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1932年,冬,苏州。
舒香回上海的前夜,苏州明家老宅内。
“舒香同志,经李昀同志的介绍,加之这一年来的考察,我党现正式确认你为ZGGD的一员,
代号红梅。”
“谢谢党的信任,只是,我明日就要去上海了,苏州这边......”
“你的情况我之前就向上面反应过了,这次除了来通知你正式加入组织之外,还带来了一个任务。”
“你说。”
“现命红梅同志,不日奔赴上海,以普通人舒香的身份扎根上海,红梅则保持静默,待到凛冬来临之后,便是红梅盛开之时。”
“是!听从党组织的安排,只是,到时我该从何得知,凛冬已至呢?”
“你回上海后,我会以祥姨的身份,时不时以研发了新菜的名头,给你寄信,等到党组织解除你静默的时候,我会在信中的菜谱内,藏进‘凛冬已至,红梅即盛’这几个字。
到时你就在我信上写的日期的后五天的早晨,到上海一家名叫叶家馄饨铺的铺子,点五碗馄饨,打包三碗,吃两碗,到时自然会有人跟你接头,告诉你任务的。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接头的暗号,这暗号你得牢牢记住,因为你的静默,很可能会耗上个几年时光......”】
1935年10月5日,上海。
叶家馄饨铺。
“老板,给我来五碗馄饨,其中两碗在店里吃,剩下的三碗你帮我打包好。”
“哟,姑娘这是要在店里等人?”
“是啊,等一有缘人。”
“那姑娘可来对地方了,我这店里,有一道鸳鸯馄饨,专给有情人吃,姑娘来两碗?”
“谁说有缘人就是有情人了?不过~这鸳鸯馄饨倒是可以尝尝。”
“啊?是是是,马上就给您做,您先在旁边稍等会儿~”
舒香环顾了下四周,大早上的,来这家店吃馄饨的人并不多,店内三张桌子,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对夫妻带着个小娃娃,正在吃着馄饨。
舒香走向了靠门的那张桌子,对着门,坐了下来,顺手把手上给明台带的早点,放在了一旁,不一会儿,两碗馄饨就上桌了。
“您先吃着,还有三碗打包的,等您吃的差不多了,我再帮您做,这样姑娘您带回去,才不会太凉~”
“好,麻烦了,还得是店家你考虑的周到。”
“不麻烦,您照顾我们生意,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舒香笑笑没说话,店主也很快就转身,回厨房去了。
半晌,舒香吃完了一碗馄饨,看着另一碗,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然后朗声对店家到:“老板,帮我做那三份馄饨吧,我该回去了。”
“欸~好嘞,马上就好。”
此时,原先在店里吃馄饨的那对夫妻,早已走了,整家店,就剩舒香和店老板了。
一会儿,店主拎着三碗馄饨,走了出来,交给了舒香:“您的馄饨,有空常来~”
舒香笑笑:“好吃会常来的。”
“欸~”店主看着舒香拎着几袋东西走远,然后自然的坐在了刚才舒香坐的桌子旁,拿起另一碗已经半凉了的馄饨,吃了起来,边吃边嘀咕:“挺好吃的呀?怎么就没啥客人呢?”
明公馆
舒香将买来的早餐摆好,此时还早,上班的上学的都还没起,但,也差不多该起了。
弄好早餐,舒香拿起那三碗馄饨,一碗一碗的拆开,然后到进一个大碗里,然后记下原先馄饨碗底的数字,‘0247’‘5418’‘0963’。
舒香回房,翻出一本当年读书时用过的语文书,然后在书上找到对应的字体,分别是‘助’,‘烟’,‘缸’。
“助烟缸吗?可烟缸又是谁?”舒香将书放好,内心疑惑不解。
1935年10月15日,上海明公馆。
“铃铃铃......”
坐在客厅的明镜,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起了电话:“喂?”
“请问是明公馆吗?”
“是明公馆,你是?”
“我是舒香在苏州的同学,不知她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
“哦~阿香的同学啊,你稍等蛤,我叫她去。”明镜捂住话筒,冲着舒香的房间喊道:“阿香,闷在房间干嘛呢?出来接电话。”
舒香走出来,有些疑惑:“电话?打给我的吗?谁呀?”
“说是你在苏州的同学。”
“哦?”舒香从明镜手中接过电话:“喂,我是舒香。”
“阿香,我是小婉,我现在在上海呢,有空见一面吗?”
舒香怔住了:“小婉......”
小婉,姓贵,字婉,是舒香在苏州时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只是在舒香离开苏州前的一年,她去了国外学习,自此断了联系......
【1931年,9月30日,苏州。
“爷爷,我去学堂啦~”苏州明家老宅,舒香背着布包,和坐在堂下的舒爷爷打招呼道。
“好,对了,等会去西巷口买点油,家里油快没了,记得等会路过的时候就买,回来的时候再带回来,他家关门的早。”
“好的爷爷。”舒香一口应下,然后转身从房间拿了些钱,便往学堂走去。
舒香上的这个学校,是苏州当地最好的学校了,当初入学的时候,本是舒香和明台明诚一起报的名,只是后面明台明诚回了上海,于是,现在就舒香一人来上学了。
舒香这一年十五岁,已在这所学校学习四年了,现在已经升到了毕业班,等这学年结束,舒香便能毕业了。
“阿香,早上好呀。”
舒香回头,见是自己的同桌,贵婉,“早上好,小婉~”说着还往贵婉身后望了望。
贵婉拉过舒香,就往学校里面走:“别看了,今天我哥没来送我。”
“欸?你哥这个超级妹控,放假期间竟然不送你来?”
贵婉无奈:“放什么假啊?今天他有考试,一大早的就出门了,所以,是林哥送我来的。”
舒香了然的点点头:“我就说嘛~可惜了......”
贵婉嘴角含笑的看着舒香,打趣道:“可惜什么?可惜今天见不到了吗?就这么想见到我哥啊~”
舒香一点也不害臊,理所当然的道:“那可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我都算不清我到底有多久没见到你哥哥了~
对了,我上次托你给你哥的信,他回了没?”
“回了......”
“真的呀!写了那么多封了,他终于回了!回了什么,快给我~”
“他就回了一句话。”
“话?什么话?”
“‘不错,字进步很大!’”贵婉模仿着自家哥哥看信时的样子,开口道。
“啊~就这样啊?”
“就这样。”
贵婉看舒香低落,刚想安慰,就见舒香又恢复了精神,“没事,至少,我写的每封信他都看了,而且还都记住了,不然怎么会发现我的字进步了呢~接下来我要再接再厉!”说着看向贵婉,道:“接下里我会继续一周一封信的写给你哥哥,你可要帮我传啊~”
“我是没问题,就是......”
“就是什么?”
“其实我好久之前就想问了,你也就跟我哥对话过两三次而已,之后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而且,我哥大你整整六岁呢~你怎么就对我哥‘情根深种’‘死心塌地’了呢?”贵婉不解极了。
舒香笑了,内心暗道,‘算上前世,我可比你哥还要大上八岁呢~在我眼里,他才是我‘这头老牛啃的嫩草’~’
但,这话可不能和小婉说,于是舒香拉着贵婉的手,轻声道:“小婉,生活在这个炮火纷飞、朝不保夕的年代,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是很幸运很幸运的。
所以,小碗,如果以后你也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记着,一定要大胆表达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珍惜能和他见面、交流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谁也不会知道,在未来的哪一分哪一秒,彼此之间,便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贵婉不是很懂,晃了晃两人拉着的手,道:“你是在担心战火会烧过来这边吗?”
舒香内心暗叹:‘战火是一定会烧过来的,就在不久的将来,可惜,我没那本事去阻止......’
“我,不知道......你就当我是在杞人忧天吧~反正我是想好了,要过好当下,过好这平静、美好的每一天!”
贵婉看着开朗明艳的舒香,笑了:‘如果是阿香成为我的嫂子,好像也不错~只可惜,哥哥最近好像跟那个方家小姐走的挺近的......要不要跟阿香说呢?’
贵婉纠结了,想着舒香的说过的‘我不怕你哥哥不回应,只要你哥哥没喜欢的人,我就能一直给他写信,直到他喜欢我或者喜欢上其他人......’
算了,反正哥哥现在也没和方家小姐在一起,就先不跟阿香说了。】
1935年10月16日,上海郊外。
舒香穿着一身杏黄银花旗袍,坐在一张长椅上,等着许久未见的贵婉。
“阿香~”
舒香回头,便见穿着一袭暗青色洋装的贵婉,拿着一个褐色的手提包,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婉?你……”眼前的人变化不可谓不大,以前的贵婉也清丽可人,但现在的贵婉变得更加娇艳温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怎么?不认得我了?”贵婉上前,张开双臂。
舒香笑着上前拥抱住贵婉:“确实不太敢认,你变化有点大~”
“是吗?可我没觉得我和以前有什么大的变化啊?”贵婉摸着自己的脸,疑惑。
“不是容貌的变化,是气质的变化,你现在...嗯,怎么说呢,有点铿锵玫瑰的感觉,但同时又有点,嗯,被爱情滋养着的温婉幸福......”
面对舒香如此不着调的形容,贵婉没有笑,反而神情有些严肃。
舒香停下话头,有些惊讶诧异的看着贵婉,不确定道:“你...不会......”
“阿香,你可真是厉害,一见面,就把我给看透了~”
“小婉,你这说的,我有些害怕了......”
贵婉拍拍舒香的手:“你的观察没错,感觉也没错,我,结婚了。”
“结婚了!”舒香惊了,她原以为贵婉最多是谈恋爱了,没想到这都结婚了!“可你才多大啊?而且你不是去国外读书了吗?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
“阿香,我时间不多,具体的现在也没法和你细说。”贵婉靠近舒香,轻声道:“红梅同志,我是烟缸,我想,你应该已经接到组织给你的任务了吧。”
舒香只觉头皮发麻,为第一次这样的接头,也为自己的身份,多年来,第一次被这样直白道出……
“‘助烟缸’,是,组织给我的任务。”
贵婉挽住舒香的手,带着她坐下,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像是感情很好的姐妹,在一起谈笑。
“组织原本不想这么快让你行动的,毕竟你是一株已经稳稳扎根在上海了的红梅,而红梅,只有在真正的暴风雪来临的时候盛开,才能达到最美最震撼的效果。
但,没办法,我所在的这个小组,已经被侦缉处察觉了,最近他们正在疯狂的搜寻我们,而偏偏,我们现在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要传到苏区去。
我们是带不出去了......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帮我们把它带出去,因为我和组织,都知道,你有超强的记忆力,完全可以把文件完整的背下来。”
舒香接过贵婉递过来的小包,点了点头:“嗯,我可以。”
“就知道你行~听说11月份的天津,可以赏雪,有空的话,我们下次去天津赏雪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