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徐莺时曾在书里读到过“爱原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或者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徐莺时最爱陈山南那几年无疑是自卑的。

这几条路她想了许久都没法抉择，于是她常觉爱之艰难。

——《三月日记》

周末徐莺时不加班，想起自己回来后还没有好好陪过父母，于是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住。

徐父还有个三两年就退休，自从徐莺时毕业后不再用家里的钱，徐母也不再工作，转而培养了一些新的中年爱好。

比如打打麻将跳跳舞，偶尔在网上琢磨着做两道新花样的菜。

要说烦恼，可能就只有徐莺时这个女儿的个人问题了。

徐莺时回家之前就料到母亲会唠叨，于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徐母说什么都先应着，反正自己已经相过那么多次亲，也不差再安排几回，可能次数多了又不成就不会再给她继续安排了。

可纵然早有准备，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情景还是给了徐莺时一个不小的冲击。

事情好像逐渐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徐母正坐在沙发上仔细研究着她的高中毕业册，里面有她高中时候每一个班级每一个同学的照片。

对于这是在做什么她隐隐有点猜测，但还是不信邪地问道：“妈，你在干什么？”

徐母正挨个仔仔细细挑选着徐莺时曾经的这些老同学，偶尔还回忆一下她当年有没有什么具体印象，比如家庭成绩，有没有早恋之类的传闻。

这个做法着实有些离谱，是她低估了母亲在这件事上的执着程度。

“给你挑男朋友啊！”

徐母拉着徐莺时坐下：“之前给你介绍的几个你都不满意，这回给你从高中同学里找，你本来就熟悉，我不信你还看不上。”

说完，兴致勃勃地给她指已经挑出来的几个男生。

徐莺时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脑海中大致回想了这几位男同学高中时候的样子。

嗯…没什么印象，那就是不感兴趣。

徐母一看徐莺时那张挂着明显敷衍的脸，就知道她还是都没瞧上，随手又翻回徐莺时班级的那张集体照，脑筋一转问她：“哎，你当初不是和老陈家那孩子玩得好吗？他怎么样？”

徐莺时顺着徐母的手看到了高中时候的陈山南。

少年穿着班级统一的蓝色衬衫，下巴朝着镜头微抬，眉目间神态意气风发，五官稍显稚嫩，身形挺拔如青竹，像一首落拓的诗。

“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徐莺时移开视线扯着谎。

她本来就为自己多年暗藏的心思而感到难堪，所以不想让母亲也掺和进去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何苦扯上两个人。

“哦，有女朋友就算了。”

徐母罕见的好说话没再多问什么，转而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不结婚会后悔的。”

见徐莺时沉默着不说话，徐母以为是她有点听进去了，于是接着道：“等你结婚了，妈妈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任务？什么任务？谁给她派的任务？

徐莺时木着脸，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底的情绪，心中如是想着，有千百种理由想要回击，却都在母亲是为了她好这个初衷面前败下阵来。

要不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她突然生出了这个想法。

好在这种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徐父买菜回来了。

“呦，这是回忆往昔呢！你妈不认识你之前这些同学，跟她讲也讲不明白，快收起来吧！”

对于徐莺时的个人问题徐父向来都保持开放的心态，他并不像妻子一样着急，反而赞成徐莺时慢慢挑，不着急。

所以他从来都不催促，遇见母女俩气氛不对的时候只会从中调节。

徐莺时一向视父亲为救星，见徐父回来连忙扔了册子上去接过买菜的篮子逃去了厨房。

徐母先是瞪了徐莺时一眼，又没好气地对徐父道：“你就惯着她吧，等她将来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爹！”

徐父不恼，笑着说出了和天底下所有父亲一样的答案：“嫁不出去就接着养吧，又不是养不起。”

徐莺时躲在厨房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父亲这样说暗暗笑了。

早先她喜欢陈山南，虽然遗憾也痛苦过爱情不能得偿所愿，但她向来理性，也觉得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诚然可见，她并不缺爱，她身边有很好的朋友，很好的父母，很好的家庭。

至于爱情…似乎仅仅是一种心酸遗憾的感觉。

徐莺时是幸福的，即使她并不能控制自己不爱陈山南。

但如此之下，在总体上来自于爱情的这一点不幸福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如果母亲真的很忧心这件事，她不介意真的找个人结婚。

结一个清醒的，不掺杂爱情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