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同心莲
洞口的男人白衣胜雪,长身玉立,他身后拖着逆光,夕阳为他的墨发铺上点点金光,勾勒出惊世之姿。
他轻凝指尖,缓缓将传音符烧了个粉碎,瞬间亮起的火光映照着男人的脸,让人看清了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容貌。
落千澜?!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远远看向一左一右两个大魔头,突然给她整不会了。
她算哪块夹心小饼干?
闻人亦禾显然面对落千澜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空气略微凝固,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双翼魇雀护主,扇动着堪比钢铁的双翼,首当其冲地挡在闻人亦禾前面,发出恐怖的怒吼声。
伴随着另一声浑厚低沉的嘶吼,玄冰狮挥动着壮实如鞭的尾巴,闲庭信步地从落千澜身后走出来。
双翼魇雀飞腾至半空,火红色的坚硬鳞甲高高竖起,作出进攻之势。
雾瘴般的魔气与白态化的灵气不断发酵壮大,诡异地充斥了整个山洞。
“过来。”落千澜懒懒地掀唇,目光落在姜远远身上。
姜远远感觉耳膜颤了一下,犹豫着愣是迈不开腿。
见她毫无反应,落千澜眸色一冷,面露些许不悦。
“姜远远,本尊让你过来。”他再次出声,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不耐烦的冷意。
“姜远远……”闻人亦禾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姜远远不情不愿地垂下眸子,刚要朝洞口挪去,却被身旁的闻人亦禾拽住了手。
闻人亦禾眼神扫向落千澜,笑意盈盈道:“看来小美人对你没什么兴趣啊?想来本座或许更合她的心意……”
话音未落,落千澜倏地出手,灼灼的红光从他的掌心轰然迸出,娑罗血莲强大的力量威压下来。
本以为是场大战,哪知闻人亦禾化成一道黑雾,更早半步遁离原地。
“姜远远,你可别忘了本座——”
闻人亦禾的声音在洞内盘旋又散去。
偌大的山洞,只剩下姜远远和落千澜二人。
姜远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盘算着应对之策。
“为什么不过来?”落千澜的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不敢?”
姜远远只觉得脑子里七荤八素的,不知怎的反复闪过那天晚上的零碎片段。
“怎么不说话了?你前天晚上不是胆子挺大的?嗯?”落千澜抿直了单薄的嘴角,上挑的眼尾透出淡淡的邪气。
他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姜远远却觉得自己被这清冷的嗓音反复鞭打。
“你要杀便杀!”
大不了换本书咱又是条好汉!
姜远远干脆认命了,心一横,眼一闭,仰起一张视死如归的小脸。
“反正我也没活到多久,突然就死了,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穿书活过来了,没想到又要死了,结局就是不想让我活呗,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也就是早晚的事,你也欺负我,他也欺负我,你们都是大坏蛋……”
姜远远越想越委屈,最后彻底破防了,硕大的泪珠从眼中泛滥而出,索性噗通坐在地上“哇哇哇”得哭起来。
她的语速实在是太快,落千澜压根听不清她在抱怨什么,瞧她这模样,头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本尊何时说过要杀你?”落千澜瞧向她被打湿的乌羽般的睫毛,敛眸道。
姜远远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歪歪脑袋,断断续续道:“不,不杀我?难不成要断我手足囚禁我折磨我?”
落千澜幽幽吐字:“本尊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什么伤势?”她懵懵地抬头,整张脸哭得嫣红欲滴,楚楚可怜又妩媚动人。
像极了那天晚上在他怀里面色潮红的模样。
落千澜俯下身子似笑非笑地挑挑眉,视线下移了几分。
“啊——落千澜你这个变态!”姜远远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一拳打在落千澜的胸口,落千澜也不躲,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好疼!”姜远远的胸口也跟着一痛,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怎么会这样?”
“你可知,娑罗血莲并蒂双株,日夜相缠,亦称为同心莲。如有一花枯败,另一花必然腐坏,故中此花者性命相连,生死相从。”
落千澜凝视着她郁闷的小脸,不紧不慢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姜远远听得脑袋不断嗡嗡作响。
“娑罗血莲只有……”落千澜微微一顿,将幽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同房后才会分株。”
什么鬼?
姜远远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脸再次“唰”得红了起来,心下懊悔不已,猛然意识到自己还要和这个死病娇大变态性命相连,又给她急得跺脚。
落千澜站直起来,看着女子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不由轻抿唇角。
“那这要怎么解呀!”姜远远皱起好看的眉头,急眼道。
“不知。”落千澜答得慢条斯理。
“尊上无所不能,本事通天,法术更是广大无边,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呢?”姜远远慌忙赔笑道。
“少给本尊巧言令色。”落千澜冷起一张如刀刻般精致的脸。
“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本尊身边,本尊便保你性命无虞。”落千澜伸手过去,将姜远远额前的一缕碎发撩至耳后。
熟悉的清冷气味丝丝缕缕撩拨着姜远远的鼻尖,以至于她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大脑直接停止了运作。
落千澜见她不语,又补了一句:“可若是你不听话,本尊不介意将你做成人彘,养在宗门。”
“落千澜你!呜……”
姜远远最讨厌有人威胁自己,臭脾气正要发作,嘴里却突然被塞入一颗药丸,她刚想吐出来,灵药的芳香在口中四溢开来,令她觉得通体舒畅轻盈。
“补天丹。”落千澜见她鼓着腮帮子迟迟不下咽,淡声道。
得知确是灵药,姜远远长松了一口气,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落千澜按住了肩膀。
“别动。”落千澜眯起狭长的眸子。
姜远远不满地撇撇嘴,身体却乖巧地坐板板。
落千澜抬起掌心,随后运转灵力,星星点点的红光从他的体内飞出,宛如璀璨繁星,照得山洞内熠熠生辉。
殷红的光点不断地融入进姜远远的体内,精纯的灵力如湍湍细流温润着她周身的经脉,一道道红色的涟漪自二人周围波动开来。
姜远远感觉有股困意涌了上来,直到她做完了一个美好的梦。
红光摇曳间,女子晶莹如月的脸庞被晕染上些粉色,蝴蝶微栖的睫毛在细腻的肌肤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倒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缱绻之意。
落千澜打量着姜远远精致的五官,姜远远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直勾勾对上男人漆黑的瞳孔。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姜远远一愣,急忙把视线挪开,侧过身佯装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落千澜似有若无地略过她轻颤的睫毛。
“既然好了,那便走吧。”不等她开口,落千澜冷冷地转身。
“去哪儿?!”姜远远使劲揉了揉眉心,慢吞吞地起身。
“喂!你等等我!”姜远远小跑着追赶过去。
落千澜没有搭腔,倾泻的墨发如流云般微扬。
姜远远走神的功夫,好巧不巧地撞上了男人的后背,自己的后背也是一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捂哪里。
“疼死了疼死了!”她不耐烦地冲着男人大喊。
“再吵到本尊,本尊就割了你的舌头。”落千澜冷声道。
姜远远扁扁嘴,委屈巴巴地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她来到洞口,居高临下地欣赏洞外的景色。
落日倚山,绚烂的夕阳给层峦叠嶂镀上了一层金黄。余晖的光线柔和地洒在肌肤上,使她不禁舒服地半眯起了眼睛。
伏在洞口的玄冰狮急躁地抖了抖身上雪白的鬃发,瞬间唤回了姜远远飘远的思绪。
也罢,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脱身。
她见着落千澜早已盘膝坐于玄冰狮的背上,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不料刚揪住玄冰狮的鬃毛就被无情地甩下来,她不甘心地再次往上爬,又被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尾巴处。
“你这斯,竟然不让我骑?”姜远远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戳着玄冰狮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都被我……啊!”
她感觉有根绳子缠上了自己的腰间,紧接着玄冰狮倏地纵身跃起,她毫无防备地就被带到了空中,离心力失重的感觉令她尖叫不断。
姜远远吓得紧紧抱住玄冰狮的尾巴,狂风呼啸而来,时而的俯冲上升更是让她被甩得七上八下。
“落千澜!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还是人吗?!”
“你知不知道怜香惜玉啊!你能不能对宇宙释放点正能量?能不能对社会做出点贡献啊……”
姜远远一路的咒骂声甚至颇有盖过风声的趋势。
端坐的男子对此置若罔闻,身形依旧岿然不动。
可恶!
姜远远默默攥紧拳头。
大魔头的心情阴晴不定,保不准哪天不高兴就把她喂狮子了!
她才不会甘心受制于人!
姜远远透过缭绕的白茫云雾往下看,脚底隐约可见色彩斑斓的城池和壮阔的山脉河流。
有了!
她的心里冒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念头。
随着一声嘶吼,玄冰狮稳稳落在了无日峰上,它扭过头甩了甩尾巴,却发现尾巴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生气。
“嗷呜……”玄冰狮曲起前蹄伏倒下来,一副做错事的小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落千澜撇过脸斜过去一眼,却见玄冰狮的尾巴上仅悬着一只木偶,而木偶的脸上贴着一道传音符,循环着“落千澜你不是人”的声音。
“好,很好。”
落千澜发出一声冷哼,面无表情地将木偶捏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