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卓昱新寻得一只玉碗，这一次他关上房门在屋里刻。
因为婉儿瞒着虎子撞伤她的事，总觉得这丫头对虎子的感情不一般。
他也知道肖家三位兄弟对她来说就像亲哥哥一样，但心里还是感觉婉儿对虎子和大郎三郎就是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虎子喜欢婉儿，产生的错觉？
如果没有他，婉儿会不会嫁给虎子？
倘若她知道虎子有情于她，还会不会如此坚定选择自己？
……
他手上拿着刻刀和玉碗，想出了神。
忽然门外月生来报：“大爷，袁家二小姐求见。”
卓昱回神接着手上的动作，声音果断有力：“不见。”
大门外，袁雅蓉等得焦急，方才去陈南王府，王爷王妃都进宫去了，快马加鞭跑来找卓昱。
片刻后小厮回来说：“二姑娘，我家大爷不在府上，要不您改天来？”
袁雅蓉急得叹气，手中的缰绳都握紧了，吩咐道：“要是卓将军和卓校尉回来，告诉他们速来后山恶狼谷救王婉儿。”
她正想骑马离开，小厮又叫住她：“二姑娘，请稍后。”
半个时辰前，袁雅蓉在家中听到王秋月雇人劫走婉儿，还说要把她扔到恶狼谷去。
王秋月和袁雅芙谈话时，人已经被劫出城了，也不知现在婉儿怎样了？真叫人担心！
没多会儿卓昱火急火燎的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袁雅蓉：“王婉儿有危险，王爷王妃不在，我只能来叫你了。”
卓昱开始有些不相信，毕竟袁家两姐妹往日在书院时没少跟婉儿作对。
但看到袁雅蓉心急如焚的样子，今日整天没见婉儿，他信了。
二人骑马出城赶往恶狼谷，一路上袁雅蓉将事情经过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心里慌了，途中路上看到地上掉了一只珠钗，他认出是婉儿的。
这下更加断定袁雅蓉说的都是真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要到恶狼谷时，再没发现地上的首饰。
他停了下，高声呼叫婉儿。
深谷里传出他的回音，就没见婉儿的踪影。
袁雅蓉紧赶慢赶追上来：“怎么办？这附近有野狼的，她会不会已经……”
“不会的！”
卓昱急得涨红了脸，眉头紧皱，不知所措。
线索是在这附近断的，卓昱下马四处寻找。
这个位置乱石林立杂草丛生，还有矮崖，下面还有低洼处。
此时天色渐渐暗去，目光已看不出三十丈外。
几重山外还传来狼嚎，袁雅蓉吓的打寒颤：“要回去再叫点人来吧？”
卓昱没理她，只是低头到处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内心掩饰不住的焦急崩溃全浮现在脸上，眼中闪烁的泪光，额头微微暴起的青筋，急促起伏的喘息声……
袁雅蓉走到一处矮崖边，天有些暗晃眼只觉得有些异常。
再仔细瞧，下面凌乱的杂草上有些许血迹，她赶紧呼叫远处的卓昱过来。
这个崖不高，走远几步还有几处大石堆积可以走下去，袁雅蓉顺着石头摸下来。
卓昱直接跳下来，草看起来有轧过的痕迹，上面沾着血迹。
他朝四处喊婉儿的名字，依然没有回应。
袁雅蓉指到一边泥土上的爪印，这大小快赶上她的拳头了，这爪子的方向是往深谷去的。
卓昱脑子嗡一响，心中阵阵刺痛，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越往里走地势越险峻，天越来越黑，时而又听到狼嚎。
袁雅蓉不敢走，劝着卓昱回去多叫点来。
卓昱脚下的速度依旧不减，声嘶力竭的叫着婉儿。
时而停下观望，喃喃自语：“婉儿还等救她，一定要等我，等我……”
无奈袁雅蓉只好自己回去，再晚些天黑尽了她也不敢走夜路回京城，单他们二人这么找不是个事，还是快回去找王爷王妃要紧。
卓昱接着朝着山谷深处走。
“砰——”
幽静的山谷忽然一声巨响，他不停呼叫着：“婉儿，婉儿——”
此后再无回音，但卓昱心里感觉到婉儿就在附近。
终于在一处小路边找到婉儿。
她已经昏迷过去，伤痕累累，腰处还不停渗血，一只手紧握着手铳，满身是血的躺在草中。
眼前一幕让卓昱撕心裂肺的疼，疾步向前将人揽入怀中。
衣衫撕咬的痕迹，遍体鳞伤，腰和头都还在流血。
气息微弱，不论卓昱怎么叫都没反应。
卓昱鼻子一酸双目猩红，抱着婉儿往回跑，一路喊着跟她说话。
婉儿伤势严重昏迷不醒，不宜带她骑马。
跑了一段看到远处有家猎户的灯光，上前敲门。
猎人开门。
卓昱急道：“壮士，我和娘子路经此地遭遇野狼袭击，烦请相助！”
看到王婉儿一直滴血的伤，猎人赶紧让二人进屋。
方才在外面天色太暗，没瞧清婉儿的脸。
如今看到苍白的面孔沾了点滴血渍，毫无血色的双唇。
卓昱一直搓着她冰凉的手，低声呜咽：“婉儿，醒醒好吗？”
猎人在一边弄着草药，一声叹息：“这伤看着挺严重，我这的药只能给这位娘子止血，等上了药你还是快带进城中找个郎中瞧瞧吧！”
血止住卓昱继续待着婉儿回京城，半路中听到前不远处有马车驶来的声音。
“大爷！”
原来月生在他后面套了车来的，只是不知方向一直四处寻找。
月生扬鞭驾车，车厢内的男人濒临崩溃。
那双手怎么捂也是微微凉的，怎么叫她依然没任何反应。
卓昱将婉儿搂得更紧一些，几滴热泪顺势滴下，落在了她冰凉的脸庞。
怀中人轻轻嗯一声，身体轻轻动了下，双眸缓缓睁开。
卓昱痛苦中带着几分欣喜，温声细语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再忍忍好吗？就快到家了。”
婉儿微微翕动苍白的双唇，来自全身的剧痛不由发出阵阵呻.吟。
无力说着：“昱哥哥，我坚持不住了……”
短短几个字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又将睡去。
随即又被男人摇醒：“你别睡！我告诉你王婉儿，你敢抛下我，我到阴曹地府阎王爷那里也要把你抓回来！”
声音压抑低沉，似是憋着怒火，眼眶又滚出一滴泪。
对外吼道叫月生再快点。
“你敢睡，我明天就跟别的女人成亲，没人要你这傻丫头！我要在你脸上画乌龟，让你变成这世上最丑的人！你不信试试？”
王婉儿五官一皱，神情委屈，泪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费劲使出全力举起一巴掌，欲朝卓昱打去。
但这一巴掌还未打下去，就直直落下。
看到她紧闭的双眸，卓昱发疯似的呼唤，温柔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苦苦哀求：“我错了我骗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娶谁也不要，求求你快醒醒！”
-
王婉儿途中再没醒来，王府亲兵出动连夜将全城的郎中召集来，无人敢下手医治。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纳兰元敬下令太医署相关科的太医都去陈南王府救婉儿，人要是起不来全都在里边躺着。
十几位太医赶往陈南王府，经检查王婉儿四肢、颈部、脸部轻微咬伤擦伤，腰部伤口深至半寸穿破肌肤，这些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最要紧的是头部撞伤，而且一路上流不少血。
主医官俯首擦了擦汗，说道：“下官们定当全力以赴救婉儿姑娘，不过还请王爷王妃卓校尉做好心理准备，姑娘可能……”
医官直冒冷汗哆嗦道：“可能会成木僵。”
传闻有一种人脑部受重伤后一直无法醒来，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不说话，但是会吃喝拉撒会呼吸。
卓昱退到墙壁边靠着，他的眼眶从始至终就一直红着。
纳兰闻染神色凝重，对一众医官拱手道：“那小女的伤就有劳各位大人了！”
身后的陈眉也是差点没站稳，暗暗想：木僵？植物人？
孙锦语如今也是后悔不已，要是她早察觉异常兴许婉儿就不会出事，在外面等着已经哭成了泪人。
卓家夫妇和婉儿表姨表姨父听到消息后也着急的赶来了。
大伙儿都不愿回房间休息，在隔壁秋棠苑厅中坐着等。
卓昱不肯离开，站在逐梦轩庭院中等。
逐梦轩大半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廊上火炉子烧水煎药，往返取药材的小厮进进出出，丫鬟们端盆洗帕看水不歇脚。
已经救治两个时辰，天都将转亮了。
陈眉坐椅子上想了一夜，实在气不过，一个拍桌起身往外头走。
纳兰闻染瞧这架势像是要出去，这个时辰出去也只能有一个目的。
叫来护卫裴林，王府每个人每班加派两倍人守着，广林王府要是有人来找就说他不在。
空荡荡的大街响起一阵快马跑步声，宵禁巡逻守卫见为首之人，默默推至街边。
没多会儿四五十人马聚集在广林王府外，惊天动地的砸门声响动几里外。
半刻后周围几家府宅都有人出来瞧发生何事，唯独广林王府的人纹丝不动。
陈眉身披黑斗篷，睨着“广林王府”四个大字哼声轻蔑一笑，神情带着一狠劲儿。
一直没人来开门，陈眉轻声道：“小武，准备放箭。”
砸门的男子停下手，面对列阵厉声：“火箭准备！”
这嗓门比那砸门声还有穿透力，没等男子喊放箭，身后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