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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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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脑海嗡鸣,完全听不清周遭声音,浑身骨骼打碎后重组,肌肤与血肉撕裂又愈合,她的身体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生长抽长。

叶冉疼得想死,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长大,一身云白衣裙反复被血浸湿,生生被染成红裙。

六岁、七岁、八岁……

男人让她穿的裙子也不知是什么诡异宝器,竟然贴合身形,随着她的身体生长、变长。

待到她长到十五,药效发挥到极致,她身下汇出一摊血泊,整个人似刚被从滚烫的开水里捞出来,浑身通红发着高热。再然后,这高热也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消退。

血泊迅速干涸消失,少女身上的宝器裙衫也如水过一般,血色褪尽,回到最初的白。

一切仿似从未发生,只剩一名痛得快晕过去的少女躺在地上,云裙如烟,铺开一地,裸露在云上的肌肤,仿似刚剥开壳一般,凝脂白皙,吹弹可破。

“才长到及笄,药力还是差了点。”男人轻描淡写,喉音凉薄。

叶冉浑身脱力瘫软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继而,极轻的微动,叶冉裙衫之中有细丝缠腕而过,她像个牵丝木偶一样被提起来。丝线牵引脚步,她一步步走到男人跟前,然后束脚的丝线一松,她被迫半跪在男人跟前,云烟一般的裙裾铺落一地。

叶冉眼中,骤然含上杀意!

一双眼如恶鬼,破碎了这一副新身体的少女仙灵感。

“你喂我吃的是什么!”叶冉恢复一点气力,咬牙切齿。但因虚弱,她的嗓音虚浮,似涓涓流水结了冰,只剩冻人的寒气。

“一类促生长的药物罢了。”男人道。

生灵生长自有规律,强行扭转有违天道,叶冉所知,这普天下唯一可违生灵生长规律的药物只有一个。

“你喂我兽药!”

兽药多用于黑市二层,催熟魔兽至凶性大发,以赚取人兽相斗的黑心钱。

“只可惜减除些药力后,药效差了点。”男人脸上覆上了面具,其上恶鬼高居云端,伪作神明睥睨人间,“杀神固身形那年是二十,身形高挑,骨架硬朗,不见天中四百三十二年生杀,修得一具极煞的体魄。眼下如此——”

“脆弱,不堪折。”他道。

“脆弱?”叶冉哼,“你既知道我在不见天中四百三十二年,那你可知,我长到二十之前的那段‘脆弱’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脆弱?”叶冉眼中杀气四溢,“老子从无脆弱!”

男人目光掠过叶冉眼中的杀意,隔着面纱挑起她的脸,轻声道:“差了点东西。”

说着,男人的指腹擦过少女的右眼,少女右眼眼尾留下一抹红,微湿的触感,一触即分。

叶冉眼睫微颤,她嗅到一丝血腥味,果不其然她看到男人的指腹划开了一道细口,他将他自己的血抹在了她的眼睛上!

少女抬眸,眼尾一抹红痕,眼中杀意与血色交映,似染墨的白纸,又似堕落成魔的仙,圣洁气息与邪气交缠,竟与男人脸上的面具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

“敢把老子当炉鼎,你准备好死。”少女一字一句,眼中已然无波,仿佛正在看着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听到这话,男人折回视线,与她对视。

“一流的容色,三流的脾性,不愧当得这美人又杀神之名。”

“即便当你为炉鼎又如何?”他道。

“你能如何?”束缚叶冉四肢的傀儡丝再动,她的身体被提起来一转,轻飘飘如云烟一样落入男人怀中,水袖洒落一地。

男人圈住她的腰,少女腰身极细,身量也轻,被轻易揽住站起来,继而,她被压在羞花楼四层的栏杆上,半幅身体都压向了栏杆外。

男人压在她身上,恶鬼面具与她极近,她能清楚看清男人的眼,冷漠中略带几分看好戏的漫不经心。

他指骨勾起她身前束腰的丝绦,仿佛下一刻就能拉开。

“奴儿可还记得,一日前,奴儿是如何求得主子我买下你的?你说你唯命是从。”男人的面具贴她贴得极近,唇罕见地勾起来,“怎么?现如今不过是鱼水一欢,奴儿便如此抗拒,主子我这钱,花的可不值。”

“你既说我是杀神,如恶鬼,将我放枕边,那你每日夜里,最好不要醒。”叶冉道。

“哦?”男人眼尾微挑,视线越过叶冉,落向楼下,“何故?”

叶冉道:“恶鬼食人,我怕你夜里睡醒看到自己一副残缺身躯,会哭。”

叶冉什么没见过?

不见天里的女修难有不见天外仙修的羞耻心,包括叶冉。

不论这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论她有没有被冒犯,总归,这人要死。

死之前,也不妨让她多逞些口舌之快。

羞花楼下好似碎杂的声音,叶冉没心思听,但男人好像对此感兴趣,目光一直落在下面。

“哭?”男人感觉有意思,“你主子我还没哭过呢,你若是有能力,不妨试试。”

可惜叶冉四肢被缚,不能动弹,否则这场戏的高低,说什么她也得争一争。只是,相邻阁楼包厢里的几丝微声传进她耳里,她向来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尤其是三教九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男人就见到,眼前本该冰雪似的少女,这一刻眸微抬,眼微挑,眉间眼尾晕上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魅色,缓慢燃烧着眼里眉峰那点杀意,她婉转嗓音:“好呀,只是奴怕疼,主子若要试,须得轻些。”

连男人的眉尾都挑上了几分意外,两人眼对眼注视片刻,他抬手召来桌上的一杯酒。

叶冉看到男人手里的酒,眼尾的魅色一散。

妓楼里的酒,谁都知道里面会加什么东西。

叶冉合齿抿唇,说什么也不会喝下这杯酒。

可没想到,男人见她如此,眼中的笑意盛了,他勾下她额侧一缕发,冰凉的面具贴在她脸侧:“方才的好戏,奴儿瞧得可开怀?只是不见天这黑市沉闷过久了,一场好戏又怎么够呢?”

叶冉微侧眼,那人仍贴在她耳边道:“主子我仁心,便再送奴儿一场戏,只是这场戏,须得奴儿自己上去演。”

说罢,叶冉就看到,男人仰头喝下了自己手里那杯酒,随后没等叶冉反应,男人的唇压下来,碾压叶冉,撬开她牙关,辛辣的液体直直灌入她喉腔,叶冉被迫咽下酒。

“你!”叶冉大骂,但是肩头忽而一股力,她的身体一轻。

叶冉离开了男人的怀抱,空中的少女发丝飞舞,裙如云烟——径直落下楼去。

呼呼风声。

四层栏杆后男人的一双眼,此刻退却所有戏谑,在高空冰冷地垂睨她。

再然后,男人离开原地,叶冉看不到他了,她浑身绑缚着傀儡丝,耳边风声猎猎,当真像个破碎傀儡,自高空不断坠落。

叶冉瞳孔微睁,四肢挣扎,衣裙里面,新生的肌肤被傀儡丝割出一道道血线。

“欸,那是什么?”

有人注意到这里,继而楼中所有魔的目光都往这方向而来。魔们嘲弄:“这得喝多醉才能跌下楼?”

没有一个愿意来抬手接住她。

是了,大家都为魔,都是修者,怎么会管她死活呢。

且不说魔性弑杀,根本不可能抬手,单仅是个修者,都知道修行人身体本就不俗,即便坠楼,最多不过小伤,伤不致死,所以谁又能将一名“喝醉酒”不慎翻出栏杆外的人当回事儿呢?

叶冉这样想。

左不过一点皮外伤罢了,最多疼一场,要不了自己的命。

想着,叶冉逐渐放弃了抵抗,四肢卸力,不再与身上的傀儡丝缠斗,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咬咬牙准备忍下等会儿的一场疼痛。

而没想到这时,一道黑影从侧方掠来,毫不迟疑揽上她的腰,接住了她。

两人落地,那人在看到她面纱外的半张脸后一震:“师……”

然而“师”字还没完全脱口,男人就察觉到她浑身的木然与僵硬,面上的神情一变,两步退离她身边。

“原是个女傀。”他面上显出几分嫌恶,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即刻销毁掉面前的这具“女傀”。

不过最后到底忍住了,径直转身,不作停留。

而叶冉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人,鼻头一酸,忽然不知哪里来的酸涩涌上来,眼泪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啪啪坠地。

前方的林钧听到水滴坠地的微响,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望见了满面泪珠的叶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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