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拿着那本《尤利西斯》，樊斌在院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桌上有茶，是恬冲刚刚端过来的。
“樊斌老师，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
樊斌姿态礼貌，但语气中略有疏离。恬冲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只是恬冲见了樊斌就有些忍不住。
“我看昨天你来了后，斯嘉还挺......冷静的，一点都没有惊喜。你是不是提前和她说了，你要来呀？”
樊斌气场一冷：“没有，他们节目组不让我说，为了节目效果。”
“那她可能是累了，没反应过来。”恬冲继续挑唆：“你是没看见，我们昨天聊的可热闹了，还说到你了呢。”
恬冲的眼神别有深意，她瞥了眼民宿院子周边的高墙，那里有个机位对着这边，很有些距离。
所以嘉宾只要关掉“小蜜蜂”，正常说话就不会被录到。
恬冲的手状似无意地扫过夹在衣领上的“小蜜”，樊斌立刻反应过来，关掉了“小蜜蜂”，然后他就听到了许斯嘉昨日对自己的评价。
“赚得少年纪却大”、“作家却没有像样的作品”、“就是个垃圾”。
樊斌听的太阳穴直突突，他并不相信许斯嘉会这么说自己，八成是恬冲又吃醋了，在陷害许斯嘉。
但在恬冲面前，维护许斯嘉，也是没必要的。
樊斌低垂眼眸，轻叹口气，似无奈似痛苦，恬冲自然理解成樊斌不愿相信许斯嘉那么恶劣。
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顿时忘记昨天许斯嘉救自己的事。
“你不相信吗？这都是她亲口说的，我有没有胡编乱造你到时候看节目就知道了。”恬冲义愤填膺，拔高声音：“就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和她在一起吗？”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许斯嘉端着咖啡杯，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樊斌和恬冲心里都闪过一丝不自在。
恬冲尴尬笑了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许斯嘉喝了口咖啡，貌似什么都没听到。
“我正和樊老师说呢，他对你真好，那么忙还过来探班。”
“你怎么知道他忙啊？”
“啊......”恬冲一愣，樊斌也神色一紧，许斯嘉却像是随便说说，并不关心恬冲的答案，坐下来接着喝自己的咖啡。
樊斌皱皱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喝咖啡。”
许斯嘉“嗯”了一声，却没有把咖啡放下，樊斌见此，直接伸手把她的咖啡杯拿走。
这一幕在恬冲眼里是“霸道地宠溺”，她感觉自己变成了电灯泡，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不是孙哥给大家做咖啡了？我过去看看，还没尝过孙哥的手艺呢。”
恬冲顺势离开了院子，她并不想看樊斌关心许斯嘉，和许斯嘉亲亲我我的画面，她怕自己忍不住喊出来：樊斌的女朋友是我！
何况许斯嘉不仅抢了自己的男人，还让自己刷厕所，扫院子！
对了！还有那只该死的猴子！虽然昨天许斯嘉救了自己，但要不是许斯嘉，那猴子根本不会折腾自己！
想起这两天，在许斯嘉身边的每一刻，她都在丢人现眼，恬冲对许斯嘉的恨意，又浓了。
恬冲一走，樊斌又摆出关心脸挑剔道。
“你是没化妆么？皮肤怎么看着有点干。”
“我是素颜诶，你还想怎样？”许斯嘉摸摸自己的脸，故作娇蛮：“你是不是昨天刚来，没睡好？”
“为你来这一趟，我打乱了很多计划，昨天晚上都在想工作的事。”
“所以你也该喝点咖啡，清醒清醒......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
许斯嘉学起樊斌平时教育自己时的语气，理直气壮中带着嫌弃，震的樊斌当场蒙圈。
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的调侃，樊斌心里一阵膈应。他倒不觉得许斯嘉在嘲讽他，只以为许斯嘉在发小脾气。
但想到等下要说的事，樊斌还是忍住了，没反驳。
“好了，我也是关心你。你......”
樊斌看看许斯嘉还戴着的麦，示意她关了，两个人好说话。许斯嘉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当着樊斌的面关了麦。
同时，她又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时间，然后扣放在桌上。
“斯嘉，对不起......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樊斌一上来，表现的很真诚，但相似的道歉发生过无数次，每次都让许斯嘉别扭不已，却不知道为什么。直等最后爆发出来，像个神经病。
她后来才明白，因为樊斌道歉的重点，不是他做错了，而是许斯嘉感到不舒服，所以他才道歉。
道歉的“因”是许斯嘉。
因为你许斯嘉敏感易怒，所以哪怕我知道我没有错，但作为一个理性宽容并且爱你的男朋友，我也选择先道歉。
【道歉】在樊斌这里，不是向许斯嘉低头恳求原谅，而是把许斯嘉再次踩在地上，让她难受愧疚。
这种无形之中冤枉人的手笔，是樊斌最爱用，也是最让许斯嘉恼火却无法发泄的。
“《逃离外空》就像我的孩子，我太珍视它了，没有人能忍受别人伤害自己的骨肉，所以我才......是我的错，但你那时候情绪太激动了，如果我不镇住你，我们永远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瞧瞧，这就是樊斌的道歉了：我声音大些是情绪激动，你扔东西是让我冷静？
不是我想动手，是你逼的。
是的，在某些时刻，樊斌会突然动手。
这回动手是因为许斯嘉跟他吵“小三门”的新闻，其实她并不相信自己“被小三”了，只是想樊斌哄哄她。
但他们在一起后，樊斌极少再顺着她，就连说好的《逃离外空》女主角，樊斌也不愿让许斯嘉演。
二人大吵一架，许斯嘉气的说不会给《逃离外空》找投资。
这话点燃了樊斌。
许斯嘉现在还记得，樊斌朝自己扔的那个花瓶，是烟粉色的，血珠渗进去后，美的像诅咒。
“我演韦明明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成了伤害你的骨肉？你原来还说，韦明明的原型就是我啊！”
韦明明是《逃离外空》的女主，樊斌见许斯嘉还惦记这个，心里更踏实了。
“你记错了，我说的是，韦明明是我对女性最美好的想象。”樊斌笃定道：“温柔，善良，纯洁，忠贞，就像开在水里的一朵花。”
“白莲花吗？”许斯嘉一脸无辜，樊斌一噎，顿了两秒才再次开口：“其实这几天我和资方聊过，让你演韦明明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许斯嘉倾身上前，很是着急的样子，只不过她同时又把桌上的手机扣到胸前。
樊斌为难地看了看许斯嘉，犹豫良久：“对方没有松口，还是属意乔然。”
刚说完，樊斌就看到许斯嘉的肩膀落下，一脸失望，他心里得意，正要告诉许斯嘉：
如果你能帮他们把资金的问题解决了，他就有理由再次说服资方让她演女主。
至于最后成与不成，那也赖不着他。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樊斌开口。
“这么为难就算了吧。”不等樊斌装完这个逼，许斯嘉就打断了他。
“啊？”
“韦明明这个角色，真的很难把握。”许斯嘉一脸不解：
“你说哪有人像她那样，天天透明高跟鞋配鹅黄色连衣裙，我的天，上世纪女生都不会这么穿。”
樊斌脸色难看，又听许斯嘉说：
“服装还好改，但这个人物从头到尾对主线没有任何作用，就是哭，我记得还什么眼泪成珠，怕不得哭出结膜炎吧？”
“你写的时候，怎么想的啊？”许斯嘉皱着脸，像是回忆起阅读《逃离太空》时的心情。
她的神色还不是纯粹的厌恶，更多是困惑，困惑樊斌到底会不会写人物，写小说。
许斯嘉这幅“敬谢不敏”的姿态，把樊斌气的嘴唇直哆嗦，深吸三口气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愤怒：
“你的意见很好，我们做剧本时会改的。”
许斯嘉点点头，无可无不可，好像这事儿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但樊斌怎么可能放过她。
“既然你不想演，那投资呢？”樊斌摊开双手，自信道：“我想了想，与其找别人，不如你来投！”
“我？”许斯嘉轻蹙眉头。
“是啊！这项目多少人看好，是稳赚不赔的。如果你不是我女朋友，根本得不到这个赚钱的机会。”
“我没投过电影啊，那么多钱.....”
许斯嘉很是纠结无措，眼神漂移。
樊斌心下不耐，要不是忽然跑了一个投资商，他也不用在这里跟许斯嘉这种蠢货低声下气。
“我们在一起，我受了多少非议，你不是不知道。我如果在乎，就不会选择你。你呢，你又为我做了什么？”
许斯嘉依旧沉默，樊斌身子前倾，盯着许斯嘉，眼神里有浓浓的鄙夷，那是看臭虫般的眼神。
许斯嘉一怔，猛然想起上一世樊斌来时的情景。
那已经是第二次录制节目了，之前整整一周，樊斌都没有理会她，就在她精神几乎崩溃时，樊斌突然出现了。
许斯嘉欣喜若狂，又害怕再经受之前的折磨，做出了一个让她后悔终身的决定——
她在节目里向樊斌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