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夏日的蝉鸣此起彼伏,窗外的枝哑在疯狂生长,一缕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中透射下来,斑驳的树影倾泻在教室内的黑板上。
“同学们,开学的第一堂班会课就到这儿了。你们已经高三生了,其他的话我就不想多说了,只送你们一句话‘高考不是你们唯一的一条路,但只有这一条路是沉没成本最小的。’”
温柔坚定的声音清晰的在教室里回荡。
循着声音望去,亭亭玉立的背影站在讲台边上,一头乌黑如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幅度,在脑后微微晃动。
刚想仔细望去,一阵下课铃声响起,惊醒了周边的寂静。
一晃眼,那位女老师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似是留下来一阵清香,一只冰蓝色的蝴蝶从花丛中翩翩然地飞出,沿着循迹,停留在高三(12)班那个白色的班牌上。
“高三(12)班” 熟悉的班级,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南乌一中,却已经是时过境迁,再也不是当初的那群少年了。
周子盈刚刚下课回到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场景,少女时代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底。
脑海还想着桑桑在微信上问她的问题
——听白千渝说,过几天南乌中学的校庆,他应该也会来。
这个“他”,她们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及姓名。
面前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相册—南坞一中14级毕业生纪念手册,就那么平摊在那儿,没有人伸手去翻开它。
周子盈一直坐在位置发着呆,直到上课铃响,外面空无一人时,她好似才回过神来。
缓缓地拿起手机,给桑桑回了消息,
——知道了。
——阿盈,你明天不上课,我去找你玩啊。
那头的人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可以呀,咱们一起去青梓庙吧。
——嗯呐嗯呐,那明天我去接你哦。
翌日,清晨
黑漆漆的卧室里,一缕调皮的日光透过窗户的小缝隙照在床上,床上的人正在睡觉,一脸恬静,本是一片岁月静好的画面。
“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我开始迷上你暖暖酒窝……”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静谧,床上的人轻轻翻动着身子,向床边挪去。伸出白皙的手,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
按下了接听键,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半睡半醒间,说话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喂。”
“宝贝儿,你起了吗?”桑桑在电话那边应了一声,似乎是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语气威胁到“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天要干什么,还没起床吧?”
周子盈一下子就清醒了,想起了今天还要去青梓庙,噌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没呢,这怎么敢忘,在吃早饭呢。”
“得了,你骗谁呢?”桑桑哼笑一声,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不着急,你化个妆再出门,我把车开到你家楼下等你。”
周子盈舒了一口气,本想叫桑桑上来等她,有知道她不想爬五层楼梯,懒懒地说了声:“知道啦。”
挂了电话,本想在床上再赖一会儿,但看时间也不算早了,桑桑还在等她。
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洗脸刷牙,随便挑了件衣服,热了份三明治和牛奶。
等她收拾好,差不多已经八点了,就下了楼。
刚下楼就看见一辆大红色的跑车,临时停在路边,但是也十分惹眼。
周子盈径直向那辆跑车走去,不用想就知道这辆车是桑予芙的,非常符合她的性子。
这辆车的主人正坐在驾驶位上,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一头精致的卷发散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脸,充满机灵劲的眸子,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打发时间呢。
周子盈还没走进,桑桑就从后视镜里发现她了。
女生还是和之前一样,上面穿了件V领荷叶袖上衣,下身搭配了一件牛仔裤,那张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安安静静的。
周子盈打开车门,还没坐进来,就听见桑桑咋咋呼呼的声音,
“宝子,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睡觉,怎么都没有化妆,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好桑桑,我错了,我给忘记了。”周子盈不急不缓地坐下,表情却是有点慌张难过,作势还要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桑予芙也配合的呜咽几声,还抽了张餐巾纸,要向黛玉妹妹学习“楚楚可伶”的样子。
“噗嗤,哈哈哈哈~”演着演着,桑予芙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真的是她们两每一次的拿手好戏了,每次都要默契地演上一场。
“好了,再不走,等会儿上山的时候可要人挤人了。”周子盈语气轻快地说道。
桑桑虽然喜欢热闹,但平时也最怕在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立马坐正身子,发动车子出发了。
青梓山,青梓庙
两人慢悠悠地爬上山,很快就到了山顶上的青梓庙。
周子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庙宇,怅然若失。
牌匾上还是那是龙飞凤舞的大字,庙前却不似当年一样冷清,而今,却是门庭若市。
朝里走去,周子盈看着熟悉的一切浮现在眼前,青梓庙的构造还是没有改变。
走进大门,就可以看见远处的正殿,那里人群涌动;正殿与庙门之间呈现一个圆形,中间是一塘莲池,有一条蜿蜒小道横在其中;两边都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周子盈依稀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妈妈告诉她,男生走左边的长廊,女生走右边。
恰巧此时,走在周子盈前面的是一对情侣,两个人手牵着手。
老僧站在走廊中间,说道:
“施主,请先生走左边穿过,女士请走右边。”
女生听到老僧的话,似是有些不情愿;男生捏了捏女生的脸颊,哄着她,就分开走了。
周子盈和桑桑跟着人群穿过右边的长廊,就看见刚刚那个男生早已等在走廊的这头。
女生看见男生,刚刚的不开心像是全部抛到脑后,开心地挽着男生的手臂,笨笨跳跳地向许愿树那边走去。
周子盈看见这一幕,脚步微顿,想起往事,似乎当初她也是这般任性,他也这么惯着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还是对关于他的一切都记忆深刻。
她不敢细想,朝桑予芙轻声提议:
“桑桑,咱们要不先去正殿上炷香吧?”
桑予芙踮起脚朝正殿那边望去,回道:
“好啊好啊,那走吧。”话都还没说完,就拉着周子盈向那边走去。
周子盈看着桑桑着风风火火的性格,不由失笑,这么多年,也就桑桑的性格还和以前一样。
迈上一层楼梯,从殿前的香炉里一人取出一炷香,拿在手里,跟随着香客排队进入正殿拜佛。
两人上前借烛火点燃手中的那炷香,虔诚地跪在右边,手持香火,诚心许愿。
后面有位香客带着一个小孩子,她看着跪着佛祖面前的周子盈,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了,她好像在哭诶。”稚嫩的声音混杂在人群里,除了她的母亲,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声音。
她的母亲看向周子盈,在一刹那间,女生那姣好的脸庞上划过一滴清泪,转眼不见。
她不住叹了声气,柔声回答:
“也许,她是想到了伤心的人或事吧。”
拜完佛,桑予芙就说要去许愿树那儿,去许愿挂上一根红绳。
周子盈也是刚回来的时候,才听说她和白千渝在一起的事,她知道桑予芙年少时那场暗恋,这样的结果,周子盈也为好朋友感到开心。
刚刚看那对情侣去许愿树那里去许愿,桑予芙的眼睛就格外放光,一直说,下一次要带着白千渝一起来许愿。
就没和她一起去,说是想去殿后的峰亭去看看,两人就在殿前分开。
周子盈循着记忆来到了后面的峰亭。
峰亭立在池塘中央,亭中的人寥寥无几,周子盈循着水中的那条小路,向峰亭走去。
亭中两边摆放着两张桌椅,桌上各自有本祝愿簿,旁边摆放着笔墨。
有个小和尚看见周子盈一直伫立在那里,走上前去,问道:
“施主,是要写祝愿簿吗?”
“是的。”周子盈望着眼前的僧人,礼貌回道。
“敢问施主,是想为他人写下祝愿,还是自己?”
周子盈听了这一问,眼眸轻颤,沉默半晌,低声回道:
“为我爱的人。”
“施主请随我来。”
小和尚引着周子盈来到左边的这张桌椅面前,脚步停下,回身拜礼,朝周子盈说道:
“施主,您可以在这儿写下您的祝愿。”
周子盈回礼,唇瓣轻启,回道:“多谢。”
周子盈在桌边坐下,翻开那本祝愿簿,找到空白页,执起笔,轻沾墨水,缓缓写下:
“无病无灾
平安喜乐
终有归途”
落款处,周子盈执笔停顿了许久,都不曾落笔。
一滴墨水从笔尖落下,浸染了陈纸。周子盈似是刚刚回神,执笔落款:
“祝——宋秋生”。
写罢,从桌旁拿起一个空白的木牌,离开座位,在亭边挂着的一排排木牌处,找到一个空位挂了上去。
离开时,刚刚那位老人家的话仍在耳边响起,
“小姑娘,你这毛笔字写得可真好看,虽然清秀却有力。是跟谁学的啊,改天让我家那小孙子去学学……”
当时,周子盈只是朝那位老人家笑了笑,并未回答。
她那一手好看的毛笔字,还是当初她缠着宋秋生教她的。
他当时开玩笑着说:“徒弟教会了,到时候不要师傅了,可怎么办?”
她是怎么回他的,她讨好般说着: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啦。”
可是,她好像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