两年多的收入,却没有评估考量到格兰特领主的慷慨“五百铜板对于你们这些士兵和农奴来说,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目。”
农奴这是是没有的,信使招致各种仇视和白眼“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当一名赏金猎人?那可是波本鲸斯的事,跟卡罗艾恩没什么关系吧?”
“哈?!为什么?”信使很满足自己的现在“我可是一名信使,是信使。拥有杉树纹章的人,那种野蛮行为可不适合我。”用手指着胸前白色杉树纹章,至少现在山贼没有危害到自己的权益和财产。
士兵一笑而过,耸耸肩转头离去。同样,山贼没有危害到格兰特的情况下,没有理由浪费难得的三天假期去山林冒险,袋中那传递体温温暖的银币让人满足,今天可要到湖边洪流酒馆畅饮“山贼?!随他去吧!”。
毫无收获的信使把格兰特所见所闻转告给他的主人钱宁伯爵“算了吧!卡罗艾恩人是不会理会波本鲸斯商人的痛苦。”深蓝的外套,一身紧身衣裤,伯爵的羊毛斗篷拖到地上。
肥胖的政协大臣步步蹒跚,看上去走起来十分吃力“我的大人,恐怕不是大人所想。”钱宁伯爵十分信任此人,唯一就是觉得他吃得太多,大概是这种肥胖更显得他可爱“格兰特的领主阿诺德子爵把钱财分发给他的领民,单单五百铜板,恐怕在格兰特里面,让任何人觉得这只是春天到来,钱宁大人的悬赏,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小的恩惠。如同香瓜和苹果的区别。”肥胖政协大臣那斑纹长衣跟随他的肥肉舞动,就像是挂在身上的黄油,上下晃动。
“恩惠!五百铜板对于农奴来说是他们四年的收入,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可观的额外收入。”
“是的,我的大人。”肥胖政协大臣微微作礼“那只限于我们。”
“哈维,你给我说说,格兰特是怎样的一个地方,那阿诺德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空气还是寒冷,口中吐出的气,隐约还能看到白雾。视野广阔的楼塔是钱宁?伊泽贝伦喜欢的地方,只是辛苦那步步蹒跚的大臣,登上这楼塔足够他消化掉一天的饭量。
“格兰特,如果要我形如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只能用十字城来形容,半边田地种满十字花。我可能会因为十字花而吃腻。”钱宁看着哈维呵呵一笑“至于那个阿诺德子爵,很多贵族领主都并不喜欢他,他过于耀眼,终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传闻我略有所闻,卡罗艾恩的拯救者,三年一度秋收盛会的冠军。”
“是的,被国王称赞富有骑士精神的人。”
“不错。那他的骑士有多少人?三十名,还是四十名骑士?”
“算得上骑士的就只有几人而已,他哪里的除了民兵和喘息堡近卫队以外,就只有剑士公会的二十来人。”哈维也只是想得过多,口舌心快“我的大人,该不会是打算因为对方人少,打算去抢夺吧?”
钱宁十分不快“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有什么理由去?你的想法难以理解。”政协大臣深深的鞠躬致歉,肥肉就像要往外挤出一样“叫信使带个信息给附近的领主,希望他们能够协助解决那些窝在山里的山贼强盗。”
“我的大人,山贼的事情信使会处理好。但波耶瓦哈总督统领又发来了征兵要求,国王也一如常往,要求各领主派出士兵出征。”
“哼!那混球波耶瓦哈公爵,三年,足足三年都还没有平定苏莱德的混乱。”本来的不快更是变得气愤“说什么一举击退蛮族,占据他们的首都。痴人梦话,连那些红毛蛮族的重镇都没有攻下,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国力。”
“大人,相信各地领主也早已不满,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根除。”
“理由?!噢……我的主神啊!一个只会窝在尼泊尔城的人,只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而仗由我们的人去打,这样的理由还不足够吗?天煞的波耶瓦哈,怎么伯隆就不召唤他去他的宴会。”拖着羊毛斗篷走进楼塔,地上留下了它的温暖。
看着叹息无奈的钱宁,带着忧愁和伤感离开楼塔,哈维转头看向户外叹息细道“最后的晚餐吗?”
远离冰雪的鲁斯特四季气候宜人,在古老形式化的社会里,人际关系更显得重要。拜访的礼品上一支红木墨笔足以显示阿诺德的盛意。暗红红木笔筒,银边镶嵌笔头,比起鹅毛笔拿在手中要舒适得多,书写流畅,不会因为过于用力而挤出过量墨水,而弄得纸张一片漆黑。
宫廷礼仪官,政协大臣,对于这种高贵典雅的文用工具,自然是爱不惜手,希望能够得以阿诺德的赐赠,可以说是文学需求上的进步。
“实在太神奇了,为什么阿诺德大人会想出这种前人做不出来的用具呢?实在太神奇了。”
围绕在阿诺德身边的众多文人雅士,政务大臣对这新发明交口称赞。毕竟寒冬中要不是这钢笔,估计现在自己还沉沦于那可恨的墨迹之中。
本次前往鲁斯特的目的并非送赠钢笔,而是应约前往威灵顿公爵府邸,拜访哪位芙蕾莉千金大小姐。对于阿诺德自己小小的送赠而言,也是收获良多,各种情报如同崩堤一样涌入。骑士公会压迫剑士公会的事情,卡瑟特那神秘的禁断史,东部战争的各种流言蜚语,马尔特那数十女儿等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情。
骑士公会就是威灵顿的府邸,书记,礼官,大臣也同住一起。不过是一个城中城,独角兽纹章围墙之后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罗马宫殿般的简洁,骑士朴素的精神由建筑得以体现,草地树木都被艺术性地修葺。也可以用宫殿中的古堡来形容,座落半山湖畔边的一座三层圆顶古堡建筑,三米高的城门和吊桥,灰白的城墙留有长年拍打的雨痕。公爵的小古堡宫殿,别致的生活方式让人意想不到。
阿诺德的到来并没有让威灵顿感到奇怪,正如普洛斯科国王的希望,如果阿诺德能够为政权的支持度增加,从而统治卡罗艾恩领土的话,芙蕾莉的出嫁人选已是屈指可数,而阿诺德则是首当其冲的首选。但并没有因此而把泡影当作事实,威灵顿还是一副严谨严肃的态度,对阿诺德还是副不饶人的神色。
拜访芙蕾莉之前还是跟威灵顿公爵回个面,流言蜚语对名流望族一点都不好,名声荣誉比性命重要。走上石梯进入大殿,威灵顿公爵早已经在自己的领主席位上等待阿诺德的到来,两侧寥寥无几的官员正各自禀报他们的日常政要。公爵草草打发自己的官员,让阿诺德坐在宾客席位上。对于阿诺德献上的礼物威灵顿没有立刻打开去看,因为他自己知道礼物不过是一份心意,公爵的矜持和高贵比起那些大臣要看得更重。
“小子。”比起臭小子,关系算是有所改善“看来你深得我的部下喜爱,但如果沉沦赞美之中,那你就给我回去。”话中带刺是威灵顿永远对阿诺德的态度,实在难以改变。
阿诺德点头“公爵大人所说甚是,在下谨遵教诲。”
“这个春天带来一种不好的气息,东部的战争不远了。”派去东部战争的人,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完全看不清楚“小子,你这次也跑不了,也躲避不了。”
“是的,公爵大人。我会亲自上阵,带着我的士兵一同前往苏莱德,带着他们去,与他们一同回。”
“小子,别轻视自己的性命。”威灵顿是提醒阿诺德卡罗艾恩的事情,还有不希望首选女婿成为鬼魂女婿,至少阿诺德比起其他人要好“你不是普洛斯科国王,说去是去,说回是回。苏莱德战场上没有你想象的美好。”
“尊敬的大人,我从来不打算就这样牺牲自己。我必须履行承诺,把蛮族杀出苏莱德,把他们战盔的红毛装饰我的战马。”
“承诺固然重要,但战场会吞噬你的誓言。”威灵顿吸了一口浊气“小子,你打算带多少人去?”希望阿诺德有一百多人,至少这样不会被对方吓坏。
“四十。”
“什么?四十人?臭小子,你认为你四十人能做出什么事情?”威灵顿公爵差点没滑下“你是打算去游览苏莱德,还是说去当蛮族的脚下泥?”
综合考虑到格兰特的发展和实力,能够拿出四十人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无奈的耸肩苦笑“游历苏莱德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臭小子,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如果是我,我会带着那几十人去找鲍斯总督或者李斯特总督,寻求他们的庇护。”公爵是给对方一个提示,寄人篱下总比客死异乡要强“你可要记住,你若果死去,你那一夜城格兰特可要转手他人了。”
看着笑而不语的阿诺德,对这愣头青感到可怜,国王的敕令必须遵从,如果英年早逝实在可惜“你下去吧!芙蕾莉对你的画有着不错的评价,她在小园等着你。”待对方离去后威灵顿也摇头叹息“希望鲍斯能够帮助他一把,如果这臭小子就这样魂归天国,那只能说她不过如此。”
古堡的第二层有着一个空阔开明的花园,亭台楼阁,百花盛放,在一片鸟语花香中芙蕾莉手执鬃毛画笔,粉画一幅庭院油画。乳白吊带长裙,轻纱披肩,金丝秀发闪烁光泽,让四周如同沐浴阳光之中,使油画增添几分鲜明。
“阿诺德大人,你来啦?”无法压抑心中喜悦的大小姐把画笔塞给侍女,连连站起提群作礼,对方也不嫌弃自己的手沾有油彩,躬身作礼牵手轻吻。
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到来拜访,是想要表现出自己也懂歌词诗赋,琴棋书画,特意地在庭院里画画等待自己的到来“芙蕾莉小姐,你的画实在美,如同你一样美丽动人。”
“谢阿诺德大人的赞赏,大人的画让我感受到冰雪之美……”
两人短暂的相聚,相互间各自表述两地的生活,也让芙蕾莉知道格兰特的建立和如何渡过这个寒冬。最后又再围绕着那景色间的话题,相互对一些道听旁说的地方事物作探讨。
“阿诺德大人要亲自去苏莱德抵抗蛮族?”
“是的,这是国王敕令,做下臣的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由父亲和大臣还有骑士们的口中得知,苏莱德是一个炼狱,即使是冬季冰雪,那雪地上依旧一片暗红。”谈话间恐惧的神色由心而生“哪里无休止的战争,哪里沾满了海德威大陆人们的鲜血,实在太可怕,不敢再去想象。”
面对花容失色的芙蕾莉,阿诺德靠近了对方“他们有去过苏莱德吗?”玉惨花愁的芙蕾莉只能摇头“那些不过都只是没有证实过的事情,我会用我的双眼去见证,然后回来跟你细说苏莱德的真实。”
芙蕾莉流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苏莱德是亡灵和坟墓的集中地,大地已经吸取过多的鲜血,绿草和树叶都纷纷变成血红“阿诺德大人,你要千万保重,千万……”那湿润的双瞳,似乎预示各种不安。
阿诺德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自己没有任何能够解释的话,用手抵住对方的樱桃小嘴,只是用轻吻,轻轻碰触对方双唇“我会回来的。带着无上的光荣和荣耀。”两人之间没有明确的婚约,成功与失败会冥定一切,一位公爵不会随意让身份低下的人随意接近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是亲吻香泽。
离开骑士公会之后,阿诺德必须维持与马尔特之间的关系,假借名义拜访马尔特和雅黛儿,短暂造访马尔特庄园。也希望这位人脉极其强大的子爵能够在各贵族领主间周旋,以免自己外出打仗,后院却起火,防止那些不怀好意的领主趁机入侵,大肆破坏。既然是自己已经决定和造成的事实,那么预防措施能做多少是多少。
让人惊讶的是马尔特竟然为女儿做主提出婚约,但阿诺德并没有立刻回复,以前程未卜为由借故婉转推脱拒绝,不希望马尔特的女儿成为寡妇。但马尔特还是异常地坚持主见,很明显其目标似乎是阿诺德那片领地——格兰特。最后不得已阿诺德甚至表明提出自己已经和威灵顿女儿立下婚约作为逼退,谁料马尔特还真是厚颜无耻,让女儿做阿诺德的妻妾也不在乎,这个话题的前提甚至连雅黛儿本人都不知道。
路途坎坷的阿诺德不单要面对东部战争,活着归来还要面对政治婚姻,所有的一切都是所料未及的事情。但能够确保自己领地的安全,那现在就只有专心面对东部的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