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尘埃落定
“我从没想过要感动谁。”谢阳亭回答道,“不过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想要他去死的,可是他死了我又不甘心。因为我那么爱他也爱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骂我恶心呢?”
“不过说到底,温尔,我们是一类人,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
“躺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纱布,脆弱的面无表情的,我就知道你谁都不像。既不像疯狂的梁檽,也不像懦弱的温长书。”
“我们是同类。”
话说多了,他开始咳嗽,却还是在笑。
“我跟你?我们可不是同类。”温尔摇头,“我比你拥有的多得多。但我也确实因为一念之差差点儿误入歧途。”
从前她总在想,为什么父母生下她,却不好好养育她,要让她童年痛苦不堪,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可是她遇见了愿意对她说爱的秦姨,一直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
可是后来在薄家的别墅里,暖黄色的灯光,嬉戏打闹的小孩儿,还有嘘寒问暖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过新年。
那一刻她忽然就想通了。
错的不是她,是生而不养,反倒把她当成工具的人。
她想,她好好生活也会有人爱她。
于是她遇见了这样一群人,他们不自知的温暖着她,一片一片拼好她受伤的心。
她想,你看,我是对的。
错的不是我。
这世上也有人爱我。
因为我很好。
“谢阳亭,我手里没沾一条人命,没做错过一件事,我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我爱的人也爱着我。”
“我也从未埋怨过任何人。”
“我们不一样,也不是一路人。”
谢阳亭看向她,“是啊,我意识到了,你和我还是不一样。”
“你比我幸运。遇见的人都比我遇见的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我要是像你那样就好了,也许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温尔挑眉,听这意思是?
“我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也没想着挑明。挺好的,我也该受报应了。”
温尔确实瞒得很好,但是温家介入的时候,谢阳亭还是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也想到了那个金镶玉吊坠。
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再深究了。
这四年来,日日看着与温长书相似的那张脸,他日日想,温长书有没有在某一刻真的爱过他。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他的长书对他有恩情,同情,友情,却绝对不会有爱情。
相处十余年,温长书太懂他的劣根性。
说不定,温长书压根儿就没把他说爱他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单纯的厌恶他。
如果一开始他就对长书很好就好了。
谢阳亭想。
所以这些年他渐渐的放下了那些所谓的忘不掉的执念。
某天,他走在塔安一个镇的街上,天上还下着小雨,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珠,库里在他身后撑着伞。
路上没什么人,一条路走过去能透过窗户看见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正在吃饭。他们的欢声笑语透过墙面传来。
母亲总让孩子多吃一点儿,父亲总是总是严厉的板着脸问关于学习的事儿,孩子吃的很得劲,一张脸恨不得埋进饭碗里。
那一刻他忽然就放下了所有。
因为原来他也是那么平凡的一家人中的那个孩子。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梁绍远?
那梁绍远死后他又做了什么?
他好像毁了很多家欢声笑语。
他想起了几年前用来警告温尔的那家人,好像也是很和睦的一家人……那家人做错了什么?谢阳亭说不上来,但是他的手下红蟹一手操办了那对父母儿子的死亡。
一家人哭的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
那时候谢阳亭才开始感觉到自己错了。多好笑,人即将迈入五十大关了,已经要半百了,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不仅要受报应,你还得赎罪。谢阳亭,我要让你的罪行被公众所知,你得死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给上百上千的家庭一个交代。”
她说的铮铮有声,谢阳亭透过她好像看见了许多年前刚刚服完兵役的薄梁。
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孩子。
这时候还真有些像他。
“我知道。”谢阳亭应下声来,“我会好好接受治疗,会健康的走上审判台,然后被枪决。”
谢阳亭的一生末尾就这样被规定好。对本人来说竟是一种别样的解脱。
同时谢阳亭的各种罪行也被公之于众,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丑恶。他原来打着城市清道夫的名义毁掉的一个又一个家庭痛哭流涕,他私制毒品为人所不耻。
温尔没有选择爆出那些已经洗白的公司。那些公司运营正常,如果爆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业无家可归。
谢阳亭在治疗被国际警察看守,病情好转以后被送往国际法庭。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表示接受一切处决。
他的各种灰色产业也被一锅端,连带着牵扯出许多黑色势力被人看见,一大波剿匪反黑行动全面开展。
温尔走了关系,亲眼见证了谢阳亭被枪决的那一刻。
子弹精准的打入男人的眉心,少量的鲜血飞溅,做了一辈子坏事的男人,终于低下了头,白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温祁开车把温尔送到了飞机场,“真的不在上北洲住几天吗?”
“不了,有人在北城等我,我得先回去。”她把行李箱拿下来,“不用送了,快回去吧,你这几个月一直陪着我跑这儿跑那儿的,温家还等着你呢。”
“那行,等你在北城的事处理好了,一定要回上北洲来看看,爷爷奶奶很想再见见你。”温祁上了车,不放心的交代道。
“好。”
于是温尔挥挥手看着车逐渐开远才往航站楼走,她取完票拉着行李箱正准备去过安检。
“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