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天下第一闲职
朱棣登基后就开始坚持使用内河漕运,其实是在补元朝留下的烂摊子。
漕运养活了大量人口,关系到大量的服务业,这些钱全都是朝廷的投资产生的效应。
而且成果也很明显,几百年的漕运建设拉动了运河沿线的各种产业,一条线上出现了许多繁荣的运河城市:扬州、淮安、徐州、济宁、兖州,乃至漕运沿线辐射的临清、开封都恢复了元代以前的繁荣景象。
用国家投入带动落后地区的经济增长,可以说从永乐帝开始决心振兴漕运是一盘下得相当成功的大棋。
当然,朱棣当年制定政策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问题,后续会带来什么反作用他也不能想到,他哪能知道自己当年制定的一个政策会被儿孙实行二百多年不改……
如今,运河沿线早已发展起来,但是漕运系统却已经尾大不掉。
其实在这时改漕为海肯定对于大名左支右绌的国家财政有好处,但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这样的改革已经无比困难,起码就万历皇帝这德性,他肯定不是一个有能力做如此大动作的改革家。
果然接下来熬过中午,王文龙吃了自己带的饭,根本就没人来找他。
当然花费也是不菲,此时漕粮已经不走海运,吴淞口往北的海船希少,如果没有李旦的关系,王文龙也难得能走这条路去往京城。
“王舍人可以等待内阁传召。”
和太监聊着王文龙才知道这中书舍人为何有这么多富家子弟愿意花上万两来追求。
此官不光清闲,是真正的内庭官,且还可以加衔,明朝几任皇帝都很喜欢把自己看中的文人直接提拔到中书舍人的位置上,然后不断的为其加官。
王文龙的工作单位是内阁的中书科,工作地点在紫禁城中,阁佬们在东阁办事,王文龙他们这些中书舍人就在内阁的西小门外。
王文龙问那太监:“今日中书科为何无人?”
王文龙想着自己今后可以长期翘班,再熬一段时间,或许可以去请长假。
沈鲤:“到我家中坐坐。”
王文龙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哪怕沈鲤再是简朴,堂堂内阁大学士家中也不该是这样光景。
“你就是王建阳?”沈鲤上下打量他。
想到史书上关于沈鲤夫妻关系的记载,王文龙也就明白了,沈鲤此时多半又被他那老婆冷暴力了。
王文龙到外头找到了等他一天的王平保,找个偏僻的地方脱下官袍,两人就跟着沈鲤的轿子一起走,沈鲤的家在灰场外,也就是原来的西厂边,离紫禁城并不算远。
万历三十三年二月初,王文龙抵达京师,终于得以换上中书舍人的官袍去上任。
今天能穿这样官袍从内阁出来的也就只有沈鲤了。
西制敕房的几间房屋低矮,不知多少年没有休整过了,路上都长了草,窗棂上破了的窗户纸都没有揭下来,而是直接又拿了一层窗纸刷浆糊糊上去,可见这小太监平日工作也是极不上心。
而沈鲤死后,他的继子已经被毒傻,他的女儿也因为没有办法让自己儿子继承沈鲤财产对沈鲤的后事不理不问。沈鲤的灵柩停在祠堂中好几年才有故友筹款将他下葬。
王文龙记得历史记载中沈鲤死前想要见自己的继子最后一面,却因为女儿的阻拦都见不到,最后含恨而终。
“制敕房干活的文书已经到内阁帮忙整理资料、拟旨去了。”太监回答。
“这便是西制敕房?”王文龙看着眼前那一排低矮的方形小瓦房,问太监说。
他出了宫墙,就见一架小暖轿停在路边,王文龙走过之时轿帘掀开,一个老者笑着看向他。
王文龙原本以为国子助教一年上两三个月的课已经够清闲了,却没想到中书舍人才是真正的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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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就三位大学士,王文龙刚才和那太监聊天,连他祖籍在哪个村,村头有几棵树都聊出来了,自然早问过今天三位阁老的出勤情况:朱赓今天去看三殿修建情况,沈一贯请假在家。
王文龙不认得沈鲤,但认得沈鲤这一身官袍。
第一次在这年代进入紫禁城,王文龙激动的心情一直维持至真正进到自己的办公室时。
第一次上班,王文龙心情还有些激动,中书舍人办公地点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宫大内,前世作为历史爱好者,他自然去过故宫,可是跟着一群拍照打卡的游人和被太监领着进入内阁能一样吗?
王文龙在西制敕房一直待到下午,总算才等到中书科的文书进来,他看了一会儿同事们工作就到了放班时间。
沈鲤坐下问道:“听说建阳曾给当今首辅出过不少计谋,当年沈蛟门的守成、遣使、权宜三策也是建阳铺呈的稿子?”
比如大书法家沈度,被加官几次之后,直接升作了翰林学士,甚至还有人升到礼部尚书衔,当然,因为中书舍人不能迁实权,头衔再高也只能带衔办事。
太监点点头,看在王文龙给了他尔两银子的份上,颇为殷勤的介绍说:“您是直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这最初是内官之职,只是挂在中书科以下,后来便由能书者充任。此职原本办事的地方是文华殿,但那是内官才可以进入之所,是以便将此职位的桌椅先放在西制敕房。”
中书科的文书们还要加班弄材料,而王文龙则完全帮不上忙,果断告辞而去。
王文龙坐船花费了小半个月,到山东莱州,然后经胶莱运河去往临沂,便到了京杭大运河的鲁运河段,接着坐船北上,王文龙从福州出发前后不到一个月就来到了京城。
沈鲤这样一个人物碰到这对奇葩母女也是倒霉。
王文龙得知那小太监就是负责打扫这一片的,索性跟他坐着聊天。
进入制敕房,就见里面摆了几张桌子,靠着墙根放着簸箕、扫把等东西,整间屋一个人也没有。
“正是晚辈。”王文龙笑道。
王文龙一愣,连忙上前行礼:“晚生王文龙,见过沈阁老。”
合着王文龙还是跟别人拼的一个办公室。
阁老又不知道他来上班了,即使知道,中书科人手够,没事也不会叫他。
沈鲤直接问:“建阳可是浙党人物?”
王文龙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从福州出海坐船北上,一路上果然就同李旦说的一样,台湾海峡和东海风高浪急,但是船只进入黄海之后就十分平稳,转入渤海湾风浪更是小的几乎如同内湖一般。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王文龙笑着回答。
几人跟着沈鲤的轿子一起从角门进去,除了教父和自己的一个亲随外沈鲤却没有通知别人,也没有一大群仆人来伺候他换衣,沈鲤自己找个凳子坐下,又叫老仆去泡茶。
“阁老以为呢?”王文龙反问。
王文龙知道如果沈鲤真有恶意就没必要堵在半路上把他请来了。
“你为沈蛟门出过大力,但说是结党之人,却又不像。”沈鲤直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