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陈然个头相比其他同学要矮一些，座位通常在一二排，她课前预习，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复习，老师课上提问问题也能回答出来，偶尔一次随堂测试，她做题正确率挺高，为此还受到老师表扬。
努力当然有用，等到期中考试，她的成绩排名往前了几位，英语考得最好，拿到112分，数学中规中矩，刚好过百。
考完试又是周末，她不太喜欢出去玩，通常是在家写作业，卷子夹在课本中，被周启衡抽走，这人靠在沙发上，翘着腿，坐姿散漫，也是挺不要脸，“进步挺快啊，这都是我的功劳。”
嘴角上扬，一脸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考的呢。
陈然发觉，周启衡笑起来的时候和蔼许多，没那么可怕，她抿唇，也跟着笑了笑，但是不敢苟同。
周延明在家的时候，周启衡耐心会多一些，她周末回家，碰到不会的题型，周启衡会帮忙讲解，除去第一次，后面的多少都透着敷衍，简单提点两句，她还没琢磨明白，人又玩手机去了，看他专注的模样，陈然也不好打扰他，通常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等周延明不在家，他又原形毕露，只顾着自己玩，也不见他看书，难得请教他一回，他不帮忙就算了，又让她去跑腿，然后作业拖了半个小时才完成。
好像也没多大功劳吧。
周启衡：“怎么不吭声？”
陈然：“……谢谢哥哥。”
周启衡嗯了一声，又使唤她，“去便利店帮我买口香糖。”
陈然已经习以为常，“要哪种口味？”
周启衡：“薄荷味和草莓味。”
“好的。”
“剩下的钱拿去买糖吃。”
陈然脚下一顿，“好。”
晚上周启衡在家炒菜，发现蚝油没了，又让陈然去跑腿，陈然很快应下，许雯秀走之前，特意嘱咐过她，让她听话些，勤快些，有什么杂活要帮着干，陈然没意见，因为这不是难事。
许雯秀再打来电话关心她，陈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妈妈，似乎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读书学习很忙，会占据她大部分精力，自然没有心思再想其它。
星期天傍晚返校，周启衡会和一帮兄弟回去，陈然差不多和他一道出门，她自己走自己的，路上碰见同班同学，就和人家一道，周启衡他们走在前头，陈然看见有女生小跑过去跟周启衡说话，面容羞涩，还递了什么东西过去，根据他周边兄弟的起哄反应来看，她懵懂意识到那是情书。
其实很正常，下午上完课后，她去吃饭，抑或是洗澡，会经过操场，有女生来看周启衡打球，会在旁边卖力地鼓掌，还送水送饮料，印象中，倒是没见他接过一次，走在校园里 ，偶尔也撞见有女生跟他表白，陈然通常会快步走开，后续如何，她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今天正好顺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没多久，只见女生满脸愁容地离开，前头那几人，吵吵闹闹说着新出的手游，似乎很少聊到学习之类的正经话题。
十二月份入冬，云城气温有下降的趋势，但比起北方的冬天，真的不算冷，短袖加外套就足以过冬，陈然不用特意买衣服，许雯秀倒是寄了棉衣和保暖裤过来，怕她冻着，还说等她放寒假，就接她到青城过年，但没办法待太久，因为林富宽要上工地，可能初七初八就要送她回云城。
陈然应下，对于一个陌生城市，隐隐有一份向往。
等到元旦，学校放三天假，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大排档都快摆桌到马路边上，周延明带着朋友和俩个孩子吃宵夜，有海鲜粥、白切鸡、牛杂煲、爆炒猪大肠，还有素菜。
陈然记得那个叔叔，好像叫张志武，不时会上门做客，现在正和周延明热聊，说到最近挣钱的买卖，在兴头上还拍起桌子来，又喝得红光满面，隔壁桌的都看过来，生怕他会发酒疯似的。
周启衡插了句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陈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张志武给她的感觉就是不靠谱。
张志武嘟囔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小孩子懂什么。”
周启衡想说点什么，被周延明用眼神制止，他有些气不过，把饮料杯倒扣在桌子上，发出闷哼的声音，爱咋咋滴吧，赔得血本无归也活该。
一一
快到期末，学习任务当然重，陈然这段时间一直都有进步，基本不出去玩，今年的春节在二月初，一月中旬时，期末考试如约而至，陈然觉得自己发挥不错，后面收到成绩通知，确实如此，她已经排到班里十几名。
考得好当然开心，又过了一周，许雯秀坐火车南下，看到女儿，又惊又喜。
五个多月过去，陈然的外形发生改变，个子长高了一些，头发乌黑浓密，脸上还有婴儿肥，看起来没那么瘦弱，她穿着白色棉衣，搭配黑色半身裙，神情淡淡，有股文静乖巧的气质。
许雯秀通过这些变化察觉出女儿过得不错，她眼底隐隐有泪花，就知道周延明淳朴善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不会因为联系减少而生疏怠慢，始终待人亲和，把女儿交到他手中，许雯秀很放心，同时也愧疚，就盼着日子能好起来，把女儿接回身边。
许雯秀感谢的话说了一堆，还带了礼品过来，周延明连连推却，让她不用那么见外。
这趟出行是要到青城过年，早上八点，陈然再次踏上绿皮火车，心里还是充满期待，可到地方之后，才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居住的地方环境简陋，是在一个村庄里，基本都是平房，还要睡在炕上，陈然很不习惯，又听不懂当地的方言，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交流，她没有朋友，许雯秀又忙，母女俩长时间未见，相处中透着生疏，所以陈然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待着，要是想出门，在漫天雪地里又冻得慌，融入这个新家庭是一件困难的事，她拿着翻盖机，不自觉拨号。
等那头接起，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周启衡，座机没有电话号码显示，他懒洋洋喂了一声。
“谁啊？”
陈然捏着衣角，不说话也不礼貌，她想了想，“……哥哥，是我。”
“干嘛？有人欺负你？”
他们之间很少闲聊，因为没有熟到那个地步，也没有共同话题，通常是有事说事，很难想象，还有主动搭话的时候，眼下透着一丝诡异。
陈然：“没有……就是很无聊。”
去火车站的时候，周延明送她们母女走，出门前，陈然倒是想跟周启衡道别，可惜他还没起。
周启衡啧了一声，打发时间他最在行了，经常出去野，在家也闲不住，玩游戏看电影，总能找到各种乐子，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对于这个臭丫头来说，行不通。
于是，他说：“看书去吧，书呆子。”
大概是隔着网线见不到人，听语气又感觉到他这会儿好说话，陈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不是书呆子。”
头一回反驳他。
周启衡都觉得稀奇，“那你说说看，整天只知道看书背书刷题，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的，不是书呆子是什么？”
“你这是偏见，我也会跟人出去打球。”
“打球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跟没打有什么区别？”周启衡准备出门，不打算长谈，“好了，电视总有吧，看电视去。”
想说别烦你哥，又觉得特别怪异别扭，终究是没说出口。
电话挂断，周启衡要出去买年货，春节前夕，周延明很忙，这几天都不在家，他没啥特别爱吃的，买了饼干糖果巧克力，又买了对联，回到冷冰冰的家中，好像没什么不同，跟往年的放假一样，挺自在的，不用刻意做饭，想吃什么就点外卖，玩游戏玩到大半夜也没事，压根没人管他。
一一
陈然没有感觉到浓郁的年味，吃着水饺，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陌生的口音，她只想让时间快点过去。
难熬也要待到初八这天才能走，陈然年纪小，还没有办身份证，乘坐火车这个公共交通工具需要大人陪同，许雯秀又带着她回云城，火车上，母女俩很少话说，想到又即将面临分别，陈然心头产生不舍，盼着能够快点长大，努力挣钱，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读书，回到云城，年其实还没过完，陈然看书之余，也有同学约她出去逛街，买一些有趣的小礼品，几块钱，花销不大，再吃点各地小吃，生活也可以惬意舒适，比起在青城，陈然明显自在许多。
周启衡都发现，这丫头脸上笑容明显增多，看她一眼，笑容又止住，搞得他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他就莫名不爽，然后让她去下面条。
后面做出来很难吃，跟清汤寡水一样，肉也没几块。
周启衡都吃不下去，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做，然后恶狠狠地点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