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被褥扒开,江弯弯仍然用力往上拉:“我说了我不喝,病都好了,还喝它干嘛?”
殷承元还能感受到她的手冰凉的,额头没有早上那样烫了,但她依旧还在咳嗽。耐心的劝道:“喝一点?等你病好我带你出宫玩去?”
她还是紧紧拉着被子,脸侧到里面去。
阿依娜看不过去,上来就把她被子拽下来。江弯弯斗不过她的劲儿,只好慢慢坐起来。
殷承元把药喂到嘴边,她还是迟迟不肯喝下。
“就一口,喝了我给你糖糕。”
等喝后,殷承元又叫她再喝一口,一气躺下窝进被子里,任凭怎么劝都不肯再出来。
殷承元把药碗放下,心里暗想卓昱以前究竟怎么劝她喝药的?他在这好话说尽了劝了半天才喝一口,难不成卓昱劝她也是只喝一口?
弯弯病着不肯喝药,阿依娜又成天在她面前晃悠,翎姬又去了金马不在宫中。原本今日打算去陇山的,无奈只能暂且缓两日。
装病装了三日,江弯弯只有殷承元喂药的时候才肯喝上一口。
冬雪没有收到陇山那边的消息,这没消息就表示着武棣已经成功拿到了炮车,算算时间今明两日便可以到武朝境内。
这天夜里侍卫交班时刻,从福寿宫内一行五人身着宫女内官服饰,一路向北而行。
在一个落魄偏僻的小院内,虎子挖的地道就在这里。这个洞早就挖好的,只是这两日他不放心夜夜都来查看,顺便还把洞的口径挖大些,这样逃的时候更快。
看着周围无人,柳兰生准备第一个进洞。
蓦地静谧的院落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周廊上一群侍卫渐渐逼近。
“抓住他们!”
这个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响起的,看眼人就要围上来,虎子上前夺下一把刀并冲洞口的柳兰生大喊:“先带婉儿走!”
江弯弯一脸惊恐,人越来越多担心虎子哥的安危,都在想到底要不要逃了。
正在犹豫时,身旁两个身影嗖的一声腾空而起窜入人群中。江弯弯看傻眼了,素日恭敬的两位宫女竟然也是武林高手?
柳兰生也蹲在洞口看,忽然回过神赶紧催促弯弯快走。
此时此刻已经不容她再犹豫,她跟着柳兰生后面进了洞。
不到半刻这里几十名侍卫全部倒下,忽然虎子听到黑暗处有动静,随着声音寻过去一看。
一位坐在木轮椅上的男子,见到虎子提着刀过来,摇动着轮椅扶手上的机关,三支短箭窜出来。
虎子没有防备,一支箭扎进肩部。看那人还在逃窜,徒手将短箭拔出追上去。挥刀劈开木轮椅,那男子倒在地上,一封信从他身上掉下来。
没等虎子反应,男子把信捡起来一把塞进嘴里硬生生往里吞。虎子一刀划破他的喉咙,人当场没气了。
那封信引起了虎子的好奇,看此人的着装不像西威人,倒像是跟武朝中土的服饰。掐开他的嘴试图把信弄出来,但他已经吞下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这帮侍卫来得蹊跷。正要离开时看到旁边地上有那封信纸残缺的角,是刚才男子慌乱中撕扯揉团不慎留下的,他扯开只看到一个“匀”字。只是这个字瘦瘦的,瞧着像是只有一半。
这时候远处又有侍卫源源不断赶过来,冬雪叫他快走,他扔下纸屑赶紧钻洞撤离。
钻过地洞,这里是拾川街道小巷的一个枯井口。好在夜深也没人注意,虎子下午就出来备了马车和便衣。
他们装成富商一家,婉儿扮成一位临盆的孕妇。
到了城门那官兵呵斥下车,虎子对那兵头子点头哈腰,手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悄悄奉上。
“军爷,我们一家今日是京城来听戏的,不想听得太入迷,误了关门的时辰。偏偏这时候我娘子要生了,您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城回家去,这孩子可不能在外头生啊!”
那军爷一脸质疑,此时马车里传出凄惨的叫声。
“当家的!到家没啊?我快撑不住了!”
虎子大喊道:“快了快了,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军爷看面前俩男子面相忠厚,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感觉少说二百两。虚晃的挑了下帘子,挥手放人过去。
……
姬瑶得知陇山的二十台炮车被不知队伍领走,连夜回拾川,刚进宫就听闻北苑的打斗逃跑事件。又问宫人这几日殷承元是否在宫中,内官回道:“永和公主这几日病重,二公子每日都进宫里来看望。”
一下气得脑袋冒烟:“病重?病重还能逃?这贱人又坏我大事!”随即带人出宫追人去。
殷承元睡梦中被小厮叫醒:“公子!江姑娘又跑了!”
梦里还是他和弯弯婚后甜蜜的小日子,醒来一片漆黑,听到这消息脑子一片混沌,一边穿衣一边跑着往宫里赶。
翠微阁里阿依娜和殷夫人都在此处,眼神复杂僵着脸。殷承元人还没到就一路喊着过来,进来里里外外把翠微阁寻了个遍,都没见到弯弯,冬雪和迎春也不见了。
找来阿朱和小红,阿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二公子恕罪,我们真不知道公主去哪了!只记得跟迎春一块儿喝酒,醒来我俩就被捆在了厨房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殷夫人叹了一声:“她那两个宫女都不见了,应是早就谋划好的。”
殷承元呆滞的站着,眼中泛起点点泪光,胸口起伏不定,心痛到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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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王婉儿一行人驾着马车往秦州方向跑,眼看身后有追兵追来。山坳转角处虎子趁着追兵不注意,带着婉儿跳车进了旁边的林子。冬雪留下等追兵近了点,往另一个方向跑,柳兰生和迎春接着赶马车往前走。
虎子带着婉儿不停往前跑,一路上都没追兵追上来。因为对这边的路不太熟悉,弯弯绕绕走了些错路,跑一段要找百姓路人问路。
不到安全地带他们也放心不下,跑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山坡上看到了秦州城门。
王婉儿抱着路边的树干喘气:“这一路怎么连匹马都没看到,就快到了让我歇会儿。”他们一直走的人烟稀少的山路,感觉自己腿都快折了,一天没吃东西跑得头晕脑胀的。
两个人靠着大树歇气,虎子抬手擦汗间感觉到一丝不对的风向,扭头环顾四周,忽然一把小银刀穿过眼前扎进树干。
王婉儿一眼认出这是殷承元的飞刀:“来了来了!殷承元来了,虎子哥快跑!”惊呼起身,两人拔腿往山下跑。
没几步便被追上,殷承元几剑砍伤虎子,看到银剑再次划过来,王婉儿挡在虎子身前,眼里鼓满了泪水:“别!别杀我哥!”
男人的眸底涌着骇人的杀气,在看到她的泪眼时收敛了起来,眉头微动。
虎子身受重伤倒下,王婉儿眼泪哗哗还没看清虎子的伤,被人一把抓起来,双手被死死钳住抓得生疼。
朦胧泪眼隐约看清面前面色阴沉的男子,一双眼如火一般猩红,低哑的嗓音又带几分病态的痴狂,“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弯弯?你要我怎么做才肯跟我你告诉我啊!”
江弯弯没有说话,只是滴着泪用一种恐慌的眼神看着他。
暴戾阴沉的脸倏然变得柔和,眉眼生出一丝忧愁,伸手将人抱紧:“弯弯……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会疯的。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我也不找卓昱报仇了,不管你心里装这谁,留在我身边好吗?”
虎子的腿被砍伤血流不止,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一脸恨意望着殷承元。
王婉儿拧不过殷承元的束缚,顿然感觉身后一个身影越过,有人把他拉了出来,惊慌失措中看到日夜思念的面孔。
“昱哥哥!”
卓昱一手扶着婉儿的肩,一手执剑对着殷承元,剑刃上还挂着一抹血迹。
这一刻王婉儿恍如重生,眉眼含情微微抖动,心里说不出的酸苦。
他的手掌好温暖,也只有靠在他身旁,才感觉自己有心跳有呼吸。还是那一双温柔宠溺的桃花眼,还有些久别重逢的心疼,薄唇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到后面去,当心别伤着你。”
昨夜里武叔把炮车运回嘉平,他想着婉儿应该也快回来了,便到秦州来守着。午后接到了柳兰生和冬雪迎春,婉儿和虎子迟迟没见着回来,他就出了城来迎接。
殷承元一手被卓昱划了一剑,又看到卓昱面前十分乖顺的弯弯,心中满满的嫉妒更加愤怒。
而这边卓昱早已压不住火气,闪电般冲上去给殷承元一顿猛劈,今日就算杀不了他也要把他两条胳膊砍了。
后面的王婉儿顾不上他俩,转身去看一晕过去的虎子,一地的赤红鲜血触目惊心,叫虎子哥他也没有反应。
回头哭喊道:“昱哥哥!别打了,快救救虎子哥!”
卓昱听到哭声瞬间停住,殷承元也身负重伤,但眼下救虎子要紧,朝殷承元丢了个冷眼收起剑。
就在卓昱背起虎子那一刻,王婉儿望见后面闪着的银光,迅速扑向卓昱挡住了迅疾而来的飞刀。
卓昱、殷承元整个人都呆住了。
婉儿倒在卓昱怀里,迷蒙中望着前方的身影:“这条命还你,此后这世上再无江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