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再也不敢了
拍照片。
没想到被三代这么轻易地放过,我的脑子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快慰中,等走到天台把材料交给摄像师,我才回味过来要拍照片了。
“有镜子吗?”我急切地问摄像师老头,他给了我一个无语的眼神,指了指反光膜让我将就一下。
反光膜中我的倒影像照了哈哈镜一样歪七八扭,我抹了好一会头发,都无法让翘起的刘海安稳落下去,像一丛反复侥幸逃过割草机的野草。
“已经很整齐了,小姑娘。”摄像老头催促道,“再晚一阵这里就要排起队了哦。”
“不行!”
谁懂,这可是会伴随我全部忍者生涯的证件照!万一编制上岗之前,上司先以貌取人让我落一个不注意个人形象的印象怎么办?!
我最终把刘海全部扎紧,露出了野人一样毛茸茸的额头。即将走入青春期的我不仅身体发育得很快,毛发发育得也十分可观。
见摄像老头盯着我的额头看,我怒道:“怎样?羡慕我头发多吗?”
几近秃成光头的摄像师摸索了一会自己的头顶,“算了,快点来照吧 。”
我到摄像机前站定,对着那个漆面斑驳的座式相机露出标准的勾嘴角微笑。
——
带教上忍的说明会是下午一点半,我从火影楼出来的时间是一点钟。
我很饿,饿得有点无解了,但是还是决定忍着。太阳还是如此刺眼,我扶着围栏,像体力条耗到尽头的主角一样缓缓挪步。
一想到要和那两个讨厌鬼一组我就浑身难受。
这么想着,我走到了路口处,正要拐弯。
一阵风和一个巨大的虚影冲向我。
“哇啊!!闪开!”
——嗙!
日漫有个很奇怪的定律,那就是嘴叼吐司赶着上学的女生,一定会在路口处与真爱撞个天翻地覆。
我没有吐司,我也没有赶着上学,与我相撞的也不是我的真爱,我却天翻地覆了。
我在地上滚了数个圈。滚了一身尘土后,头晕目眩的我最后知道要把脸朝向肇事者。
宇智波佐助,而且还是一脸忍耐的宇智波佐助,他抱着自己的肚子,正要死不活地看着地上的我。
人前的宇智波佐助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这一切的搭配让我猜想到,是不是鼬大驾光临了木叶,然后把弟弟捅了个对穿后扬长而去。
随后我把这种荒谬的猜想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宇智波佐助,你的道歉呢?”见他在原地毫无作为,我冷冷开口,但是擦伤的四肢让我的泪腺开始运动。
我还没有吃饭,想到这里我更难受了。
“对不起……!”对方匆忙地丢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就脚带尘烟,飞速跑走了。
被他蹬起的灰尘盖了一脸的我放出狠话:“只有对不起这一句?!你给我等着!”
谢绝了差点被我撞翻的小食摊老板的搭手,我默默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我穿着短短的衣服,所以浑身上下被擦伤的伤口都粘着尘土。
学了六年如何当忍者,我居然还是这么的细皮嫩肉。
“老板……!”我忍住不颤抖着声音,目呲欲裂地盯着小食摊上一排形状可爱的紫菜饭团。
“给我拿五个饭团!夹的梅子越酸越好!”
我从马上就要被阳光榨干的饥饿吸血鬼,摇身一变成了大嚼饭团满嘴米粒面色歹毒的下忍。
等到我一瘸一拐地到达目的地,伊鲁卡的说明会已经开始了。我看向教室门口的钟,正正好好一点半。
所以你们都默认提前五分钟到场的吗?!
伊鲁卡脸上掺杂着关爱和无语两种毫不相干的情绪,我眼见他的眉弓微微跳了几下。
“理莎……这可是伊鲁卡老师的最后一堂课了,你继续保持了迟到的记录呢?”
意思是连漩涡鸣人都没迟到。教室里配合地爆发出笑声。
那么这一切都怪谁呢?我舔掉嘴角的一圈米粒,恶毒的目光先落在宇智波佐助身上,然后收获了对方疑惑的皱眉。
不对,仔细一想能把动作做得那么出糗的就只有……
我想瞪漩涡鸣人,但是已经被伊鲁卡推到了空位上去。
“一会结束的时候,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他对我轻轻提醒道。
我看向我的胳膊和大腿,大片新鲜的擦伤上带着斑驳的黑色泥沙,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我趁午休跟人出去打架了。
“……第二班的带队老师是——”伊鲁卡报到这里,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脸上,他对我鼓励地点头:“日暮阳雪上忍。”
没听过,果然我又成功避免了对剧情的影响。
“第二班,去103教室等待。”
于是我起身,不远处有俩一样高的身影也冒了出来,不用猜都知道是大贯双胞胎。
我没想和他们一起走,单独挑了一条能路过第七班的过道。果不其然,漩涡鸣人在盯着我一身的擦伤。
“理莎……”
他心里大概正在天人交战,我从他纠结到底坦不坦白的深蓝双眼中看出了浓浓愧疚。
我想放出点狠话,对他把我撞倒然后撒丫就跑的行为。但那双眼睛里的高光仿佛会游动,游得我的心情一下散了开来。
我最终发出了很大声的:“哼!”
哼完我就撇头走了。
——
我坐在103的座位上玩手,至于为什么玩手,因为我完全不想和那对双胞胎有任何交流。
一想到未来为自己规划的四年服役,我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叛逃算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双胞胎里的哥哥大贯照里首当其冲打破平静,“还是说,你对眼下这种情况还挺满意的?”
真不愧是照里,一张嘴就让人想大开杀戒。
我看都懒得看他们:“没有,我还在想,是不是你们终于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才央求火影大人把三个大贯串在一组。”
我大喇喇地往后一仰,却不想扯到了后腰的擦伤。在即将发出龇牙咧嘴的抽气声前我先闭紧了嘴巴。
“三个大贯?你也好意思继续用父亲的姓?”大贯照里冷笑,“我要是你的话,被赶出去的时候就羞愧地去改姓了!”
冷知识,我曾经不住在孤儿公寓。毕竟翀也曾经是我的收养人,怎么想我都不至于变成一个纯粹的孤女。
“我就不,”我冲他吐舌头,“我还要一直用这个姓,说不定哪天就和翀也在慰灵碑上排成一排了?”
这句话的攻击性十分可观,我眼见着大贯照里的脸气红了。
我继续不知死活地挑拨:“拳头硬了?你想子承父业一下,也给自己头上安一个队友毁灭者的名号吗?”
联想起翀也牺牲前的最后一个任务,这话说得确实该下地狱,兄弟俩此时面色唰唰齐变,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一双一模一样的拳头即将降临至我的面前。
但我料事如神,果然带队上忍日暮阳雪在此时到达战场。她甚至没有动手,一枚手里剑就把兄弟俩的衣袖钉在了一起。
“第一天就内斗,我看你们是想回忍校重修吗?!”
日暮阳雪的语气十分严厉,但她文弱少女一般清脆的声音却导致这句批评有些中气不足。
一脸不服气的大贯兄弟居然还敢用余光偷偷看她。
我也在偷看她,她那头灰色的长发在木叶村乃至整个火之国都可以说是相当少见。
“大贯照里!大贯晴里!大贯理莎!”日暮阳雪背着手,挨个大声点名:“去一号训练场门口,倒立两个小时!”
一号训练场场如齐名,是最受木叶忍者们欢迎的训练场地。这里不仅有刚刚组成的下忍小队在开会,还有大量的在此进行实践课的忍校学生。
所以在这种场所的大门口进行倒立,可以说是相当丢脸。
但我以自己一人的丢脸一举拿下了双胞胎两人的脸面,所以并不觉得亏。我弯腰,双手撑地,利落地倒立起来。上衣很快垂落,衣领一下盖到了我的嘴巴那里。
世界倒了过来。
忍者的外衣内通常都有一层紧身里衣,我的里衣就是十分保守的黑色背心和短裤。相比之下大贯兄弟就有些惨,他们的里衣是忍者们的经典网纹里衬,但凡他们的上衣再往下一点,他们的上半身就要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了。
倒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西瓜头师徒那里,我已经数次经历过倒立徒手冲刺这种非人类的训练内容了。
太阳偏移了一个多小时的角度,正当我在想他们的乳首究竟是在网格子里还是在格子线上时,一双带着橙色裤脚的蓝色忍鞋向我靠近。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我做出不屑的表情,可惜我的脸倒了过来,不知道漩涡鸣人能不能看懂。
“有事吗?没事就给我走开。”我咬牙切齿,却因为倒过来差点没含住嘴里的口水。
还有另三双脚也靠了过来,其中一双还是上忍的黑色制式鞋。
“日暮,没想到你这么雷厉风行,”卡卡西的脚往旁边走了几步,“居然在报道第一天就开始折腾学生啊。”
耳边传开鞋子落地的声音,我猜是日暮阳雪从树上跳下来了。
“不敢,我可超越不了你的记录,卡卡西前辈。”她答得有些轻蔑。
说的应该是卡卡西在第七班之前的学生全部送回去重修的记录。我的眼皮悄悄往他们的上半身瞟,却被卡卡西发现,正直视着我的双眼。
“那么,”他用那露出的无神单眼盯着我,“这三个家伙犯了什么事?”
日暮阳雪没搭理他,而是踏着一种沉重的步伐,朝我们三人走了过来。我挪开视线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想着现在应该快到两个小时了。
她的忍鞋停在了某处,而后从她的影子看见她高高地抬起了手。
“挑衅队友!”
我听到她无比严厉地呼喝,随着话音落下,一声脆响在大贯晴里那里炸起。我惊恐一望,发现日暮阳雪用教鞭一样的东西狠狠抽在了大贯晴里身上。
那小子发出一声哭喊,然后倒在了地上。这仗势看得漩涡鸣人连连后退,连与他不太相熟的春野樱都担心了起来:“卡卡西老师!”
“嗯,嗯,”卡卡西点头,“放心放心,这就是日暮老师爱的教育呢。”
接着轮到了大贯照里,我眼尖得发现了他的小腿肚抽搐了一下。
“打架斗殴!”
又是一声脆响和男孩的惨叫,我在心里连连摇头,这样糟糕的耐痛能力怎么能胜任忍者工作!
一双黑色上忍长靴走到我的面前,随着教鞭即将挥起的破空声,我知道该我了。
“还有你!侮辱英烈!!!”
日暮阳雪喊得比前面两个都更大声,甚至我从她文弱的声音中都听到了破音的意思。
随后一股细长的巨力出现在我的腿弯,我还没来得及为疼痛嚎叫,就先失去稳心栽倒在地。
然后,才是我发出尖锐爆鸣的时机。我的惨叫甚至震飞了停在树枝上的鸟。
我躺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只受惊的鼠妇,心中的草已经骂成了弹幕。
“按理说应当送你们回去重修,”拿着已经打折了的教鞭,日暮阳雪冷冷地看着我,“尤其是你,大贯理莎。”
“喂!你这——”
看得出来瞪大眼睛的漩涡鸣人想冲过来维护我,但是被旗木卡卡西一把像揪小鸡一样地拽了回去。
“不要去碍事。”我听到他对鸣人这么低语。
“各自收拾一下,准备跟我过来开会。”
抱紧被打到发热的膝弯,我开始反思下次是不是要先绕开翀也的事,再考虑去揭大贯兄弟的伤疤。
——
我的腿暂时不太好,走起来有些瘸。那两人看起来就好多了,正亦步亦趋地跟着日暮阳雪。
“就在这里吧,”走了有一阵,她回头站定,指了指脚下一片空地,“原地坐下。”
我为这训狗一般的教育方式感到稀奇,和大贯兄弟一起坐了下来。只不过他俩抱团,而我离他们有两三米远。
“坐到一起去!”她呼喝。
于是我不敢耽搁,两片屁股一齐用力,蹭到了大贯照里边上。
“别贴我的膀子!”他低声对我怒道,我也悄悄回瞪:“我就贴!看到时候挨打的是谁。”
这里离第七班开会的地方并不远,我甚至都能听见卡卡西对他们的问话。
“虽然我自认你们不可能通过明天的考核,”日暮阳雪也盘腿坐下,这让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小了很多,“但是规矩是规矩,必须要对你们的能力进行当场确认。”
熟悉剧情的我自然不会惊讶,但额外的考核对于大贯兄弟来说十分意外。总是沉默着的晴里也坐不住了:“原来我们还不算是正式的下忍吗?”
日暮阳雪点头,“你以为会使出三身术就是忍者了?”
“那,要考核什么呢?”
她沉默了一会,“在明天之前,考核内容都还是秘密。”
兄弟俩发出了失望的叹气声。
“唯一可以透露的是,你们最好从现在就开始改善关系。”日暮阳雪对着我一扬下巴,“那么,大贯理莎,从你开始介绍自己。”
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未来的梦想啊什么的。卡卡西的声音正好飘到这边来,仿佛冥冥之中送给我的照抄模板。
“喜欢的东西是——”
我对这个问题沉思了许久,久到那边的鸣人都开始诉说自己对于拉面的热爱。
意料之外的是,日暮阳雪并没有催促我,连带着照里晴里都安静如鸡地等着。
喜欢的东西是?
这个问题思考得我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没有喜欢的东西,”懒得再对此多花脑力的我定论道,“讨厌的东西是潮湿的背阴公寓和被子上的霉味,还有听不懂人话的蠢货。”
我的目光有往照里身上瞟的趋势。
嘴唇有点干,我舔了一下接着说道:“梦想是获得一个稳定的体制内工作,然后购买一个向阳的房子。”
日暮阳雪点了下头,“下一个。”
“我的名字叫大贯照里,最喜欢的是晨练后冲凉的感觉。讨厌的东西……”
大贯照里推了一下护额,忽然面色沉了下来。
“不如说最为憎恶的人……正是我如今的队友,大贯理莎!梦想则是,成为父亲那样的英勇无畏的忍者!”
这家伙的语气过山车一样地变。日暮阳雪半闭的眼睛睁开,在我俩之间扫视了一会,“继续。”
“我的名字是大贯晴里,”晴里的声音明显比他没长脑子的哥哥要弱气一些,“喜欢的东西和讨厌的东西,以及梦想,都和哥哥一样。”
大贯晴里的话音刚落,日暮阳雪就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像一个急着下班的社畜。
“你们的自我介绍都完成了,想必对彼此也有了一定了解。”她把我们三个扫视了一遍,“那么,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地点还是这里,做好考核的准备。解散!”
说着解散,这个带队上忍居然是先跑的第一个。我看着她瞬身消失后留下的烟雾,感慨果然无论哪个世界,工作都是这么惹人讨厌。
“怎么办?”我对兄弟俩扬起下巴,“日暮老师让我们改善关系呢?要不然就打回忍校重修了喔?”
大贯照里露出了看大便似的的表情。
“谁要和你……”他极度嫌恶,“你就等着自己一个人滚回忍校吧!”
我原地摊摊手,目送他俩离开。等兄弟俩走远后,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我可不信那个麻辣教师一样的日暮阳雪,会对明天的铃铛测试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