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国王和他的大统司
远处，闻讯赶来的拿力巴和国王尚敏成跟着一大票人，他们静静地看完了行刑全程，拿力巴惊讶得发现尚敏成竟然没有神游陷入自己的思考、将外界无视，他一直看着贺柱离去，直到都看不见了，还盯着那艘贺柱登上的船。
拿力巴问他：“你不觉得这无聊了？”
尚敏成目不移视，答道：“他很厉害啊，可不可以让他也来帮我？”
拿力巴停了一顿，这孩子，想问题怎么老是这么单纯直接，这么跳跃，他这年纪再往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受得住。
没得到回复，少年国王回转过头，追问道：“他一起来帮忙不是很好吗？”
看着尚敏成的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毫无掩饰的眼神，拿力巴又释然了。
缓了缓，拿力巴回答他说：“他不好搞，把他弄过来，弄不好你这个国王就当不了了。”
尚敏成垂了垂目，但这不是落寞的反应，拿力巴知道这是他思考的一个小动作。
果然，在双目稍稍下垂的一阵后，尚敏成又继续盯着拿力巴，说：“以后赢的时候，尽量让他到我们这里来吧，肯定是好的。”
拿力巴斜着嘴笑了笑，摸了摸尚敏成的头，道：“你这么早就像这赢了？就这么自信吗？”
“你做不到吗？我们如果赢不了那为什么还要努力？世界上有一定赢不过的敌人吗？”
尚敏成的接连反问让拿力巴笑得更是灿烂，忍不住笑声频传。
笑了一会儿，拿力巴回答：“没有打不赢的对手，人在世界上只会输给自己，我会努力取胜、打赢的，只要你不怕输。”
尚敏成面色依旧平淡，如山涧薄烟，扬扬广广，默然如山思绪云。
“怕什么呢？有赢就肯定会有输的呀，苍天在上，凭什么让人只赢不输、只输不赢？所予皆需所取，自然的道理，又有什么好怕输的呢？”
拿力巴哼了一声，忍不住点头，他郑重地对尚敏成说到：“咱们要做的事，输了可能会死，也可能会沦为阶下之囚、不见天日。”
“一般来讲这些人都是要怕的，但是我觉得这大可以不怕的，死是自然的，失败了承受的后果也都是自然应当的，去怕他干什么？有时总有，来时自来，不在乎我怕不怕它，我怕不怕它都变不了事实。”
尚敏成的淡淡之言拿力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但是听了这一番自然自在之论还是不免对他感慨妖孽。
“那本书里写的？”拿力巴问。
“真理正道本来简易，又何必从哪一本书中去取？好好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了。”尚敏成淡淡答道。
“确是、确是，国王尊上英明。”
拿力巴说着，带着尚敏成往回去的辇上走。
二人之间的君臣谈话旁人不敢插嘴、更不敢有所反应，他们就立在旁边低着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没有国王或者大统司的直接指示，他们就是死的，不能在主子的边上放肆自己的生气。
作为琉球王国新政下的国民，他们早就已经不再是王室的豢奴了，但是如今的国王对于他们来说却比起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具威严，这个少年国主背后依仗着现今小琉球最最违抗和得罪不起的新晋大权贵拿力巴。
将要走到抬辇前面，立在抬辇边上的兵士低着头，等待伺候尊上上去。
这次临时从王宫里出来，拿力巴并没有乘坐抬辇，他选择在国王抬辇的边上伴走。
似乎从拿力巴获得大权、晋为大统司之后，只要和国王一起出行，拿力巴就几乎没有坐过抬辇了。
由是，在众人眼前，就新多了这么一个奇异的景况：在所有人心中都认为掌握实际大权、把控国王尊上的大独裁者拿力巴是真正的居于臣子之格的人。
他和国王之间相处好像父子一样，但是却从来没有在礼法和权力问题上有任何的僭越，完全尊重国王尊上。
而对于一个将琉球王国所有大权都掌握在手中的贵人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拿力巴也从来就不是这种忠君体国的人物形象。
人们对于这位曾经的军大统的印象，一向都是心狠手辣、为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是一个以豢养、蹂躏少女为了的恶贵人，在他的心里不要说正义、道统了，连最起码的仁慈都是不存在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在获取大权之后，不仅没有篡夺王之命格，还恪守臣格，毫不侵犯。
他还为所有的奴隶开脱，还于民籍自由，让他们可以领着官府的钱开山拓海、务工务农，前所未有地像人一样存活。
他没有给自己划占土地，没有给自己收拢财富，更没有趁机为自己的府里增添哪怕一个他所痴迷的少女。
这事情如此奇怪，奇怪到了大家都快要忘记拿力巴到底是谁了。
“你和甲芠怎么样了？在一起还开心吗？”尚敏成登辇就座了，拿力巴在下面忽然问到。
拿力巴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尚敏成在听到他的问题时，脸上都变得红润多了，明显更有温度了。
“她很聪明，我在她面前有点为难。”尚敏成说。
“是吗？”
“嗯，她求我放过她的家人，什么都愿意，我…不好再和她见面，她在我身边我也不好和她搭话。”尚敏成有些失落地说道。
拿力巴点点头，吩咐抬辇回宫。
他没想到甲芠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居然这么聪明，既然还能看得出自家的处境，原本拿力巴还觉得自己应该隐瞒地不错，瞒不住的人只有聪明人。
不过足可称道的，意识到危险的她竟然没有惊慌失措，而能够冷静沉稳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去力所能及地向国王求情，实在不寻常。
跟着抬辇，拿力巴悠悠问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件事？”
尚敏成微微缩首，声音没有往常的平稳，轻了许多：“我没办法让她相信我、没办法开解她，再把你找过去，那不是欺负她嘛？她就会更不和我亲近了。”
“她不是老在你身边吗？既然想保护家人，那她应该会紧着你。”
尚敏成摇摇头道：“不，那不一样，我要她喜欢我、亲近我，不是…不是讨好我、服侍我，我不是要她做我的侍女、侍妾。”
“还是让我和她谈谈吧，我不欺负她，我会好好和她讲道理、让她回复往常的。”拿力巴建议到。
尚敏成迟疑了，设计到甲芠，他有些为难。
拿力巴视而补充道：“有些话、有些事你不好来说，就让我来吧，由我来说就没有问题。”
“好吧，”尚敏成很快答应道，“但是你得保证不会搞砸，不然我要打你板子的。”
拿力巴笑笑，应声道：“打板子就够了吗？”
尚敏成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我的是还得你帮呢，打打你有罚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