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阵
太清秘境内,青珞已在这里呆了足足十日,收获颇丰。
这日,一直安分缩在袖子里睡大觉的白团子悠悠转醒,小鼻子使劲儿朝外面嗅了嗅。
“吾闻到了一个好东西。”白团子陶醉道。
莫不是又想吃的了,青珞猜测着:“储物袋里还有两根儿‘饿不死’,要不你来一根?”
“呕!”约莫是想起了‘饿不死’那永生难忘的滋味,白团子脸上的毛都皱到了一团,它按捺不住从袖子里跳了出来,“不骗你,这次真有好东西,要不事成之后,我们对半分?”
“真没骗我?”青珞还是有些相信白团子的,这白团子神秘归神秘,但这些年里也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你跟着我走,”说着,白团子的手指向斜前方,“那儿绝对有好东西。”
既然白团子这么兴奋,去一趟也无妨,青珞的脚步一转,向斜前方走去。
弯弯绕绕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快要走到尽头,却冷不防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青珞迅速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隐匿符,准备从前面那堆干架的修士旁边绕过去。
然而,当她离打斗越来越近之际,她便越发觉得那边儿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凝神细听之下,似乎夹杂着印天那小子愤怒的骂娘声...
青珞忍不住凑过去瞥了一眼,却见眼前的一摊子修士竟都穿着太一宗的弟子服,这是起内讧了?
而且看情况,貌似是多对一?
印天那气焰吊炸天的小子,眼下竟成了孤立无援的小可怜?
青珞觉得有些奇妙,不自觉驻足观察起来。
战斗刚好进入中场休息,她听见其中一个修士对印天斥道:“印天,你仗着自己元婴长老真传弟子的身份,无法无天,将我凌剑峰的柔师妹毁了容,使孙师兄断了胳膊,更是让刘师弟成了植物人,现如今都躺在床上起不来...”
看样子,是在细数印天的罪状。
可她分明记得,印天这几年里一直都在太元峰上闭关修炼,没出来为虎作伥啊,唯一出来一次,还是在擂台赛上的比试,但擂台赛本身就有保护机制,就算是再强力的攻击,也不至于打得个半残。
看来,印天这回是摊上事儿了。
青珞蹲在角落里没动,继续往下看。
谁料,印天这小子被扣了半天屎盆子,第一反应竟不是想着替自己辩解,或者是反驳,直接拔剑指着对面血口喷人的修士,骂娘:“傻逼玩意儿,敢喷老子,先在你爷爷的剑下过几招再说!”
青珞无语,这印天是有多大的自信,他一个人对上对面十来个修士,非但不想着怎么跑路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反倒主动拔剑相向,这是真觉得自己能一挑十吗?
见印天果然上勾了,对面细数其罪状的修士面上一喜,十来个修士一齐挥剑向前,接下来,就是一场惨烈的混战了...
刚开始,印天凭借其变态的雷灵力,对付十来个普通的练气期修士,还是能支撑住的。
但毕竟在青珞来之前,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一场消耗战,即便印天体内的气海再宽广,恐怕也是快支撑不住了。
青珞仍旧在一旁蹲着,却不自觉摸出了自己的灵剑,她要不要上去搭把手呢?
照理说,印天这小子着实讨人厌,他是死是活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然而,青珞曾了解过太元峰和凌剑峰之间的渊源,这两峰上是太一宗几支比较敌对的脉系,互相看不顺眼多年,平日里明争暗斗也是不少,看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印天也会成为这两脉斗争之下的牺牲品。
其实,印天这小子怎么说呢,年少成名,天赋绝佳,盛气凌人,完全不知藏敛锋芒,嗨,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
这小子和当年的她其实很像,天赋异禀本没有错,但拥有天赋却不知收敛,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之时就已盛气凌人,迟早会招来祸患。
今日若是青珞不打算救他,这世上只会又多了一个夭折的天才罢了。
人们一开始口口相传,扼腕叹息,过不多久,也就忘了。
到那时,印天此名,也会像那时候的她一样,在修界彻底消失。
没人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修士天赋异禀,在他的修道生涯中绽放了夺目得令人惊艳的光芒。
再没有人会记得...
突然,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场中又多了一把剑加入战局,那剑初看之下平平无奇,可展现出来的威力却与印天的雷霆之剑不相上下。
很快,局面开始扭转,青珞和印天分工合作,直接压着对面一群修士打。
胜负是迟早的事,看着对面一群歪瓜裂枣,青珞拧着眉头问印天:“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印天手里的剑沉了沉,再挥出去的时候已经不留余地,他怒吼:“把这群煞笔全都杀了喂狗!”
青珞偏头看了眼他,没再说什么,大局已定,她停下手里的剑,接下来便全部交给了印天。
他自会,亲自手刃自己的敌人。
空气中有血色弥漫,将青珞的记忆一下子勾回了悟门灭门之时,她的思绪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了悟门大仇得报之时,她也会像如今的印天一般,得到解脱吗?
师父,师兄,师妹,师侄...他们,还能再回来吗?
青珞沉默地诘问着...
等到印天将那群杂碎清理完毕后,青珞已经回了神,此时她终于注意到白团子急不可耐的黑豆眼,便准备离开此地继续去寻找它口中的那个‘好东西’。
然而,跟印天告辞后,她绕着这地方前后左右都转了一圈,最终却走回了原地。
她这时才知道,自己早已陷入了阵法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原本已经离开此地的印天也回到了这儿。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古怪。
印天看起来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阵法,然而,他二话不说,就把剑掏了出来,直接打算用最蛮横也是最笨的办法,以力破阵。
青珞赶紧上前将他拦了下来,觉得这小子真得多长个心眼儿了。连是什么阵法都不知道,就打算以力破阵,谁知道会不会遭反噬,她可不想被这缺心眼儿给牵连。
“你等我先看看。”青珞掏出自己的阵法工具箱,绕着此地研究起来。
印天见青珞是个专业的,便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此阵极为复杂,青珞绕着这地儿转悠了半天,却越是转悠心下越是觉得古怪。
不论是这阵的方位,走向,运用的法则,技巧,对于她来说,可都太熟悉了,这不就是跟几年前狐狸眼少年送她的阵盘一样的吗?
可这又不是一个烂大街的寻常阵法,而是一个布置极为巧妙的杀阵,除了阵法主人,这世上当不会有第二个人还能布出此阵才是...
难不成...
青珞有了猜想,赶紧掏出在储物袋里积灰的阵盘与之对应,她查探了所有她能想到的细节,竟全部与之吻合。
其实狐狸眼少年给的阵盘她也曾研究过,但此阵深奥晦涩,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研究不出个头绪,其后又反复拿出来研究数次,终于获得了零星一些线索。
但后来...她实在精力有限,又真的摸不准狐狸眼少年平白无故送她一个阵盘到底是何用意,更何况她现下已经进了太一宗,狐狸眼少年口中的天下第二宗太玄宗对她真的没啥吸引力了...便是因着这些,她渐渐的,就把这阵盘给忘了。
谁能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碰上第二个一摸一样的阵呢?
而且她此刻深陷阵中,这阵又是杀阵,要是破不了的话,可是要命的啊!
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听狐狸眼少年的话,努力把那阵盘给研究透彻,今日也不会再次面临死亡威胁了...
青珞后悔得心肝儿都疼,一脸愁苦地盘腿坐下来,开始演算。
然而,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印天都快呆不住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咆哮道:“你到底能不能行啊?这都过去三天了,秘境都快关闭了!”
青珞一动不动,淡定瞥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一句话,成功把暴躁印天给堵住,憋在喉咙里的焦躁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离秘境关闭只剩最后一天了,青珞终于得到些许灵感,她赶紧抓住机会,指尖飞快演算。
此阵虽是杀阵,但所有的杀阵都不可能将路全部堵死,布阵人总会留下一线生机,以逃避天劫,而这仅存的一线生机,就在阵中。
身处杀阵之中,有无数条路可走,但除了一条是生路之外,其余皆是死路,而且,此杀阵布置得尤其狡猾,成倍增加了青珞找寻生路的难度。
她需要抽丝剥茧,在万象皆生路中,去找寻不死之路,且阵法随时在变,青珞若是只去找那条不死之路,那便还未等她踏上那条路,阵法就又变了。
然而,阵法在变,法则却是不变的。
扑朔迷离之中,总有一处是本真。
良久后,青珞快如残影的指尖停下,身上的灵气却疯狂涌动,将四面八方的灵气聚拢,竟形成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