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物是人非忧愁绕
凌殇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一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压抑而窒息。
司魅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若是想要不留痕迹地做出那些事情，凌殇和苏子明都是不可能有丝毫的察觉的。但是恰恰与之相反，几乎每一次的事情，司魅都留下了能够牵扯到他的线索，甚至于直接在他们面前做出那些事情——不满，愤怒，甚至怨恨，在一点一点地累积着。哪怕之前有着再多的信任与依赖，都被一点点地瓦解消除。苏子明无法不去相信，凌殇所说的，就是事实。但是……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凌殇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眼中也是深思和不解的神色，其中的执着与疯狂，让苏子明感到心惊。凌殇离开那天所说的话，再一次地出现在苏子明的脑海中。
没有前后的关联，没有丝毫的解释，但苏子明知道，那个时候，凌殇是认真的。
让苏子明无法理解的是，对司魅有着刻骨仇恨的凌殇，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想杀了他的话，以及他话语中的“再一次”，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凌殇和司魅都消失的这段日子里，苏子明不止一次地思索凌殇当时所说的话，但是却仍然没有想出任何结果来。
苏子明，瑜城的县令——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虽然和司魅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司魅心目中的地位，能够和凌梦在凌殇心中的地位相比。这一点凌殇也应该知道，但他为什么……
“既然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凌殇放下了手中的纸张，开口说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凌殇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他一贯的散漫，但从中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异常，“毕竟，我的目的，从来都没有改变。”
“司魅……”少女柔软的声音让苏子明回过神来。少女的手紧紧地攥着男子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安。红色的衣袂与墨色的长发交缠，带着一份旖旎与撩人。
“没事。”司魅低下头去，在少女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声音轻柔低缓，是苏子明从未见过的温和。得到了安抚的少女眼中的忧虑散去，只是能下满满的依赖与依恋。
“她是什么人？”看到司魅柔和的样子，苏子明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闷。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恶意地揣测，司魅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让这样一个少女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地方。
“她叫雪歌。”司魅微微直起身子，任由雪歌靠在他的怀里，“很美，不是吗？”
尽管苏子明感到眼前的画面十分刺眼，但他不得不承认，司魅所说的，确实没有错——不似人间的美好，就像司魅一样。
“你今天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问雪歌的事情吧？”司魅看着苏子明猛然回神的样子，勾起了唇角，“凌殇让你过来，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让你做的吧？”
司魅的话让苏子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其中的惊愕一览无遗。
凌殇回到了瑜城之后，并没有一直住在苏子明的府邸之内，反而在一家不远的客栈要了间上房住了下来。
“如果整天都看见你的话，我还真怕我自己会忍不住。”凌殇离开苏子明的宅邸的时候这样说，唇角扬起，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苏子明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凌殇，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人。
从苏子明那里得知司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之后，凌殇就开始着手寻找司魅的事情。每当瑜城有什么事情发生，凌殇到达现场的速度，比苏子明还要迅速。而凌殇的样子，也让苏子明越来越陌生。
“你去找他。”那天，离开了义庄之后，凌殇突然对苏子明说。
“你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吧？”凌殇看着苏子明，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还是说，你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苏子明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看着不远处的人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说道：“住手吧，司魅。”
司魅的眉头一挑，神色间似乎有些诧异：“你在说什么？”
“我说住手吧，你现在所做的事情。”苏子明看着司魅，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坚定起来，“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住手吧。”
在司魅消失的那段日子里，苏子明想了许多许多，不甘，彷徨，愤怒，以及最多的——后悔。后悔没有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就阻止司魅；后悔明明知道司魅所做的事情是错的，却没有去劝说；后悔明明说想要改变司魅，却什么行动也没有——后悔许多许多的事情，后悔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察觉。
“就算你说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哪怕凌殇嘲讽着，苏子明却依旧不能制止在心底蔓延着的情绪，“你知道凌家是怎么灭门的吗？”
“凌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在一夜之间，都从这个世上抹去了。”凌殇看着苏子明苍白的脸色，语调平稳地叙述着，“脚底下是红色的血，周围是红色的火，耳边是老人和小孩的哭喊——”
“别说了……”苏子明看着凌殇面无表情的脸，感到一阵悲伤与绝望。
“梦姐拉着我往外跑，踩着别人的尸体往外跑，但还是被追上了——应该说，根本就不可能跑掉的——”像是没有听到苏子明的话一样，凌殇继续说着，他甚至还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梦姐死了，但是我还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我是杀了你的人。”
苏子明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纷乱的思绪给压下：“只要你住手……”
“苏子明。”司魅突然开口了，他的面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反而带上了几分深沉与怀念的神色，他张口，似乎说了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司魅和苏子明对视了一会儿，缓缓地勾起了唇角，神色间带着几分释然与解脱。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无法原谅，不肯回头的我了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