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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徇兮徇兮是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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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梅落自随风落,昨夜笙歌若隔世欢,楼上春寒,暮景烟浅。叵等良人情太薄,思量不见浑抛却。同心结生难解落,此生怎可负初约?手举金罍,韶光年华又几许,春去又来,灵鹊青鸟带不了一世情长,此夕相逢却胜得当初相见。春山远。陌上行人,归日可定期?

流火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一如多年前她浅笑着站在这里听他诵读佛经一般,是多久了?久到自己这一头青丝变成白雪,久到自己没了耐心,久到,他还一如往昔。流火摸着自己的脸,久久的没有言语,一座破败的老庙,一个苦行僧人,一名女子站在门外。除了木鱼轻轻的敲击声以外,连苦行僧人的咕哝声都听不到。

‘论曰:“若复有人志求佛道者,当修何法最为省要?答曰:“唯观心一法,总摄诸法,最为省要。”问曰:“何一法能摄诸法?”’突兀的在破庙里有一阵低语,似是在诵咏,亦像是在对流火说。

‘答曰:“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犹如大树,所有枝条及诸花果,皆悉依根。栽树者,存根而始生枝;伐树者,去根而必死。若了心修道,则少力而易成;不了心而修,费功而无益。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流火接的是不紧不慢,生生枯燥的佛语在流火口中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灵活舞动,句句似情人间的耳磨私语。

‘……’

一时间,破庙里的的气氛又回到了最初,流火轻呵出一句‘长者给我讲解一番吧。’

‘施主要听些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

‘……’

‘无明之心,虽有八万四千烦恼情欲及恒河沙众恶,皆因三毒以为根本。其三毒者,贪嗔痴是也。此三毒心,自能具足一切诸恶。犹如大树,根虽是一,所生枝叶其数无边。彼三毒根,一一根中,生诸恶业百千万亿,倍过于前,不可为喻。如是三毒心,于本体中,应现六根,亦名六贼,即六识也。由此六识,出入诸根,贪着万境,能成恶业,障真如体,故名六贼。一切众生,由此三毒六贼,惑乱身心,沉没生死,轮回六趣,受诸苦恼;犹如江河,因小泉源,洎流不绝,乃能弥漫,波涛万里。若复有人断其本源,即众流皆息。求解脱者,能转三毒为三聚净戒,转六贼为六波罗蜜,自然永离一切诸苦。’苦行僧人睁开眼睛,望着前方流光溢彩的佛。复而又闭上,手中木鱼依旧不急不缓的敲着,说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后的人儿消失。

一阵风过,他敲着木鱼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又说‘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说的虽是如此,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是言不由衷。

一阵风过,似乎空气里还有她的味道,还有她不小心掉在自己的屋子里虽惊慌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他佛语记错了的场景,他睁眼又闭上,木鱼声声似乎在提醒他要心静,可四周稀薄的熟悉的味道。和她那一句清冷的‘长者给我讲解一番吧’成了他的业障,此生的业障。

流火跪倒在树下,没有哭。只是累了。她想,或许真的是执迷了,是不是,该放手了,毕竟,他也修炼了五千年,弃人身修行为佛。自己不该这么自私的误了他的前程。

‘见过她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月临举着把伞立在流火上方,眼中心疼,问道。

‘见了,可不如不见。月临,你说,我是不是太执着了?’流火抬眼去看月临,平日沉稳的看不清颜色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无助,她问着月临,也在问着自己。

‘或许吧,过去了就过去,过不去的就要面对,不是么?不要担心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月临俯身扶起流火,细心拂去她身上的衰草,说道。

流火身子一僵,然后接过油纸伞,望着油纸伞上曲折的梅花枝干。没有说话,半响,低语‘走吧,去找妖儿,希望这次他不要插手了。’

月临立在那里,看着流火的背。终究是低叹一声,你还是这样,说的轻巧,最后,先妥协的还是你,流火啊流火,你总说这世间是镜花水月,可你不知道你早已临水照花了么?

流火感知到月临没有跟上来,微回首含笑‘还不跟上,愣在那做什么?你不是说,我还有你么?’

风吹乱了他背后的发,给他的身后满世喧哗做了一幅山水画,青丝飞扬,撩动了不知谁的情丝,他快步跟上,似乎他刚刚站着的方位还有一个他,青丝微扬,眉目温柔,身后是满世界。情丝未央。

虽然都知道这尘间是镜花水月,可到底有谁能看透,谁能不去触碰?谁能路过之后片叶不沾身潇洒依旧?一片落花粘了衣襟就能引得你回首,何况是着声色犬马的天下以及不知何处才会归家的良人。

流火不清楚心底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她对于楼清的情就像这满头的白发。不想留,但是离不开,去不掉。她已经忘记了这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白的了。她只记得那天的天真的很漂亮,红的似血的夕阳就这样照在她的身上,身后,是墨衫曳地的他,那天,他第一次抱着她,也是第一次告诉她他要娶妻了,可新娘却不是她。

她记得,在他成亲当晚,她劫了他,她问他是不是一定要和那个女子白首不离。她忘记了他说了什么,她只记得他点了头。之后她送了他回去。在看到他毫不留恋的关上新房的门将她阻隔在门外时,她不知道心里悄然碎裂的是什么,她只记得她好冷,冷的就算把自己蜷缩在一起也温暖不了胸口碎裂的地方,在月临找到她时,她的发就这么清晰地在月临面前一寸一寸由青丝变成白发。

她记得她笑了的。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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