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相
柳氏思索一番后,还是与阮妙晴说起了定国公世子的来意。
听舅母说定国公世子登门,是为了当初在阮府时的救命之恩,阮妙晴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定国公世子临走前留给她的那块玉坠,早就被谢氏派来的人抢走了。也是惠安公主的寿宴上,她才知道那块玉坠到了阮芷璇手里。而上辈子,她被人抓起来剥掉脸皮之前,阮芷璇高高在上的炫耀过,她要嫁人了,对方是定国公世子。
阮妙晴不能确定她被人剥掉脸皮而死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她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因为那块玉坠,而被人剥掉脸皮而死的……那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阮妙晴仿佛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那种被活生生剥掉脸皮的痛苦让她的眼泪滂沱而下,如果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么她算什么?
她算什么?
阮妙晴把自己缩成一团,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她忍不住想要痛哭,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柳氏见外甥女的样子不对,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她的眼泪倏然而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她再顾不得旁的,慌忙上前把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无措的拍着她的脊背。
等柳氏察觉到怀里没动静的时候,才发现小姑娘哭着睡着了。她招手叫来两个婢女,把阮妙晴抱起来放在床上,又细细的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姑娘方才哭了一场,去厨房叫备着冰雪糖梨膏,等姑娘醒了喝。”柳氏被阮妙晴哭的心里沉甸甸的,“去两个守在脚踏上,盯着姑娘,若是姑娘起热就立刻派人叫我。”
从阮妙晴院子里出来,柳氏就去见了老太太。今日阮周夫妻俩虽然不知道为何打了退堂鼓,却难保还有下回,还是要跟老太太商量一下,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解决此事,省得妙妙回去又落到谢氏那毒妇手里。
柳氏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炕上坐着,阮周来侯府的消息早就有人报上来了。
一想到早早没了的女儿和被磋磨的丢了半条命的外孙女,老太太就恨不能将阮周千刀万剐。这回,老太太就没打算让他讨得了好的,结果忽然又听下人来报,那狗东西又走了,让老太太心里好生失望。
柳氏一来,便看到老太太沉着脸坐在炕上,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的觑着老太太的神色,“母亲,谁惹您生气了?”
老太太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为着妙妙来的吧?放心,有我老婆子在,阮周休想再动妙妙一根毫毛!”
柳氏松了口气,面上的担忧却半点没有退去:“听闻阮周在朝上被人弹劾,惹得陛下震怒杖责于他。儿媳担心那阮周心性狭窄,又有那谢氏在旁撺掇,必是会将此事算在妙妙头上。阮周此番伤势不轻,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要求妙妙回去侍疾……”
“呸,侍疾?他做梦!”老太太面色冷硬,“你去库房里收拾点陈年伤药,大张旗鼓的派人送去阮府,就说我老婆子梦到我那命薄的女儿,留妙妙在我跟前替她亲娘尽孝!”
阮周那狗东西打什么主意,老太太一清二楚。想拿“尽孝”做筏子,打量着谁不会呢!
呸!杀千刀的玩意儿,怎么就没把他给打死!
柳氏闻言眼睛一亮,还是老太太棋高一着,立刻起身去库房收拾药材去了。
于是,等谢氏刚送走了给阮周看诊的大夫,就听到下人说永定侯府来人了。
谢氏眼神一凉,她可不认为永定侯府闹了这么一出后还会把那贱种送回来。更何况,自从沈氏那贱人死了之后,阮周和永定侯府就再也没有往来了,“来的是什么人?”
传话的下人不敢抬头,“回夫人的话,来的仿佛是位管事,拉了一车药材,说是给老爷养伤。还说……还说侯府老太君梦见先夫人了,要留……留那位在侯府替母尽孝,让老爷擅自保重。”
谢氏:“……”
谢氏一口气梗在胸口,呕的她几乎吐血。这个老虔婆,当真是该死!直接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再想把那贱种弄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该死的老虔婆!
下人见主母神色难看,吓得缩在一旁,见主母没有在意自己,也不敢擅自退下。
谢氏站在院子里生了好大一场气,回到屋子里看到昏迷不醒的阮周,又想起了之前那件被她刻意遗忘的事。
现在已经未时一刻,早朝早就散了,陛下当庭震怒杖责阮周的消息怕是早就传开了。谢氏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帕子,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知道了没有?
作为陈郡谢氏的家主,首辅谢明徽的祖父,谢家家主一听到阮周被当庭杖责的消息就是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等回过神来就去了主母谢夫人房里。
彼时谢夫人正在训斥儿媳妇,见谢家主过来,就要开口让儿媳妇先回去。结果还没开口,就见自家老爷进来后,劈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谢夫人被打蒙了,捂着脸傻愣愣的看着暴怒中的谢家主,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堂中站着的谢家大夫人原本垂着头听训,忽然听到这一声脆响,顿时惊愕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不可思议,婆母竟然被打了?
谢大夫人看了眼被打傻了的婆母,飞快低下头,然后退到角落里。
而谢家主看着傻愣在原地的谢夫人,眼中满是嫌恶:“你教的好女儿!我谢氏的颜面都要被她丢尽了!”
谢夫人回过神就看到老爷憎恶的眼神,当即就受不了了,“老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谢家主:“……”老爷我就是打你了!
谢大夫人:“……”不是都打完了吗?
在两人有些不解的时候,谢夫人眼泪哗哗直流,“兰儿做错了事,老爷只管去寻她的不是,打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做的不成?难道我没有劝过她不成?老爷不去找她的不是,打我做什么?”
谢大夫人闻言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她记得,婆母素日里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姑子了,今日竟然能够毫不犹豫丢出来给公公出气。
谢家主就更失望了,他看着谢夫人摇了摇头,“她有错难道你就没有?我作为家主,忙着外面的事,你呢?你是她的母亲,你是怎么教她的?不过一个女儿罢了,到时候连嫁妆都不用准备就能打发出去,到底是哪里碍了她的眼,让她如此容不下?”
这些话谢夫人不止一次的跟女儿说过,可惜谢兰若是能听得进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但这话说出来,只会让老爷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在推脱罢了。于是便道:“老爷难道忘了,当初是兰儿先看上那阮周的,却被那沈氏横插一棍,还留下了孽种,你说兰儿心里能好受得了?那孽种一日留在府里,兰儿就一日被摧心剖肝,她也难受啊老爷!”
谢大夫人瞪大了眼,她就说小姑子眼高于顶,怎么就嫁了那么个人,原来如此啊。
听了这话,谢家主只觉得怒不可歇,一把推开泪流不止的谢夫人,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么说还怪到我头上了?”
谢夫人低下头不敢吭声,心里却未尝不是这么想的。若是当初看也没有横加阻拦,说不得就没什么沈氏了,没了沈氏,也就不会有什么原配嫡女,更不会有今日了。
多年的夫妻,谢家主自认为还是了解这个枕边人的。他知道自己的夫人不聪明,却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蠢,说起话来也就格外的不客气:“堂堂陈郡谢氏嫡长女,放着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嫁,巴巴的追着一个破落举子跑,真是丢尽了我谢家的颜面!我千娇百宠把她养大,就是让她给谢家丢人的?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直接对外宣称她暴毙了呢!”
谢夫人听得此话,心肝都疼了,她想为女儿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捏着帕子哭。
“就为了一个阮周,这个孽女一次又一次的丢谢家的脸,败坏谢家女眷的名声!”谢家主真是恨不能将这个孽女打死,然而事到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是打死她也无济于事。但让他就此放过也绝无可能,“来人,传我的令,夫人身体抱恙,需得静养,不能见人。自即日起,府中一应事务皆由大夫人掌理。”
谢夫人闻言骤然变色,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家主,声音尖利:“老爷你不能这样!我没病,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家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一旁的谢大夫人趁势悄悄出去,刚出门就听到公公在院里吩咐管家:“给陈郡的几位族老去信,请他们进京,三日后,开祠堂。”
开祠堂?
谢大夫人悚然一惊,公公这是要把小姑子从族谱上除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