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养闲人
永定伯世子温润的笑着道：“你们无事便好，我父亲母亲也都无事。”
旋即他跟方如烠一礼道：“今日多谢大人相助，不知大人贵姓？”
“大理寺少卿方如烠。”方如烠简单明了的报了家门：“浔阳这边近年来未曾再出过水匪，今日的水匪奇怪，世子是要自己查，还是交给朝廷？”
永定伯世子斟酌过后道：“那就有劳方大人了。”
方如烠很满意永定伯世子的识趣，他今日也是查案经过此地，这些水匪或许与他查的案子有关联，若是永定伯府要自己查，对他来说就多了些麻烦。
方如烠的人外加永定伯府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他便去审活口。
永定伯世子看了一圈没有看都周氏，不由得再度紧张起来：“许夫人呢？”
许书宁看向床底。
永定伯世子看到晕倒的周氏，连忙让身边的小厮去请随行的大夫过来。
“踏梅，你跟我一起把夫人扶出来。”许书宁也招呼人去弄周氏。
踏梅是许同方在京城的夫人苟氏送来的丫鬟，许书宁上辈子因为踏梅的这个名字跟苟氏发生了不少争执，皆因她母亲的名字叫做周梅。
但现在，许书宁不愿意管了，周氏自己都不介意。
周氏是被吓晕的，大夫过来掐了掐她的人中就醒了，她见到永定伯世子两眼放光，柔声再三感谢。
永定伯世子见周氏醒了，也就没有多留。
许书宁不想跟周氏呆在一起听她发表遇到水匪的感言，穿了披风去外面的甲板上透气。
甲板上，方如烠的人把尸体摆在了一起，在检查尸体上可有什么能证明水匪身份的东西，永定伯府的人在洗刷甲板上的赃污。
还有几个活口被绑在角落，方如烠正拿了匕首往那些人身上招呼，让他们交代。
所以这空气除了血腥味儿，还是血腥味儿，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许书宁看了一会儿方如烠，一个念头升起，她走过去同方如烠道：“这些人锁骨上有印记。”
方如烠把一个血糊糊的人的衣领扯开，那人锁骨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印记……
许书宁：“……”
“您再看看其它人的。”
方如烠又扒拉了一个人的衣领，看到他的锁骨上有一个豌豆大小的印记，他招呼着手下把所有人的衣领都扒开看了看，有些人的锁骨上有这个印记，有些人锁骨上没有。
许书宁见他们这番动作，提心吊胆的，也跟着去看，直到看到那个被她用簪子捅死的人锁骨上也有印记方才放下心来。
方如烠虽然在做事，但也分出了一分心神留意许书宁的动向，见她一点都不怕尸体，也不避讳这些，不由得问：“你不怕？”
许书宁笑了笑：“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活人才可怕。
方如烠越发的欣赏许书宁了，如此胆大的女子，他只见过两个。
“许大小姐是如何知道锁骨印记的？”
“我杀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许书宁面不改色。
实际上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
方如烠想到有一个水匪是被许书宁拿簪子戳了脖子死的，无意间看到也是有可能的，就信了许书宁的话。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等破案之后，会有奖励给你。”这是新朝的大理寺素有的规矩。
许书宁有些激动的问：“可否让我跟着大人办案？”她刚刚开口赌一把，就是为的这个。
当今圣上开明，称帝之后允许女子为官，圣上的亲姐安宁公主就掌管着医部，如今的礼部侍郎也是女子。
朝中女子为官者不在少数，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参加科考，若是有特殊优势的，还能被破格录取。
许书宁不是直接问方如烠要官，而是当随从，方如烠作为大理寺少卿是有这个权利答应或者拒绝。
许书宁自小读书，大一些就进了女子学堂，上辈子来了京城之后想继续读书，然后参加科举。
但周氏不允许，许同方也不允许，苟氏和她的儿女也明嘲暗讽，周氏天天都哭，许书宁不忍周氏伤心难过，只得遵从父母之命。
方如烠诧异的看着她，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要来大理寺的女子。
“大理寺不养闲人，也不要那种来游玩参观的人，而且很苦很累，经常风餐露宿，与尸体和罪犯打交道，抛开这些，你跟着我还会有生命危险。”他估摸着许书宁或许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许书宁坚定的道：“我不怕。”
方如烠很可能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她不想跟上辈子一样被困。
上辈子回京之后，她就被关在家里要求学习规矩，而后父亲就给她定下了和永定伯世子的婚事。
她十六岁嫁给永定伯世子，二十五岁那一年永定伯世子病故，伯爷和伯夫人悲痛不已，无力掌家，就把伯府交到了她这个刚坐完月子出来儿媳妇手上。
三十岁，公婆都撒手人寰，离世之前让她从一众庶子里头选一个放在她的名下，那个时候最小的庶子都已经八岁了，根本养不熟。
三十五岁，柳国公造反抢到了伯府来，伯府的庶子姨娘皆被屠杀，只余下她们母女二人，外人都说她们母女二人克父，克荀家。
荀家宗族的人要赶走她们母女，抢夺荀家财产，她自然不干，永定伯他们去世之后，荀家的家业是她护住的，是她经营扩张的。
争夺之中，有人要害她女儿，许书宁便把女儿送去了尚书府让周氏代为照顾，她想把伯府整顿好了之后再接女儿回来。
但因为太过劳累，死在了去查账的路上。
她死了之后，魂魄飘回了尚书府，看到女儿被苛待，被苟氏儿子的儿子诱惑，小小年纪且未婚就丢了身子，然后被侄儿哄骗着写了财产让渡书，最后被苟氏一包毒药毒死。
那是慢性毒药，她目睹了女儿在花一样的年纪每日痛得哭嚎不止，最后在见不到阳光的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吐血死去。
女儿死了好久，亲娘周氏才发现。
她女儿在许家遭受的一切，她亲爹全部都知道，亲娘……大概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