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让我主动做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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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门外有人,想见帝姬,说是叫凌生。”
这日,肖铎正在江边小亭品茗,回头见门外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昭定卫就领命让凌生进来了。
“肖掌印……”凌生正要行礼,肖铎抬手指了指慕容时慢的房间,看都没看凌生一眼。
凌生不免有些尴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就由着曹春盎领着去了慕容时慢房间门口。
“帝姬,凌生公子请见。”
过了会儿,夏青来开了门:“进来吧。”
凌生谢过了曹春盎,得了曹春盎趾高气昂的一声“哼”,便进了慕容时慢的房间。夏青却没有关上门,而是开了一半儿的房门,自己站在门口。
“凌生哥哥。”
“呃……扶桑,这是我给你带的糕点,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谢谢凌生哥哥。”
“不必客气。对了,我之前送你的镯子……”凌生坐下后,朝慕容时慢的手腕看去。
“我先前是一直戴着的,但是帝姬嘛,怎么可能只有一副首饰,而且……之后它变黑了……就……没有再戴了。”
“哦对,也是。”凌生尴尬一笑。
慕容时慢觉得凌生的情绪不太对,怎么两个人聊天这么奇怪,便主动挑起了话题:“凌生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本来是想在京城有机会和你说的,结果你不是来西蜀了,我就也过来了……是这样,你不是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帮我吗?”
“是呀,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也不算吧,只是……我想做官。”
“做官?好哇。”
“是啊,但是……我挺想走捷径的。毕竟,我是个商人嘛,经商了这么多年,读过一些书,但毕竟不是这一行的,也确实要费很多气力。”
慕容时慢饮茶动作一顿,本来要送进口中的茶水还是没喝。
“什么意思?”
“扶桑,我知道,万岁爷对你还是很纵容的,你不如去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
慕容时慢皱眉:“凌生哥哥,你是想……让我给你开后门?”
“是啊,你也在宫中,这样日后我们还可以互相帮衬。”
“你想在京城做官?!”
“是,是啊。你想,你不过几句话的事,我也能少花些时间,早日做些贡献。”
“凌生哥哥,如果你是一个有才学有才干,真正能为国有实干的人,我自然会帮你。可是你是一个西蜀的商人,万岁爷本来就忌惮南苑王和西蜀;对商人虽可以考书,但做不了高官,何况你还想当京城的官儿,而且你也没有读过什么入仕之书,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都没占。”
“……做官这事儿……哪怕是读书人,做官前都是纸上谈兵,也是要时间去学习适应的。届时我在朝廷寻个师傅,向他学学,也让他提携提携我。”
“……凌生哥哥,你怎么听不懂呢?你想做官不是不行,你要有真才实干啊,不然人家说,‘崇沅帝姬干涉朝政,推荐了个不会读书不会做官的商人来,为祸朝廷’,到时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是读书考书,一点点爬到现在自己这个位置的,你怎么能如此呢?好,就算我帮了你,你又能生存多久?”
“肖掌印不是……你和他关系好,让他护着我。”
“你不是说你要学习适应吗?怎么又要躲到别人身后呢?”
“这,这怎么叫躲呢?我不过是寻了一个靠山,助我平步青云而已。在朝廷上拉帮结派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何必这么激动?”
慕容时慢用鼻子出了口气,将头扭向窗外,不想再说。
“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凌生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糕点,你……记得吃。”
说完,凌生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大步流星,连差点撞上门口的夏青也没有片刻停留。
“……怎么了他?你们刚刚是不是吵架了?”夏青侧身进屋,一脸莫名其妙。
“算不上吵架,就是有分歧。”慕容时慢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夏青也惊呆了。
“我记得……他以前可没有这么不着道啊,守自己的本分,脑子里干干净净,哪有这么多歪心思。”
“是啊……可能和他送我的银手镯一样吧。”
“银镯子怎么了?”
慕容时慢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都黑了。”
夜晚,肖铎搂着慕容时慢躺在床上,低声聊着天。
本来肖铎是不过问凌生找慕容时慢干什么的,但刚聊了没几句,慕容时慢就全告诉他了。
“……”
慕容时慢见肖铎久久不说话,一头埋进他的怀里:“怎么了,你说话呀。”
肖铎起先没说话,用力搂紧慕容时慢,抚着她的头发,挑起一缕,一圈圈地绕在手指上:“今日你不过只第一次拒绝了他,他便如此不满,若是多找几次,我怕他威胁你,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于你不利。”
“我倒也不怕他说,当初一下子慌了神,生怕连累到他人,也没别的什么了,不过一死——”
慕容时慢话音刚落,肖铎就低头堵上了她的唇。一吻毕,他狠狠道:“你现在可没那么无牵无挂了,我可是你的人,你可不能丢下我。”
慕容时慢被逗笑了:“知道了,绝不丢下你。”
肖铎的手轻轻抚摸着慕容时慢的腰,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寂静的夜空里,隐隐约约传来竹床的吱呀声……
第二日,步音楼来找慕容时慢,和她聊到步音阁准备靴子的事情。送走步音楼之后,她就很想给肖铎做双靴子。
小时候娘亲教过她应该如何制靴,只是那时买不到上等的料子,做出来的总是差强人意。如今,什么料子是她小扶桑买不到的,总能做双好看好穿的靴子了。
她拿了张宣纸直接进了肖铎房间,走到肖铎面前站定:“站起来。”
肖铎乖乖地看着她,见慕容时慢没有再说什么,就放下笔,站了起来。
“脱。”
“……脱,脱?”
“嗯。”慕容时慢点了点头。
“呃,哦。”肖铎觉得自己明白了,连忙把腰带解了下来,又去解扣子。
慕容时慢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干什么。”
肖铎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时慢又让他穿上去。牵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出来,推了他一把让他坐在桌子上。接着自己蹲下去,把他的靴子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
“脱靴呀,给你做双新靴,你好换着穿。”
肖铎喘了口大气:“你是要给我做鞋啊。”
“可惜没有鞋样子,就着靴子画,又怕不合脚。你脱了靴子,叫我量好了尺寸呀,就手剪的,也都一样了。”
肖铎听着,心里又暖又甜,笑了笑。又看着慕容时慢认真描绘着他的脚,又道:“我不缺官靴,你帮我做一双飞云履吧,家常穿着也舒坦。”
慕容时慢听了这话连忙抬头:“为什么不要靴子啊,我做的比巾帽局做得好看。”
“做靴子费手,弄伤了怎么办。”
“哎呀不碍事,外面做的不及自己做得仔细……怎么,以前没人给你做过靴子呀。”
“……除了我母亲,你是头一个。”
慕容时慢听了这话莞尔一笑。
“你呢,瞧你这么手熟,应该不是头一回给人做鞋吧。”
“……自然不是。”
“……那你都给谁做过呀。”
“多了去了。”
“都谁啊。”肖铎有些急了,“那个凌生?”
慕容时慢抬眸冲他一笑:“我爹还在的时候,汀兰水榭还只是个小小的客栈,没什么收入。我娘亲,就经常自己做些东西,然后出去卖,赚些零花钱。靴子可好卖钱了,能挣不少呢。我呢,就跟着她一块做,我可聪明了,一下就学会了,卖了不少呢。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做鞋的人。”
慕容时慢低着头,没有看见肖铎的表情渐渐变了。画好了鞋样子,她把纸递给肖铎,撑着他的膝盖站了起来。
“……那个,咱们就做这一双,以后别做了。我有钱。”
慕容时慢听了这话,噗呲一声笑了:“知道了。还有,我都十年没做靴子了,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许嫌。”
“好,绝对不嫌弃。”
两人相视一笑,肖铎把慕容时慢搂紧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
第二日,肖铎外出归来,看到床旁放着一双崭新的靴子,就知道慕容时慢是赶着做出来了,抱着靴子细细看着,爱不释手。见屋外没人,小心翼翼地把靴子放好,麻利地脱了脚上的靴子扔在一边,迫不及待地弹去了表面上一丝丝的灰尘,穿在脚上。
喜滋滋地打量片刻,提着衣摆站了起来走路,步子都不敢踩实,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走了几个来回,曹春盎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干爹,容管事候着呢,说是要跟您议定全部议程。”
曹春盎注意到了肖铎的新靴子,惊奇地正想打量,肖铎手一松,衣摆遮住了靴子,看不见了。
肖铎点点头,又把靴子小心翼翼地脱下,小心翼翼地整齐摆放好,然后就要往外走。
曹春盎连忙拦住他,指了指他的脚:“干,干爹干爹,干爹。”
肖铎反应过来,抓起自己原来的靴子随随便便一套,又大步地往外走了。
“届时迎亲的事宜便是这些,肖掌印以为如何?”
“……”
“干爹?”曹春盎见肖铎不答话,连声叫他,“干爹?”
“……就这么办。”
“是。”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依照蜀地的风俗,新娘子是要给新郎官做一双新鞋的。不知侧王妃可有备好啊?”
“新娘子给新郎做新鞋?”
“是啊,穿上了亲手做的鞋,两夫妻便能从此相携一生了。”
“这些事都是端太妃在打点,你可去跟她对一对。”
“是。”容宝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肖铎想着容宝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傻笑起来。
“干爹,您对帝姬那副心怀不轨的嘴脸,多少收一收。”
肖铎看了曹春盎一眼,又起身去房间找慕容时慢。刚走到门口,听到夏青隐隐的责备声。
“你说说看,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多疼啊,还没事。你看看你这手指关节,都肿成这样了!”
“十年没怎么做靴子,一顶针不习惯,就肿了。”
夏青啧了一声,正想说话,肖铎闯了进来,正好看见夏青握着慕容时慢的手泡在水里按摩。于是站了起来,把一瓶药放在桌上,没好气道:“罪魁祸首来了啊,好好给我按摩了,给她上药。晚上睡前再涂一次,你看好了,别动一下药蹭没了。”
肖铎点点头,看着夏青怒气冲冲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她只是关心则乱嘛,过来吧。”慕容时慢朝肖铎招招手,肖铎立刻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因给他做靴子而肿起来的手,心疼极了,连忙轻轻给她按摩。
“……早知道多拦着你了。”
“真的没事。这么多年锦衣玉食,早就娇气惯了,跟你没关系。”
肖铎把慕容时慢的手仔细擦干,帮她上药:“……跟胡萝卜似的……”
慕容时慢估计也是疼傻了,笑了起来:“轻一点儿……哪里像胡萝卜了……”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一点都不像……”
“像。”
“不像……”被肖铎分散了注意力,慕容时慢也觉得手指,好像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