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02》
第四章
白起走出浴室的时候饭菜刚刚摆上桌，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在她身边他完全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
“你们这次任务去好久啊，”她嘟嘟囔囔地说：“可是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觉得你今天中午应该会回来，我的第六感果然很准。”
“嗯，是有点久，”他看向她突然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女孩仿佛被他的话吓到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说：“干嘛突然道歉啊？啊，你不会是受伤了吧？”
白起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眨了下眼睛快速说：“没有，不信你等会儿检查。”
“好啊，快吃快吃。”
……
饭后，白起盘算着节日只剩下半天要怎么过，突然听到她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刚想说不用，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每一次他出任务回来，她都要他休息一会儿，他急着回来见她根本不觉得累，他一直知道，只要他出任务她就会担心他，所以只要方便的时候他都会尽快回她信息让她放心，可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她是在害怕。
“好，”他轻声问，“你做什么去？要一起睡会儿吗？”
“我不困，难得休息日不用操心公司的事儿，我决定放松放松看会儿电视。”
“好，那跟之前一样，你看电视，我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吧。”
他在沙发上躺下，女孩儿凑过来靠着他坐下，戴上耳机打开电视剧。
她跟着剧情时而皱眉时而偷笑，他静静躺着，用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以前他觉得人生很长，他们有无数的时间来做这些日常小事，他见过很多次悲欢离合，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幻想过很多很多他们往后生活的样子，结婚生子，白头到老，有声有色，可是突然有一天，死亡不容置疑地强势降临，他所有的梦都戛然而止。
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多次这样的时刻，她在他身边，沉静温柔，她像春日的暖阳，将他和那些苦难隔绝开来，她的每一个动作，望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他沉溺。他以为此生所有的噩梦都已经结束，却不知道生命正在以怎样的速度流逝，一不留神，就与明日的阳光失之交臂。
?第五章
白起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女孩儿正趴在他身边看书，他动了一下，她立马扭头看过来。
“你醒啦？”
“嗯。”他看了眼窗外，“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啊。”
“白起～”女孩拉着长长的尾音喊他。
白起笑起来，每次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就会这样喊他，他看着她：“你说。”
她凑过来：“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很壮观的晚霞，我们去海边看日落吧？”
“好啊，还有其他安排吗？”
“还有，新闻说今天晚上有流星雨，我们也去看吧。”
白起查了流星雨的时间，凌晨三点多，那得带上帐篷。
他查完地图把手机递过去：“那我们去这边看日落，然后晚上去这边山上看流星。”
“好，其他吃的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啦，那我们准备出发！”
他们避开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小山顶，太阳已经渐渐下沉，灰的黄的云彩揉在一起混成了橘黄色洒向人间，整个世界变成了暖融融的一片。
“白起，好漂亮啊！”
女孩儿惊叹着看向他，夕阳在她身上打出一层柔和的光辉，她望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里边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年轻的女孩儿自己本身就带着阳光，白起伸出手去，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女孩儿嘴角漾起醉人的笑意，她凑过来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把头埋在他颈侧，带着温柔缱绻的味道珍而重之喊他的名字，“白起。”
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喧嚣都被抽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他紧紧揽着她的腰，情不自禁凑过去亲吻她，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女孩让他沉迷其中，无力自拔。
女孩儿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荡漾着粼粼波光，牵引着他不断向她靠近。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捧着她的脸，像他幻想了无数次那样，对她说。
“我爱你。”
上学的时候，他觉得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连靠近她都不敢，更不要说向她表白，后来他们重逢，相爱，一切都水到渠成，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过过很多节日，却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时刻，他想把他心中的爱意都讲给她听。
“我爱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水，荡开层层涟漪，女孩儿眼中波光流转，他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此刻又觉得，就这样吧，所有的语言都太过于苍白。
他想时间要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停在这片不会被打扰的时空里，不用关心世界，没有工作烦扰，他和他爱的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尽情亲吻。
?第六章
他们在天黑之前支好了帐篷，然后白起带她回了一趟市区，她说市政府在中央大街安排了情人节活动，他们决定先去看看，逛累了再回来。
其实活动年年大同小异，只不过因为陪在身边的是喜欢的人，才觉得格外有意思。今天天气特别好，晴朗无云，繁星满天，他们靠坐在帐篷边讨论着今天晚上的见闻。到了晚上一点多钟，她的兴奋劲儿好像终于过去了，靠在他身上犯迷糊。
“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等会儿流星来了我喊你。”白起轻声对她说。
“我想和你说说话嘛。”
“没事儿，睡吧。”白起紧了紧裹在她身上的衣服，“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说给我听。”
女孩儿把脸埋进他怀里，突然很轻很轻地说：“白起，我爱你。”
仿佛一滴水落下来，在他心间激起层层波浪，他紧紧抱着她回应着：“我也爱你。”
女孩儿看不到他的神色，她笑了笑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白起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
他被外力推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既然占了这个位置，他就努力做好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可他其实不想要这些。他小时候只想要妈妈活着，长大后想要爱一个人，他自觉并没有太贪心，可是这两个愿望好像都很难实现。
外面那些人看中和在意的，他都不在意，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温柔明亮，仿若春晓。他也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做世间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度过这平凡的漫漫余生。他只有这样一个愿望，为什么也不能实现呢？
“对不起。”白起在她头顶轻声呢喃。
对不起，要是早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些无端的痛苦，当时我就不会选择与你重逢。白起抱着女孩的手臂越收越紧，他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好像，等不到这场流星雨了。
然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脖颈滚滚而下，他怀里的女孩儿终于抬起头来，泪水从她眼中如雨般洒落，汇成江海，在他心里掀起阵阵海浪，浪潮裹挟着他冲向海岸，又将他扔回海底，他的身体在冲击中化成泡沫消散，只留下他心爱的女孩儿，被独自搁浅在这人世间。
?第七章
“白起——”
他听到她这样哭着喊叫他，他很想说你不要哭，可是他在黑暗中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只能听到她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亮，女孩儿的声音从光里传来，白起朝着亮光跑过去，然后光芒越来越耀眼，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白起？你醒了！”
坐在床边的女孩儿只说了一句话就急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满脸严肃地走进来，一顿检查之后又满脸严肃地走了出去。然后病房门打开，白起看到顾征走了进来。
“白队，你感觉怎么样？”顾征不错眼地盯着他。白起心中的喜悦渐渐淡了下去，大家的反应都很奇怪，按她看的电视剧里的剧情来看，他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我……我没事儿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儿？真没事儿？”顾征有些不太相信。
白起坐起来仔细感受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真没事儿啊，你们搞什么呢？”
“嘿！”顾征笑起来，“我就说没事儿嘛。”
他左右瞅了瞅，凑到白起身边挤眉弄眼地问：“白哥，你搞什么呢？之前没发现你心这么狠呐。”
“我怎么了？”白起满头雾水。
“你还装！”顾征气愤地指着他，“小嫂子都哭成那样了，眼睛都哭肿了，我看着都心疼死了，你倒好，躺这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征，你说话注意点儿！”白起生气，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轮到你顾征来心疼了。
顾征吓得跳起来，又想起来自己是有理的怕个毛线，上前一步继续指责他：“那你在做什么呀？什么事儿没有你躺这儿装昏迷，玩情趣也不是你这样玩的呀，人都哭成啥样了！”
“我什么时候装昏迷了？”
“那医生都说了，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点皮外伤，醒不过来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醒来。”
“我……”白起震惊，不会先前那些真的是个梦吧？
“白哥，你可别告诉我，一个□□就让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你不至于吧？”顾征看着他啧啧惊叹。
“□□？”
“昂，那个神经病连炸弹和□□都没分清就敢来和你同归于尽。不过……”顾征凑过来低声说，“那你不是装睡嘛，我还以为你有啥安排呢，我就跟嫂子说那是个新型炸弹。”
“顾征！”白起提高了声音。她肯定都担心死了，怎么还敢往严重了说。
“那你一躺就是两天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啊！”顾征抱怨了一句扭头往外走，边走边嘀嘀咕咕，“有些人谈个恋爱，真是畜牲啊。”
白起：艹！
?第八章
白起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那个奇怪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女孩儿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一双红肿的眼睛朝他看过来，白起叹口气将她拉过来抱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顾征骗你的，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太累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嗯。”
“真没事儿，不信你检查一下。”白起拉着他的手就去解扣子。
“白起！”女孩儿红了脸，这里是医院。
白起眨了下眼睛，无辜地说：“我只是让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没想做别的。”
女孩儿轻轻推了他一下，握着他的手柔声问：“你真的没事儿了吗？”
白起额头低着她，认真开口：“真的没事儿了，我不会骗你的。”
“好，那你先吃点东西吧。”她起身将带来的饭盒打开。
经过医生再三确认白起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之后他们终于回了家。
本来他想着今天还没过完，他们还来得及出去过个节，可是她被他吓到了，实在不太愿意出门，两个人于是决定就窝在家里过节。
他们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可是好像谁都没有看进去。以往他出再危险的任务也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躺着回来，她应该是吓坏了，靠在他身边像个惊弓之鸟，他动一下她就立马看过来。
他很心疼，又想不出好的办法安慰她，他本来想把梦里的事情说给她听，可是想想梦里的自己是真的牺牲了，他更不敢说了。
在女孩儿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白起终于有了动作，他揽住她径直亲了下去，女孩儿仰着头，带着无限眷恋温柔地回应他。这个绵长的亲吻好像终于打破了弥漫在两人之间无言的疼痛情绪，白起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着。
“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我保证。”
女孩儿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终于哭出声来：“我吓死了，白起，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她的委屈如奔涌的江水，裹挟着眼泪奔流而下，一路冲在他心底，带着苦涩的味道，撞得他生疼。他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上，夹杂着无数的“对不起”。
紧到窒息的拥抱和无数的亲吻终于将她从患得患失的情绪里拉扯出来。窗外星光闪烁，绚烂的烟花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炸开，照映得室内亮如白昼。
两颗流星追逐着烟花的尾巴划落，流星划过窗外的瞬间，看到一对人影在窗边亲吻，空气中传来谁的低语，在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