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九明被骂得哑口无言，只能让开。随即带着二十几个人跟上去，再叫人进去跟将军禀报。
傍晚街上人多起来，中午睡觉前还下着小雪，一觉醒来雪就停了。
路边摊贩上卖的胭脂首饰，王婉儿都不感兴趣，只想赶紧去见余娘子。但她知道九明一直在后面跟着，也不敢表现得太着急。好在今日不是殷承元在门口遇上，不然他要是跟过来，想脱身恐怕更难了。
九明就这么不紧不慢跟着，不敢靠太近。夫人一向对待下人温和，今日许是真的把她惹怒了。
走近楼中，九明依旧让士兵们在门外站着，自己跟着进去。看到王婉儿在跟余娘子谈话，说着说着就往里边阁间走。
里边都是妇人小姐们更衣的地方，他不好再往前，就在料子架前等着，王婉儿身后小丫鬟也跟着，于是心中并未起疑。
这家铺子是城中妇人姑娘们最喜欢逛的地方，只是今日没见几个人，刚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一楼有几对夫妇还挑选首饰，这上个楼的功夫都出去了。
外面的人看着铺子门口站着这么士兵，自然是不敢进来，他的职责是保护夫人的安全，其余的他可管不着。
楼中静悄悄的，偶尔听得到隔间里的说话声，他撑在围栏旁走起神来，可能是白天黑夜都在搜寻刺客，竟然有些困意。
半个时辰过去了，楼下依旧没有人来，而王婉儿也一直没出来，楼中昏暗无比，唯有王婉儿所在的那个隔间有微黄烛光。九明试探着走向隔间，“夫人……夫人？”
一直没有听到回应，倒似乎有几声木头碰撞的声音。
他一下心慌起来，闯进隔间中，看到地上小丫鬟和一个店里的女伙计被捆在一起，嘴里棉布塞得满满的。没有看到王婉儿，那个女师傅也不见了。
九明上前拿下小丫鬟嘴里的棉布，急问道：“夫人呢？”
丫鬟哽咽回道：“夫人跳窗户跑了，跟着余娘子一块儿跑了。”
他目光望向一旁开着的窗户，走过去一看，一片昏暗看不到一个人影，回过头还看到一边衣架上凌乱挂着王婉儿出门穿的长袄。
这是换衣服跑了？
另一头殷承元匆匆赶来，傍晚时门口士兵来告诉王婉儿又出门去了，心想着有九明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过了会儿沁芳阁有人来报，烟桃昏倒在房中，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接着赶到铺子上来。
远远就看到楼前一团乱，看到他过来，九明低头迎上前。
“夫人呢？在楼上吗？”
殷承元正要进去，忽然察觉九明脸色不对，也没回答他的问话，停住脚步。
他回头缓缓走近九明，再次问道：“怎么不说话？夫人呢？”
九明一头跪下，连着一旁二十几个士兵都跪下了。
“夫人……跑了。”
殷承元脸阴沉下来，弯下身子揪住九明的衣领，“往哪里跑了？跑多久了？”
九明想了想，艰难的开口道：“估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她，她定是往锦川方向跑了。”
殷承元松开手缓缓挺直身子，双目逐渐变得赤红，声音低哑狠厉，“一群废物，连个女人看不住！”
很快会州城的官兵士兵遍布大街小巷，还有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往城外追，殷承元一个人骑上马直接奔着锦川方向去。
……
王婉儿和余娘子一行有五个人，三男两女扮成城外村民在天黑前便出了城。
由于王婉儿在会州时只出过两次门，城门看守的官兵并不是认识她。
再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卸了首饰钗环，还故意把抹了些碳灰在脸上，天色昏暗更是瞧不出。
城外岔路边又有人早已准备好快马等候，五个人快马加鞭在黑暗的雪地里穿梭。
虽然没有下雪了，但路上还有积雪，斜上空升起一轮将满的月亮，照在雪地上显得黑夜亮一些。
王婉儿虽然不擅骑马，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选择，殷承元发现很快便会追上来，她更希望马儿能跑的快一些。
他们准备绕过中川，直接去锦川城。虽然那里战火缭乱，西威军不出城，但是不是会对着前来叫阵的武军轰两炮。
不过担心殷承元追上来，已经来不及往陇阳去，余娘子估摸着若是这路上不出什么意外，过了子时便可到锦川。
赶了一个时辰，王婉儿觉得有些累，速度渐渐慢下来。
余娘子担心她体力不支，“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想起几年前跟虎子哥逃回嘉平的事，也是在秦州外被殷承元拦下，心里总觉得殷承元就要追过来了，即便累也不敢停留片刻。
没过多久，王婉儿看见山下不远有灯火的地方，“这是哪里？”
余娘子：“这里是中川城，咱们再走二十里就到锦川了，两天前已经派人到锦川告诉卓将军今日救出夫人的消息，将军肯定派了人在路口等着了。”
王婉儿一听忽然来了劲儿，攒了下力气狠狠夹了下马腹。
就要回去了，奔驰在黑夜中的感觉，让她有几瞬感觉这是梦境。
忽然感觉马蹄声越来越响，有一个声音像是从后方传来的。
王婉儿还没引起注意，三个男子先警觉起来。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余娘子和王婉儿也注意到了。
正当王婉儿准备回头看看，一个令人惊恐的声音在黑中响起。
“弯弯——”
她被这一声震慑到，缰绳差点从手中滑落，结果一害怕从马上摔落下来。
余娘子等人也不得不停下马来。
王婉儿滚下来那一瞬间想着赶紧起来，接着上马跑，右脚腕上传来一阵疼痛，跌下来时右脚先着地，一下扭伤了。
一位男子听着殷承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想让余娘子先带王婉儿走，他们三人拦着殷承元。
王婉儿被余娘子扶起来，走一步都觉得疼，走两步差点又摔倒。
她觉得这样不妥，赶紧把余娘子往马上推，“不行，若是被追上，他不会饶了你们的。还是你们赶紧走，我大不了再回去，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们就不同了。留得一条命，我会再想办法出来。”
余娘子不肯上马：“这下再被抓回去，你觉得殷承元还会再让你出门吗？你敢保证他不会再给你用迷魂散？”
王婉儿脚痛着，心里又恍然无措，她虽不想回去，但更不想这几个人为她送命。
说话间的功夫，殷承元的马已经赶到，余娘子等四个人赶紧将王婉儿围起来退到一边。
殷承元下马，目光落在路边人群里的王婉儿，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三名男子已经拔剑了，但也不敢轻易动手，都知道西威殷将军的厉害，战场上唯有卓昱能与之抗衡。他们三个是多年潜伏在西威的探子，身有功夫却不及人。
殷承元还没走近，隔着那几个一丈远，忽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挡住殷承元前进的方向。
看得出这就是昨晚出现在帅府的那个黑影，但此时殷承元并不想管这个人是谁，目光再次落向王婉儿，缓缓伸出一只手，“弯弯，快过来。”
他对他心里的江弯弯仍心存一丝幻想，希望她能自己走过来，回到他身边。
王婉儿一直未动，他脚不自觉再迈上前一步，黑衣人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不敢再往前了。
“弯弯……”喉咙里发出低哑微颤的声音，似乎是在祈求。
王婉儿依旧无动于衷，此时的她只想着何时能与丈夫儿子重逢。
黑衣人蒙着面，声音沙哑极其难听，是男是女亦是分不清，对着王婉儿几人说道：“赶紧走。”
王婉儿忍着疼重新上马，头也不回。
殷承元拔出腰间的佩剑，对黑衣人处处下狠手，但都被她巧妙躲过。于是想着赶紧脱身，去追回弯弯。
大战十几个回合，这黑衣人倒是不会伤他，只是阻拦殷承元的路。
两人从地下打到了树上，一炷香时间过去，王婉儿一行人早跑得没影了，都听不见马蹄声。
殷承元停顿之际一把飞刀向着黑衣人射去，没管打没打中，打到了哪里，趁着黑衣人不留神，跃上马去追王婉儿。
他马跑得极快，但眼睛有些模糊了，已经集满的泪水不断流出。
就快到锦川城了，他知道弯弯一旦回到锦川，再想夺回来不知是何时。
……
王婉儿受伤的右脚感觉越来越疼，刚才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殷承元抓回去，有一瞬间真想从那山头跳下去一死百了。
她努力强撑着跑马，心里已经向天上的爹娘祈求，只希望殷承元不要再追过来。
不知跑了多久，昏暗的路上看到远处一簇火光，还看不清那里是什么人。
随行的一位男子掏出挂在衣襟内的哨子，吹响一段忽短忽长的哨音。
男子刚吹完，那火光处也响起一阵不一样的哨音。
这是他们探子之间的暗号，听完几个人激动起来，“是他们！”
只有王婉儿不明所以，直到听见火光那头一个久违的声音。
“婉儿！”
另一头卓昱得知是他们，骑上马一路跑着一路呼唤着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