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彼岸衷情凭消散
“司魅。”雪歌的手紧紧地攥着司魅的衣袖，脸上是担忧的神色。
司魅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离开这里了——这段时间里，他就只是每天在门口，或坐着，或站着，微微仰着头看着前方。分明是一成不变的景象，却仿佛被他看出了亘古的永恒。
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生气的地方，在没有了客人的来之后，就仿佛断绝了所有的生机一样，封闭绝望得让人窒息。
“怎么了？”司魅低下头去，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样一身红衣的少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表情——但正是这样，才让雪歌更加担心。
她知道的，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她也知道，他所等待着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他的一切，她都知道。
知道，却不能参与。知道，却不能阻止。
雪歌看着没眼温和的司魅，突然就低下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像是明白了雪歌的心思似的，司魅伸出手拥住了她，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摩挲着：“不用担心，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只要过一阵子，他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恢复成那个淡漠、冷静的司魅。
其实想起来也挺可笑的，当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会去思索有了情绪之后的感受，也会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真的当他拥有了这些之后，他第一时间所做的——也是他必须做的事情，却是将它们都给消去。
话虽如此，但是，能够体验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也还算是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情况，司魅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从定下那个计划开始。
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违背这一条原则，哪怕是不属于三界之中的司魅，也是一样。
死亡——对于司魅来说，是一个无比接近，却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结局。因为，对于这个世界，他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而要“杀死”或者“抹去”一件事物的前提，就是这个事物切切实实地“存在”着——而这，对于司魅来说，就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说到底，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因为不存在，所以不会老不会死；因为不存在，所以不会受伤不会被消灭。荒谬却又真实的规则。
所以，想要换取这样“绝对不可能”达成的结局，可想而知，所需要的代价，是有多么的巨大了。甚至于，比之安上瑶想要复活素染，所需要的代价，还要多上许多倍。
这也正是司魅开这家店铺的原因。
实现愿望，然后收取代价——等到代价足够了，他也就得到他想要的了。
“司魅。”
“司魅。”
“司魅。”
一声一声地，雪歌不停地喊着司魅的名字，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来。她知道，这是他所期望的——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在心底默默地期盼着，他不要消失。
这个，她存在于世上，唯一的理由。
如果，他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的话，那她，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呢？
“嗯。我在。”伸出手摸了摸雪歌的脑袋，司魅放开她站直了身体，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确实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不存在于三界之中的，独属于司魅的世界。司魅之前也和瞳瞳说过，能够来到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怀有着强烈的执念，想要实现愿望的；而另一种，则是经过了他的允许，能够随意进出的。
但是苏子明，并不属于这两种之中的任何一种。
司魅并没有允许他随意地进出这里。
所以，当他在这里见到苏子明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所收集的代价，已经足够了。而他所等待的结局，也即将到来。
曾经所买下的所有伏笔，都将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推动着事情朝着预定的目的前行着。
兴奋，期盼，激动——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涌着，让司魅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难以形容的战栗感。
随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崩塌，凌殇和苏子明找到这里，会变得再容易不过——但是，唯一让司魅感到担心的，反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女了。
彼岸花幻化的人形，没有灵魂与生命，不能在三界之中生存——和他相似，却又不同的存在。如果这个不存在于三界的地方消失了的话，她究竟该去哪里呢？
看着眼前这个注视着自己的少女，司魅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这里还没有彻底消失之前，将雪歌带到鬼市上去，把她交给徐宁——但是，先不说只要一离开这里，她就会在一瞬间就从这个世上消失，就说鬼市出现的日子，也还要两三年。除此之外，让这样的雪歌待在鬼市，司魅也有些不放心。
鬼市毕竟还是太特殊了，混杂着除了人类之外的所有众生——而在扎样的一个地方，像雪歌这样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彼岸花幻化成的人形——还说不上是妖，究竟会遇到什么事，也实在是难以预测。
徐宁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是，再强的实力，也只能护得自己周全，却不一定能保护得了别人——想到这里，司魅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摸了摸雪歌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为难的笑容：“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也许是听懂了司魅的话，雪歌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伸出手盖在司魅的手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呆在这里——想陪着你，仅此而已。
如果，你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的话，就让我，也一起消失吧。
雪歌手上的温度，比起普通人来说要低许多，但是比起尸体来说，却又要暖上不少。
明明让自己有了人类的体温，在这一刻，司魅却觉得，雪歌的手，比自己的要暖上许多。
“我明白了。”司魅看着雪歌，笑着说道，“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