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赔礼
阮妙晴把锐哥儿抱了个满怀,听他叫的凄惨忍不住朝着门口看,结果看到跟着他过来的丫头嬷嬷们扶着腰站在院里,喘气如牛。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捏了捏锐哥儿的脸,“不是说快被舅母打死了吗?我怎么没瞧见啊。”
锐哥儿扭着身子嘟嘴道:“我看到二婶正拿着鸡毛掸子撵着五哥满院子跑,还让嬷嬷们守着院门不让他跑出去,五哥喊我救命呢!我就来找表姐了。”
阮妙晴点了点他的鼻子,“没事儿,二婶是吓五表哥的,不信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他?”
想起二婶撵着五哥时狰狞的表情,和五哥挨揍时的惨叫,锐哥儿不太相信自家表姐的话,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永定侯府二夫人孙氏出身上京大儒世家,最是注重规矩和仪态,偏偏生了个不着调的儿子,一个月总是要被气上那么几次。本来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可谁叫她听说这混账东西竟然让魏长华冲撞了妙妙!
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女儿,就连大房和三房也没有,香香软软又乖巧的女儿已经成了孙氏的心魔,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乖巧聪慧读书好,诗词做的也好的外甥女,孙氏稀罕的不得了,还和外甥女谈论了一番诗词,心里别提多喜欢了,转头就听到了这样的话,这还能好?
因此,向来喜好读书作画,温柔和善的孙氏炸了,拎着鸡毛掸子追着儿子打了半个时辰,然后拍拍手,掸了掸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既然小五你这么清闲,那就替娘回去看看你外祖父,顺便让他指点指点你功课,我不指望能当状元郎的娘,探花,探花郎总不过分吧?”
沈锋:“……”探花?还是让他死了吧!
阮妙晴禁不住胖团子哼哼唧唧的缠磨,和他一起去看了沈锋,发现人根本没事,也可能是这表哥皮糙肉厚耐打,安慰几句就回去了。
阮府。
谢氏回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吩咐丫头们伺候着梳洗打扮了一番,收拾停当后她想起了独自跑掉的女儿,心里有些恼火却无处发泄,随即盯着宋嬷嬷道:“那贱/种找到没有?”
宋嬷嬷苦着脸:“夫人恕罪,都是奴婢没用,这么久了还没找到那贱/种。”
也不知那贱/种跑哪儿去了,她派出去了那么多人去打听,竟然都没人见过那贱/种。那贱/种连银子都没有,能跑哪儿去了?宋嬷嬷百思不得其解。
谢氏面色扭曲,恨恨的摔了一个茶碗,就听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宋嬷嬷掀了帘子,见是个一脸慌张的小丫头,顿时板着脸训斥道:“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嬷嬷,不好了,奴婢去打听了,那金玉楼是端仪大长公主的铺子,如今是端仪大长公主的嫡孙,静亭侯府的世子在掌管,今日咱们遇见的那个,就是端仪大长公主的嫡孙,静亭侯府的魏世子。”那丫头顾不得许多,战战兢兢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吐了出来,然后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宋嬷嬷不以为然,什么端仪大长公主,不过是隔了辈的,那静亭侯府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人物,难不成她们谢氏还会怕一个没落的大长公主府?
屋里,谢氏听了宋嬷嬷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记得没错的话,端仪大长公主已经十几年没出过公主府了,还能熬几年也未可知,只可惜膝下子孙俱不成器。
但那到底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谢氏可没宋嬷嬷那样无知。她想起在金玉楼里那些人的眼神,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然而明白过后就是后悔,没错,后悔。谢氏清楚,今日得罪了静亭侯府的世子,就等于得罪了端仪大长公主,一旦此事闹大,哪怕就是为了皇室面子好看,皇上也必会降旨训斥,届时可如何是好?
谢氏慌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惹了麻烦,而且还不单是自己的麻烦,怕是她那做了首辅的侄儿也要有麻烦了。然而很快的谢氏就有了主意,吩咐奴才套了马车就去了谢明徽再上京的府邸。
谢府。
书房里谢明徽正在处理公务,听说他那位嫁进上京的姑母有事求见,冷淡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耐,“不见。”
谢明徽还记得他那位姑母的秉性,贪婪歹毒,偏偏又没有一颗聪明的脑子,除了会做些表面功夫外一无是处,哦,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他这位姑母惹祸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也不知这次找来是又惹了什么祸事?
谢氏一听说谢明徽不见她,脸上得体的笑容都差点没保持住,她死死地掐着手心,看着管家从头到尾毫无起伏近似完美的神色,似乎才确定她那侄儿是真的没有见她的意思。谢氏的心不断下沉,好半晌才咬着牙道:“麻烦你再去通报一下,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亲自跟他说。”
说到这里,谢氏停顿了一下,“事关谢氏安危,请他务必见上一面。”
管家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表示他会回去请示首辅大人。
谢氏站在谢明徽府邸外不安的等待着,她知道这次是自己鲁莽了,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连累到谢氏,到那时候她怕是就要成为家族的弃子。谢氏不愿意落到那种地步,因此,如今唯一能够救她的就只有侄儿谢明徽。
书房里,谢明徽听了管家的话,蹙着眉放下公文,声音犹如三九寒天带着的风雪:“谢兰最近都做了什么?”
“今日谢兰母女借着您的名头在金玉楼大放厥词,扬言要查封金玉楼,被静亭侯府的世子魏长华当场撞破。”幽幽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谢明徽眉头狠狠一皱,“把人带进来。”
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过是七品小官家的夫人,谁给她的胆子去招惹静亭侯府的世子?
谢氏听说侄儿谢明徽答应见她,心里松了口气,跟在管家身后进了谢府。
谢府内,雕梁画栋,假山林立,名花异草不胜枚举,有许多甚至连谢氏也认不出,但这不妨碍她能看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她这个做了首辅的侄儿果然很不一般。
谢明徽是在花厅见的人,关于金玉楼的事他已经看过手下人的线报,知道的比谢氏更清楚一些。他的确不想招惹上静亭侯府,但他也同样不会去帮这位愚蠢歹毒的姑母。
谢氏一进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徽哥儿,这次的事儿是姑母错了,只是不能连累了谢家。你如今贵为首辅,又深得皇上倚重,你看能不能和端仪大长公主说一声,此事不过是误会,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
谢氏一路忐忑,早早地就在腹中打了草稿,因而这番话说得十分顺畅。却没看到花厅里,不管是下人还是管家在她说完之后都变了脸色,闭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了。
果然,听了这话,上首的谢明徽脸上露出冷笑,看着谢氏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蠢货。区区一个静亭侯府不算什么,偏偏它背后靠着的却是端仪大长公主,谢兰这蠢货还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思忖间谢明徽已经有了主意,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行了,回去备了厚礼叫上阮芷璇,与我一道去端仪大长公主府上赔礼道歉。”
谢明徽松了口,谢氏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徽哥儿已经贵为首辅,又简在帝心,他愿意放低身段主动求和,端仪大长公主必然是会很乐意揭过此事。如此一来,事情就解决了,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谢氏明显放心了的样子,谢明徽眼底尽是冷笑,他这姑母可真是又蠢又毒,可笑至极。
得了应承,谢氏就急忙回府去寻了阮芷璇,把让她换了衣裳跟她去端仪大长公主府赔礼道歉。
阮芷璇听了瞪大眼,十分不乐意道:“娘,不过是个过气的大长公主,能活几天都还不知道呢,还要我去给她赔礼道歉?我表哥可是当朝首辅,我去给她赔礼道歉,她受得起吗?”
谢氏气的胸口生疼。再是没想到女儿竟是如此天真,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能随便就说出口,当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阮芷璇跌坐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滚落。
谢氏见此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可该做的还得去做,她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缓缓道:“璇儿,那可是皇室的大长公主,就连皇上见了也要叫一声姑母的,你这番话若是叫人传了出去,顷刻间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届时便是你表哥也救不了你的!”
阮芷璇被谢氏一巴掌打怕了,又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开始后悔,又悔又惶恐,她捂着脸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谢氏道:“娘,那该怎么办?女儿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
见女儿知道害怕,谢氏松了口气,俯身拉起阮芷璇坐下,叫了丫头嬷嬷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换衣。
“璇儿,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听娘的,待会儿你表哥会同我们一道去端仪大长公主府上赔礼道歉。”谢氏最是知道女儿的心思,说话一戳一个准,“待会儿出了府,你就跟在我身后,除了请安你不要乱说话,否则再招了你表哥的厌恶,日后再想见到他可是不能了。”
阮芷璇点了点头,沉浸在待会儿就要和表哥见面的喜悦里,不管谢氏说什么她都一律应是,倒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