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莫名地，陆明深觉得如果温书宁还在，未来某一天，她也会这么在家中放松惬意地等自己回来，然后缓缓回头给自己一个亲昵的笑容。
那天晚上陆明深不知道地上的女人叫什么，看着那张比温书宁还稚嫩一些的脸，他是犹豫的。
犹豫是否要放一个过于相似的人在身边。
替身就应该是像到八分又不那么像的，可以怀念却最好不要代替正品在心中的位置。
陆明深挪不开步子，站在原地再三犹豫。
药物发作让白风清逐渐难受起来，已经不是地板的凉意能缓解的，她滚了一下，撞到了落地窗上，咚的一声惊醒了沉思的陆明深。
看出来白风清不对，陆明深只好上前来，伸手去摸白风清脖子跟脸颊的温度，体温稍微高一点，是被下药了。
陆明深看白风清还想滚来滚去，只好把她半抱起来，无奈地问：“你叫什么？”
这时白风清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了，努力睁开眼睛：“白、风、清。”
说完后白风清忽然伸手揪住了陆明深的头发，摇晃着陆明深的脑袋反问他：“你，叫陆明深吗？”
“我是……”陆明深无奈地松开一只手想去把揪自己头发的手拉开，结果还没碰到，白风清先靠了上来。
……
混乱的一夜过去后陆明深先醒来，他还有事，吩咐了萧秘书过来照顾白风清，顺便把事情都谈清楚，既然白家都下这么大血本了，陆明深没有不收的道理。
这就是他们的开始，除了落地窗外的灯火，没有一丝属于情人间的浪漫跟旖旎，两个人太清醒，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又可以付出什么。
陆明深会把跟替身在一起的诸多记忆直接替代到温书宁身上，可是那么多替身里，只有跟白风清在一起的时间可以完美融成与温书宁的新记忆。
怎么说呢，白风清明明不那么像，可她就是有本事在陆明深需要的时候，扮演一个完美的温书宁出来。
他会忘掉白风清，唯独忘不掉那些新的、可以代入温书宁的记忆。
现在八年过去，能完美到让他幻视温书宁还在的人，依旧是白风清，没有改变。
没有再次相见还好，重新遇上，尤其白风清落在自己怀里的一瞬间，让他知道这一次，还是不能那么轻易地松开手。
不会有比现在的白风清更像的替身了。
连咬牙忍痛的神态都如出一辙，如果活着的这个人是温书宁该多好呢？
陆明深跟邵以东的对话最终以邵以东的妥协结束，既然老朋友需要一个伴儿，邵以东就不会再不识趣地去找白风清的麻烦。
而且还得想办法给两人找点机会。
曾经白风清是被白家送来的，现在白风清恨不得白家去死，唯一的弱点就是女儿夏满，要想还让白风清答应什么，只能从夏满这边想办法。
早上五点半被吵醒基本很难再睡回笼觉，云城又天亮得早，陆明深躺在床上过一遍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后就起床了，顺便，也想看看白风清会怎么回复邵以东。
禁言邵以东后白风清能猜到他会去找陆明深诉苦，不过陆明深什么态度就不好猜了，因为陆明深是个神经病，正常人不好猜测疯子会做什么选择。
就像邵以东也看不懂白风清的很多做法一样。
白风清认真把邵以东给的阿姨简历都看了一遍，最后挑出来三个阿姨，分别让她们做早中晚三餐，而且 每个阿姨都要会给小朋友做饮料跟零食，比如说果汁、甜点、水果切盘之类的。
发完后白风清解开了邵以东的禁言，艾特问他这样行不行。
【邵以东：我说不行你就同意吗？】
【白风清：不行你就退群吧。】
【邵以东：……】
【邵以东：行！白大小姐都开口了，必须行！】
看着邵以东的回答，白风清想，早上陆明深肯定跟邵以东说过什么了，不然他的态度不会转变这么快。
大概是……陆明深需要一个完美的替身吧，纵然知道她或许除了相似，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不过能有这个想法就好，总比一点想法都没有强，那白风清就得改变现有计划了。
天还早，白风清得到邵以东回复就把手机关静音睡觉了，她现在是伤残人士，要多睡觉。
手机关了静音，白风清自然看不到七点后萧秘书在群里问她是否需要别的帮助，比如说吃饭的问题。
萧秘书作为陆明深的第一秘书，需要管理陆明深大大小小各种事务，还得猜准老板的各种心思，放在古代，她至少是个大内总管。
上午萧秘书不用去陆家老宅接陆明深，本来可以多睡一会儿，奈何邵以东那动静一口气吵醒的不止白风清跟陆明深，还有她。
看完他们在五点半的一轮交锋，萧秘书到了起床时间，欲哭无泪地起床开始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高额工资是真的不好拿，拿着秘书的钱操着保姆的心。
出门上班前一秒，萧秘书收到了陆明深的消息。
【老板：你去问一下白风清是否需要别的帮助，她受伤了，应该挺不方便的。】
很好，萧秘书感觉自己更像管事公公了，一边戴上痛苦面具一边去群里小心翼翼给白风清发消息。
本来萧秘书想发短信试试的，继而又想，陆明深让自己说的意思，会不会是给邵以东发送信号呢？
比如说表明自己的态度什么的……
诸多考虑之下，萧秘书咬牙选择了在群里问，至少白风清拒绝了也不关自己的事！
等发完后白风清半小时都没回复，萧秘书就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打电话呢，整什么花里胡哨的，现在好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气泡在最后，尴尬死了。
萧秘书绷着脸到公司，想给陆明深汇报工作，顺便隐晦表示自己联系不上白风清的事。
四人一个群，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不用萧秘书开口，陆明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板，我会再联系白小姐的。”萧秘书尽力维持一个秘书的基本素养。
陆明深摆摆手：“没事，她可能休息了，等她醒了看到应该会回复的，还有，去老宅跟兰姨说，做点白风清能吃的送来，然后你送过去给她当晚饭。”
萧秘书听完愣了一下，随后急忙应下，心中却忍不住嘀咕，八年前白风清都没这待遇呢。
果然欲擒故纵就是好使啊，能写进兵法里的果然都是好计谋！
在萧秘书看来，白风清就是在玩欲擒故纵，主要目的都是要老板陆明深上钩，问题是，聪明一世的老板，偏生就倒在那张脸下，见一次倒一次。
回到秘书处，萧秘书无声叹气，认命地给陆家老宅打电话。
白风清睡到了中午十一点，被饿醒的，起来后习惯性摸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工作群里没什么问题，倒是那个四人小群多了萧秘书的消息。
看时间，都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能让萧秘书那么问，只能是出自陆明深的授意。
白风清看了会儿，回道：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她只是受伤了，又不是真残疾，不需要放一个萧秘书在自己面前碍眼。
萧秘书本质上其实略微看不起她的，相对于其他替身，更看不起她，大概是因为她曾经公开表示想要成为陆明深的唯一吧。
在萧秘书看来，白风清就是个出来卖的，甚至很贵，卖就卖了，还觉得自己清清白白，又要金主的钱又要金主的爱，甚至后来以陆太太的身份自居 ，这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所以，相对于其他拿钱办事的替身，萧秘书是更看不起白风清的，觉得她没脸没皮心思不纯贪得无厌。
每一次萧秘书替陆明深给白风清办事从来没有好脸，办事还都只办一半，你说她没做吧，她努力了，说她做了吧，白风清的事确实都失败了。
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白风清能力不足一事无成。
白风清心里门清儿，以前需要萧秘书的时候她穿这双小鞋是自己乐意，现在不需要，萧秘书还敢过来碍眼，她可不会还跟八年前一样不动手。
当年陆明深那些朋友她都敢打，别说她一个秘书。
网络聊天最可怕的就是说话带句号，而白风清回复萧秘书的那三个字后面就带了句号，看起来阴阳怪气又嫌弃。
白风清没注意，其实这是语音转文字的设定，说完一句话后自动标注句号。
她这边没什么感觉，另一头萧秘书感觉自己的奖金岌岌可危。
萧秘书一边念叨着妖妃一边开始数自己给白风清穿过多少小鞋，然后按照陆明深的习惯给自己减奖金，减到一半她就算不下去了——都快成负的了。
不得已，萧秘书去找白风清私聊，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工资。
【萧秘书：白小姐，之前我们有一些误会，是我不对，能不能请您看在陆先生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白风清在刷牙，听见手机响了扫一眼，直接回语音：“你在说什么？”
含糊的话听起来不是很清晰，萧秘书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那个……您不是生气，所以拒绝了……老板的帮助吗？
看到新消息，白风清瞬间明白萧秘书什么意思了，顿时轻笑一声，回道：“萧秘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是真的不需要，所以就说不需要，难道我不要，你们还打算硬给吗？”
萧秘书听完语音，默默看了一眼今天新加的日程表，怀疑自己说是的话，下午送饭过去大概要被白风清打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