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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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铎在南苑王府院中坐了一夜,慕容时慢起了之后就在亭中等着肖铎,望眼欲穿。
“这南苑王都拿下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肖铎失魂落魄地回了梦云轩。慕容时慢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了?你怎么一晚上——”慕容时慢话还没说完,就被肖铎垂头丧气地抱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先抱住了肖铎,又看到门口两个昭定卫在窥伺,假装生气,“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地扫了吗?桌子擦了吗?碗洗了吗?一个个儿的,不懂事。快去干活!”然后放开肖铎,牵住他的手,“跟我走。”
“丝绦不是南苑王的?”两个人坐在花海之中,谈着心事,“作案的时辰也对不上?那……岂不是……”
“凶手不是他。”肖铎怅然若失道,“十年了,我机关算尽,如履薄冰,无一日松快。本以为终于可以给阿铎报仇了,一切都到头了。可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阿铎是因为我才进的宫。那年冬天特别冷,他身子不大好,我便让他歇着,我走街串巷去找活干,当时实在是太饿了,我就从人铺子里面,顺了一个窝头,让人追出去一里地。
“等我回去的时候,阿铎已经不见了。我一个月都没有他的消息。每天出去打听,怎么找,怎么找也找不着。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还给了我半两叫我收好。”肖铎眼睛红了,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他让人给骗进了宫,还净了身子。……我当时就揍了他一顿。一边揍,一边哭。他也哭。我问他,怎么就随便跟人去了。他说,人家说有钱挣。他就想着,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只烧鸡。唉……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偷那个窝头,阿铎是不是就不会进宫,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我恨我自己。……我恨他被人骗进宫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他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在他身边。……事到如今,就连害死他的仇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他。”
“……”慕容时慢想了想,指着花海里的花,“你看这些花,是不是很美?可惜花期太短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它长长久久地盛开下去?”
肖铎觉得奇怪,看向慕容时慢。
“你做不到对不对?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人这一辈子,多的是事与愿违,求而不得。你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佛。若想事事都在你掌握之中,那只是一种傲慢。……花会盛开,也会凋零,春天去了也会再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花也会再开,你所求的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慕容时慢把手搭在肖铎的手臂上,看着肖铎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了希望,“你不要总是为难你自己,你不心疼,我心疼。你要是真的跟你自个儿过不去,那你就分担我一点,我替你一起担着。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肖铎牵住了慕容时慢的手:“……昨夜睡得好吗?”
“……挺好的。”慕容时慢努力把昨夜的梦抛之脑后。
肖铎面带笑意,深深地看着她,知道她撒了谎:“……我们成亲吧。”
“……”慕容时慢呆了片刻,“这么重要的话,你就这么随意地说出口。”
“不愿意啊。”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肖铎点了点头,拉着慕容时慢的手漫步在花海之中。两人站定,慕容时慢把手与肖铎十指相扣:“花神娘娘在上,我扶桑,与……我应该叫你肖丞还是肖铎啊。”
“顶了阿铎的身份,过了这么多年,我究竟是谁我已经分不清了,就像你一样。学你用以前的名字吧。”
“好,我再来一次啊。花神娘娘在上,我扶桑,与肖丞今日结为夫妻,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肖铎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慕容时慢,见她说完,便转过头去:“花神娘娘在上,扶桑与肖丞今日此刻结为夫妻,厮守一生,不离不弃。一拜天地。”
“二拜……我爹娘的方向在那边。二拜高堂。”慕容时慢拉着肖铎转了一个方向。
“夫妻,对拜。”两人异口同声道,就这样虔诚地拜了三次,相视一笑。
“我连聘礼都没有,就把你娶进门了,真对不住你。”肖铎把手上的扳指摘下来,放在慕容时慢手上,“这个你留着,是我留给你的信物,好好保存,别叫人瞧见了。若是我们不小心分离了,你可以凭此物号令昭定司上下。”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绝不落到旁人那里。”
“……你我从此就是夫妻了,我把心交付给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抛下我,否则我会疯的。”
“这些年,你心里藏了一个那么大的秘密,你已经太辛苦了。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做你想做的事,陪你找你想找的人。”
“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留个凭证。”
“……那,我给你,留个信印,盖个戳?”
他们轻轻吻住了彼此。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在唇上辗转着,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世界只剩下他的清香,她的柔软。
慕容高巩带着人进了锦官城,见了南苑王,将他关在南苑王府中,永不得出。
“万岁爷,您明知道南苑王是有意间离您和肖掌印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为何还免他死罪呢?”
“西蜀兵权已收回,这宇文良时对朕已经毫无威胁,留他一命又何妨呢?而且他说的没错,如果他死了,肖铎居功自傲,若不掣肘他,从此他便是真真正正棣只手遮天。到时候他的权势就凌驾于朕之上了。”
“……万岁爷,肖掌印乃一介内侍罢了,万岁爷是九五之尊呐,您又何必在意南苑王的挑唆之言呢?”
“你可知朕亲自掌权之后,才发现朕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受肖铎的掌控。批红大权,六科给[jǐ]事中递给朕的折子都是经过肖铎的手。难道肖铎想要让朕看到什么朕就只能看到什么?即便他离了京城,我也只能,仰视他的鼻息吗?”
“万岁爷,您不怕您留下南苑王,是留下一祸患吗?”
慕容高巩狞笑道:“朕就是要留宇文良时的命来敲打敲打肖铎。朕就是要让他知道,即使是心再高的人,他的性命也控制在朕的股掌之中。朕就是希望他安分守己。”
“万岁爷,恕老奴直言,您若离了肖掌印,身边就无人可用了。想必肖掌印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越发地肆无忌惮呐。”
“是。”慕容高巩赞同点头,“那你有何良策?”
“……万岁爷,您得培植自己的人。肖掌印难以驯服,万岁爷您需要的是能够真正臣服您,效忠您,顺从您的人。不如,不如召于尊回来吧。”
“……好,好!派人快马加鞭,召于尊来西蜀面圣!”
“哎,老奴这就去办。”
“对,先去看看音楼吧,这么久了,朕十分思念她。”
梦云轩
“二位爷,我家公子真是太妃娘娘的表哥,公子走的很急,有些备着的物件还没来得及送给娘娘。都是些娘娘从前的旧物件,你们二位就让我进去吧。公子与娘娘关系真的很好的,前几天,还来过你们院里,看过娘娘呢。就让我进去吧。”
”你家公子是何人?”慕容高巩在后面听了一会儿,脸色已经变了。
肖铎和慕容时慢回来时,看着一群人齐刷刷跪在屋子门口,便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对方的手。
“皇兄。”慕容时慢看到步音楼站着,草草行礼,坐到了慕容高巩的对面。
“奴才肖铎,恭请万岁爷圣安。”
“这南苑王朕又治罪,查抄王府,幽禁府中,永不得出。至于死罪,朕免了。肖掌印意下如何?”
“万岁爷,南苑王触犯律法,罪涉谋逆,不可饶恕。”
“……好。肖掌印公正严明,想必对自己也是一视同仁。朕听闻西蜀有些关于端太妃的流言,肖铎未曾尽心,来人,杖责。”
“皇兄——”
“奴才领罪。”话音刚落,棍子就已落下。
看着这行云流水的责罚,慕容时慢知道这是慕容高巩故意为之:“皇兄,纵使太妃娘娘被什么流言蜚语议论,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和肖掌印又有何关系。你这样做,未免太有失偏颇。”
慕容高巩并不理会,自顾自地喝茶:“媏媏,朕记得你挺爱吃凤梨酥,给你带了些,吃吧。”
“……皇兄,肖铎不论是曾经在我宫中洒扫的奴才,还是如今昭定司的掌印,都是我的人,你不该不经过我就罚他。”慕容时慢没有理会摆在自己面前的糕点,眼神开始变得冰冷。
“媏媏啊,朕是一国之君,想罚谁就罚谁,何须和你报备啊?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到底停不停手?”
“媏媏,听皇兄的,别太过分。一条狗而已,你——”慕容高巩刚想站起来,慕容时慢就已经站起,一下抽出肖铎手中的等活,一把架在慕容高巩的脖子上,隐隐现出血迹,“欸!媏媏!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信不信朕——”
周围一群人皆惊慌失措,却又不敢制止,毕竟慕容时慢自幼因为受宠和一些秘事的缘故,地位极高权力极大,只是不怎么用其造势就是了,而且这刀就抵在动脉上,要是把帝姬给逼急了……
“帝姬……”肖铎艰难地喊了一声。
“你停不停手。”慕容时慢见慕容高巩还想反抗,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停不停?!”
“停!停!”
“……慕容高巩,我告诉你。”慕容时慢眼里带着厌恶,“我天不怕地不怕,国君又如何?杀了便杀了,大不了就是下个地狱。我又不是个惜命的,谁怕谁啊。再说了,小时候那件事,你不也知道吗?嗯?”
“媏,媏媏,你别说笑了,朕,朕知道了,以后朕干什么,绝不动你的人,好不好?来,你,你把刀放下……”
“帝姬,纵使两位先帝爷对您万般宠爱,为了开了许多先例,可您毕竟只是帝姬——”
“好了好了,孙泰清你不要说了,媏媏自幼敏悟,朕确实比不上……”慕容高巩看着慕容时慢收回刀,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来,来人,把,把肖掌印扶起来,看看有没有受伤……”
慕容时慢眼睛的余红还未褪去,她又回头说了一句,好似是给慕容高巩台阶下,却让他起了一身冷汗:“媏媏蔑视天威惯了,皇兄,你不会怪罪吧?”
“哪里,哪里,你开心就好。何况,你也没有干涉朝政,算不上什么大事,无妨,无妨。”
慕容时慢满意地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母,母妃说得没错……她,她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