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初夏薄衫,腰间掌心覆来的温度,一片滚烫,清晰至极。
苏悠原本抱着的画盒也陡然摔落在地,她看着周沅沉了脸,目色凉薄:“四年不长,孤也记仇,没有忘记苏姑娘当初是如何对待孤的。况且,孤与你之间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吗?”
在周沅看来,她当初狠心撕毁婚书,而眼下因恨嫁害怕流言又要他帮忙隐瞒,确是有些无耻了,他也没必要帮自己。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觉得,三夫人这一通嚷喊,不少雅间的人都已经走到廊道上,众人碎言纷纷,若便这么出去无论如何都是释不清的,又有何益处呢?
苏悠无从解释,只推开了周沅:“殿下不妨冷静一点,这么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可腰间力道加重,又将那推开得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握住那欲推开自己的手,他忽而笑问:“那宋渝当真是你相中之人 ?”
这几日关于苏悠与宋渝日夜相处日久生情的消息肆溢,便是他在宫里都听见了。
苏悠垂眸:“殿下要笑话便笑话吧,只是眼下,还请殿下忍忍。”
她清楚三夫人的性子,此番不找到她绝不会罢休,也知道无论谣言是谁,周沅都要免不了要揶揄她,干脆不作解释,随了他的意,希望他能忍耐这一回。
她这般不否认,也不挣扎,周沅气笑了:“苏悠,孤在与你偷情吗?”
话落,恰好三夫人也到了雅间门外,方才她就听见里头有东西摔落的声响,便也敲响了门。
门没落闩,直接是能从外头推开的,看着两人这般暧昧的环在一起,躲也躲不及了,苏悠情急之下直接后背贴过去将门堵住,周沅也被她带着整个人倾身堵在了门上。
硬挺的胸膛撞得苏悠鼻梁骨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莹莹欲落。
身前的人忙松开了她,可苏悠却以为他要开门,急拉住他,紧张兮兮地抬眼看向他。
周沅整个身子都被贴裹住了苏悠,她一手揪着周沅腰间的衣服,一只手还轻捂着在他的唇边。
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近到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肢,淡淡的清香,以及低头可见的白如玉瓷的脖颈延伸至下……
即使不是有心,也令人无法忽视。
周沅目光移至苏悠的脸上,见她神色紧张,丝毫没有察觉眼下有多么不妥的接触。
外头的三夫人见门堵着无人应,又听见里面声音怪异,直觉苏悠就在里面,便又嚷喊了一句:“苏悠,你给我出来!”
苏悠绷直了身子,不敢再出声响。
就在她以为三夫人要喊人撞门时,外头突然清净了下来,她刚要侧耳听,门顿时又敲响了。
苏悠吓了一跳,却听得是青云楼掌柜的声音:“苏姑娘,宋公子在后院等您……”
方才那三夫人闹的时候,巧得宋渝也来了,说是苏悠与魏家结下梁子担心她一个女子这么晚还在外头不安全,便要来寻。
那也是个倔脾气,说人不在愣是不信,就要冲进来找人,掌柜无奈之下,才将人安抚在后院等。
苏悠这才松了周沅,丝毫不敢再停留,麻溜儿地直接开门走了。
被利用完就撂在一旁,连道谢都没有获得的周沅,面色平静。
“杀了吧。”
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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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近入了初夏,可颍州却下了连日的大雨,洪灾泛滥百姓流离,圣上为此事焦头烂额,朝堂上下也都在商议着如何处理灾情,安抚民众。
如此一来吴仁清的案子便也拖延了,而这些天里,陈戟找了荣国公三回。
都知道圣上如今意属五皇子,其朝堂威望也最大,是以五皇子与尚书令都对太子此番行为不当回事。可陈戟却觉得太子此次势必是要拿吴仁清的案子大做文章,倘若不自救,恐怕便要当了踏脚石,所以才急找荣国公想对策。
但荣国公在这个节骨眼上十分不愿见他,一来该避嫌,二来以他对太子的了解,总觉得太子在试探什么,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再有便是经此一事,他算是看清了陈戟此人是个靠不住的,太过浮躁,遇事先自己乱了阵脚。于是他好言劝他先回去再等等,可陈戟却不理,直言他是过河拆桥两人大吵一架,最后还受其威胁,称若是事情败露谁都逃不干净。
荣国公虽是恼怒至极,可到底也还是想了个应对的办法。
第二日早朝,便向圣上举荐太子,要太子以储君的名义去安抚民众,处理颍州灾情。
看似是委以重任,但灾情严重,颍州等地的百姓民怨肆起是个烫手山芋。处理的好便也罢了,处理不好便是能力遭疑,名声遭斥。
而圣上等的就是荣国公这番谏言。原本太子回京多月,平日里除了处理些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插手朝堂政事,而这也已经惹得几个老儒臣以不合宗法制度多次劝谏,所以眼荣国公既然提出来了,当即便允了。
只是也绝不会让太子一人独揽了这活,还让宁远侯一道协助。
整个朝堂上除了五皇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荣国公以外,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异议。
隔了几日,圣上携带着太后妃嫔,皇子和一些重臣去行宫小住。
后宫中皇后之位一直空缺,而眼下地位最尊贵的除了贵妃便是近日来复宠的秦昭仪。她一直惦念要见见苏悠,是便趁着这次去行宫,叫顾氏把苏悠也给带上了。
顾氏去时安排的是宫里马车,以给昭仪娘娘调香为由将人接走了。
东郊行宫,秦昭仪在湖亭里见了苏悠。
她原本是见过苏悠的,只是上次见时还是四年前的行宫夜宴上。
“几年不见,苏姑娘可还好?那日宫宴后未能与苏姑娘道谢,我这心里总是记挂着。”
秦昭仪见到苏悠,心情有些激动,就要上前拉苏悠的手。
苏悠侧躲开:“多谢娘娘挂心。”
秦昭仪略略尴尬,笑了一下:“苏悠,你我不必如此的,就像当初一样,我们还是朋友。”
秦昭仪比苏悠只大六岁,是顾氏的表亲侄女,在四年前的那场宫宴上因为救下先太子,才从美人晋升为昭仪。
不过她心里一直清楚,没有苏悠帮忙,她不可能会有今日的位置,若没有苏悠调香手艺,她也不可能有今日的荣宠。
她与顾氏不同,是打心眼里喜欢苏悠。
可苏悠却并不打算再提及四年前的事,只说了一会儿话,便以调香为由离开了。
秦昭仪有些失落,顾氏在旁安慰道:“娘娘莫往心里去,苏姑娘心思通透,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
“但愿吧。”
见人走了,秦昭仪也无心赏景。
她只是单纯的想结交苏悠这个朋友,但自己如今的身份却只会让人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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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悠前脚刚回房,顾氏便过来寻她。
“苏姑娘,有些话我想今日都与你说说。当初那件事昭仪娘娘并不知情,若非如此,恐怕禁卫也不会那么快就赶到救下了太子。”
苏悠也坦诚道:“夫人不必再费心解释一番,我知道昭仪娘娘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如今民女乃是罪臣之女,不敢越了规矩妄图与昭仪娘娘当朋友。”
顾氏叹了一口气:“这世间之人无权贵利益不结交,你倒是哪哪都将自己摘的干净。我当初虽只是想拉拢你,但如今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看着苏悠一步步靠自己开了叶氏香铺,又收留了吴仁清一家与那些妇孺,她才明白苏悠与旁人不同,不是寻常家的女子,亦不会为利而抛弃自己之人。
似这样的人,只能真心相待。
顾氏也和盘托出:“如今宁远侯府虽得圣上眷顾,但到底不同其他世家,无祖上荫蔽,加上圣上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了。眼下五皇子虽得势也颇受群臣拥护,可他日登位却未必会有宁远侯府的一席之地,所以太子会是宁远侯府最好的选择。”
朝堂大部分都是五皇子派系之人,宁远侯府居中没有站队,一来是因为宁远候不愿意参与党争,二来是因为顾氏不愿意屈伸在荣国公的身边。
苏悠虽然没有想到顾氏会与她说这些,但对她的目的却并不意外。其实从那日郑婆告诉她顾氏并不打算保燕郊时,她就猜测顾氏一直以来帮她,是以为她能帮着从中拉拢太子。
她也直言:“夫人恐怕看错了人,我并非是能帮到你的人。”
顾氏笑道:“旁的我能看错,但你对太子的心意,却做不得假。”
苏悠顿了一下,“既然夫人都知道,便也该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对他任何不利之事。何况,我与他早已没有可能,夫人此心怕是要错付。”
“民女会尽心为昭仪娘娘调香,旁的恕民女不能答应。”
朝堂间的尔虞我诈殊死算计,以及宁远侯府与荣国公府的关系,又凭什么能保证不会行背刺之事。
她没有那样的权力去替太子做决定,也绝对不会答应帮顾氏。
顾氏也早就知道苏悠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妨,今日我交心与你,并非是要求苏姑娘为我做些什么,我也相信苏姑娘将来会有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