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落谁家
“幽兰姑娘，事情具已办妥。”
一男子，身着潇湘馆小厮服饰，弯着腰满是谄媚的说道。
“嘴巴放严，给姑娘办事自是不能亏了你的好处。”
一旁的小丫鬟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饼子，递给了小厮。
小厮眉开眼笑，双手接过。
“谢幽兰姑娘打赏，姑娘仙姿卓约，今晚必能名动秦淮”
正在细细梳妆的幽兰并未回头看他一眼，只是摆了摆手。
小厮行了礼，有眼色的退下了。
“兰姑娘何必费这事，今晚的魁首必是姑娘呀。”
小丫鬟取过梳篦轻轻的为幽兰梳理发髻，只见那一头秀发如墨色倾泻，小丫鬟熟练的挽了一个飞仙花髻，配以珠玉装饰，更加衬的幽兰仙人一般灿若流光。
“虽我今晚的衣物、才艺，柳妈妈都是将馆里顶好的给了我，可你也知道，如今海晏河清，这些臭男人来这风流之地也要寻个高雅，现在风月场都流行舞文弄墨的，青竹善于此，我并未专研此道。”
幽兰玉指纤纤取过胭脂，仔细涂在唇上，
“青竹想夺魁的心思馆里谁人不知，偏柳妈妈不喜她这股子倔劲，决意捧了我上去，我哪有不抓住此番机会的道理。”
“再说这销金窟里，多的是粉红骷髅，既让我有出头的日子，我便绝不会让旁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青竹，你也别怪我。”
幽兰纵使仙姿玉色，此刻眼神里沾了狠厉，不免面色可怖。
那边，房姨听了青竹的吩咐，转头喊来几个小厮，让他们速速去准备四筐玫瑰花瓣，四筐各色羽毛，送去楼顶，自有人接应。
这也不是难事，毕竟这风花雪月之地，羽毛和玫瑰的妙用之处多多，小厮们拿了赏钱，欢天喜地的奔忙去了。
青竹一改往日清雅装束，朱唇似血，细挑眉梢，顾盼流光，媚自天成，偏又一身气质出尘脱俗。
小桃看直了眼，“竹儿姐姐，你可真好看。”
“傻子，别发愣，听我说，一会儿你就......”
江面腾冉升起水雾，江岸两边的游玩人群看着水雾漫起，便都向着潇湘馆的方向靠拢。
“听说今年有四位娘子争这花魁呢，定是好看的不得了，快走快走，晚了赶不上好位置了。”
“管他几个娘子呢，倒数第二个压轴出来的定是花魁。”
“这位兄台怎知？”
“这前两届的花魁不都是倒数第二个嘛，其他人都是陪衬罢了。”
“即便是陪衬，也是潇湘馆里一等一的女子，此番不好好观赏，凭我的身家财力，再想一睹芳容，怕是不知猴年马月了。”
岸边皆是期盼之色，议论之声，人潮沸腾。
“来了！来了！”
不知谁眼尖先喊了一声。
只见雾色升腾之处缓缓划出一条精致巧丽的游船，船有两层。
底舱摆满挂满了各色花灯，竟将船支照的灿如白昼。再上一层，船头只身立了一位女子。
只见这女子身量未足，头梳双桃发髻，以金丝黄缎子系发，身着明黄色锦缎面裙，配以白色狐狸毛装饰肩部。面若桃花，一双眼睛似圆杏，又因笑意眉眼弯弯，一对梨涡浅笑倩兮，一派天真纯净。
“哎呀呀，这隐菊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此等姿色，再等两年，这还了得。”
岸边一人咂摸着嘴，感叹道。
“这样的都不能当花魁？敢问老兄，这花魁如何判定花落谁家？”
“外地人吧？”不等老兄回答，一旁卖汤圆的小商贩接话道：“每一位姑娘出场，都会随跟一条花船，这条花船会整晚绕河而行，客官你喜欢谁就往谁的花船里掷上几枚铜钱，最后谁的花船里载的钱财最多，那便是花魁了。”
“妙极妙极，只可铜钱吗，金饼银饼不成吗？”小哥调侃问道。
“客官您有实力，就是搬来东海白玉床扔上去都是可行的！”商贩听出玩笑之意，也用玩笑回之，众人皆笑。
果然一条黄色花船沿河而行，行至此处，小哥解下荷包扔了几枚铜钱进去，已是叮当作响，不知这船已载了多少钱币。
又听远处一阵琴音传来，众人凝神望去，一支翠绿竹筏缓缓驶来，竹筏四周荷花状的花灯环绕，有一白衣乐师蒙面抚琴，另有一白衣女子立于船头。
女子正是落梅，本就肤似雪，又身着一袭白衣，当真是“玉软云娇，姑射肌肤洁。”
配以身后“上元灯会苏绣图”，更是风采卓然。
“哎呀呀这个也似天仙呀，妙极妙极！哎呀呀这竟然还是双面绣，妙极妙极！”小哥抓紧钱包，劝着自己，不要冲动消费。
一旁兄台忍俊不禁道：“小兄弟，你别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直喵啊狗啊的，幽兰姑娘要出场了，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呢。依我看，你那荷包抓的再紧也是保不住咯。”
此时，潇湘馆楼顶，云哥儿满头大汗，
“姐姐，你说的都准备好了，你一会儿千万小心些。”
“放心吧。”青竹拿出绢帕给云哥儿擦去汗水。
看着岸边因为幽兰出场而沸腾起来的气氛，青竹面色沉静。
“幽兰，你好得意，明知坏了演出柳妈妈定不饶我，竟仍置我于死地。”青竹看着云哥儿想着，“幸而我偷偷改了演出项目，不然云哥儿要跟着我遭罪了。”
“你且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那边，幽兰一曲作罢，岸上人潮涌动，喝彩声响彻江面，花船行至之处，尽是铜钱洒落叮当之声，生生将花船压的吃水又深了几寸。
“想来，青竹现在还在烦忧衣物之事吧，终归是成王败寇，在这吃人的地方，就别怪被人吃。”
幽兰思至此处，冲众人缓缓行了一个万福礼，露出得胜的微笑，缓步回身进入船舱。
“什么？青竹船上只有小桃？她人呢？跑了？还是干嘛去了？你们是一群饭桶吗？那么大个活人你们就没注意她干嘛去了？”
幽兰刚回到船舱就听小丫鬟说青竹不见了，本已胜券在握的心，突然不安起来。
岸边。
“这怎么众人有散去之意啊？不是还有一位青竹姑娘吗？”小哥问旁边小贩。
“害，最后一个基本就是舞文弄墨的表演了，你看看这满大街的人，识字的有几个，索性听不懂，不如趁着热闹逛灯市去。”
小贩头都没抬的说着，又熟练的将几个圆滚滚的汤圆丢进沸腾起热气的锅中，汤圆白白一团，热热闹闹的上下翻滚。
“小哥你也赶紧去买个花灯，一会儿就到放花灯的时辰了，买晚了就抢不到好看模样的灯了。”
“好好好。”小哥作了个揖刚要离去，突听一声琵琶音似天上而来。
众人也纷纷回头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