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镖师?林云渝眉头紧蹙,心头涌动着迷茫之感。曾为镖师行走江湖,此事他何以全无印象?记忆中,却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无从捕捉。
此刻,他将困惑暂置一旁,只见他与林织叶并肩而立,对林扬投去一个如冰霜般的目光。
高大魁梧的身材以及不善的目光,让林扬下意识退后一步。
身形伟岸如松的林云渝,目光中透出的严峻之意,让林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镖师又如何?在下岂是未见过世面之人?”林扬面色微沉,心头一阵怒火翻涌,自觉颜面扫地,正欲再发硬语,却瞥见林云渝眉头紧锁,似有雷霆欲发。
林扬环视了一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正是做坏事的好时机,就像是昨天那样。
他蓦地想起林织叶所言,林云渝乃是性情中人,不可轻易触怒。这周遭的寂静,反倒成了他的不利。
林扬后退一步,暗自比量了自己与林云渝的身形,发现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不禁心生畏惧。若真要比试武艺,自己绝非其敌,毕竟此人不仅形貌魁梧,且似乎真有几手好功夫。
林扬呼吸一窒,“行了,你们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去吧,也省的嫂子担心。”
林扬勉强稳住心神,话音未落,便见林云渝向他逼近,步伐坚实,气势如虹,目光坚定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犹如山林中即将发难的豹子。于是,他连忙告辞,脚步匆匆,象被惊起的鸟雀般逃之夭夭。
而一旁的林织秋牵着林织芳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织叶唇枪舌战林扬。林扬素来在村中称霸,今日却被威慑得灰溜溜离去,实在令她惊诧不已。
果然,母亲所言不虚,林织叶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子,而是能担纲大局的女杰。
这也是好事。
林织秋的视线落在了林云渝的身上,她开始思索着林织叶白日的话。
林扬的狼狈背影,以及林云渝那不发而威的气度,让她对这位新来的“表兄”刮目相看。如果真的能以表兄的身份留下这个男人,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林云渝的力量,的确能为林家带来一丝安稳。
林宅门前,暮色苍茫,夕阳如血,余晖洒落在蜿蜒的村径,将尘土映照得如同覆上了一层金纱。
林母早就做好了饭,却半晌没有听见林织叶姐妹回来,她心中愈发焦急,担心是林扬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万一将女儿们给绑走了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林母坐不住了,往门口走去。
刚出门,就看见有说有笑的林家三姐妹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怎么回来如此的晚?”林母将手里的门栓重新放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关切,却也带着责备。她目光一转,就见到了跟随在女儿们身后的,一个英武挺拔的陌生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织叶察觉了母亲的意思,连忙上前挽住了她的臂弯,嘴角带笑,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疲惫“娘,我好饿,”她捂住了肚子,“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随后林织叶小声朝着林母说道,“娘,我一会儿再和您解释。”
林母凝视着这个二女儿,自昨天她去威胁林扬还成功要回来了二十两银子之后,她对这个女儿是高看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解,但却没问下去了。
林织叶给了林母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看向林云渝说道:“表兄,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厨房里,谢谢。”
颇有礼貌的话让林云渝无法拒绝,他点头说道:“厨房在哪?”
“芳儿,你带表兄去。”林织叶吩咐了下。
林织芳年龄小,自是听二姐的话,小手牵着林云渝就往厨房走去。
等林云渝离开后,林织叶看向林母,说道:“娘,我们去里面说。”
林织叶姐妹二人和林母来到里屋,这才给她解释,“娘,我们也是在医馆外遇见的这位公子,他似乎后脑受了什么伤,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蛮可怜的,这点大姐也能作证,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而且据我观察,他武艺非凡,几下就把那医馆里的人打倒了,如果能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为林家提供庇护也是好的,您也不希望昨天以及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但,此人的身份和来历我们都不明了,如若是有心人士,假装失忆,实为蓄谋不轨......”
林母的考虑不无道理,但林织叶却摇了摇头,说道:“娘,我问过大夫了,他确实是失忆了。”
“若是日后他忆起旧事,又当如何处之?”林母仍旧带着担忧,声音中透出了几分不安。
林织叶也曾深思此事,她却信心满满地回答:“母亲,纵使他日他想起往事,吾等也不过是暂时收留他而已,未曾加害于他,他自不会忘本。”
林织芳随即进了屋子,默默地走到一旁,手中拿起了针线,那是她日常宁静的习俗。听闻林织叶的话,思及林扬的态度,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在一旁附和:“娘,二妹之言甚是。”
林母望着林织秋那双期盼的眼眸,又转视林织叶坚定的面容,终究是被说服了。“既是如此,那就依你之见,暂留此人。”
林织叶原以为还需费些唇舌,然林母却出乎意料地轻易便答应了。她心中喜悦,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依偎在林母怀中。
“娘,放心,日后我定当尽孝,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林织温声细语。
“恩。”林母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髻,罕见得温柔起来。
一旁的林织秋静观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中涌起了一丝暖意,她悄悄地抹去了因长时绣花而有些粗糙的手上的灰尘。
门外,林云渝的声音透过宁静的夜空传来:“姑母,厨下之物已安置妥当。”
“好好好。”林母轻声应答,起身迎向门外。
随后,她转向女儿们:“行了,已是时候用晚膳了,正好你们表兄也来了,你们表兄妹也很久没见了,今宵便一同共餐。”
林织叶勾了勾唇,心知事情进展得比预期还要顺利。
饭桌上多了个人,林母她们还真有些不习惯,时不时地就看向林云渝。
而林织叶则负责活跃气氛,她东看看西看看,随后故作娇嗔地打趣道:“娘,您别看表兄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行,云渝,你多吃点,就当自己家一样。”林母温声说道,随后又关切地问及,“听闻你失忆,可有所缓解?”
林云渝点头,看着眼前号称自己姑姑的女人,他的心中毫无动容,“姑母,有劳您操心了,实在是愧疚。”
“这孩子,此话怎讲,姑姑这就是你家。”林母的话语中满是接纳和温暖。
林云渝露出了来林家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虽记不得这位陌生的姑母,他能察觉到她的态度是真心的,说道:“谢谢姑姑。”
晚餐过后,林云渝毫不推诿地主动揽下了洗碗烧水的活计,这让林母觉得留下他也不是毫无用处,这位新来的家人,确有几分用心。
然而,一桩家常小事却成了难题——林家的居所实在狭小。
林家只有两间屋子。林母与故去的夫君曾共享的宽敞的主屋,如今只剩下她与林织芳同眠,而林织叶与林织秋则挤在那间紧凑的小屋中。
林母沉默地看着林云渝,目光在林云渝身上打量,一个成年男子自然不宜与女眷同室而眠。
林母淡淡说道:“秋儿,今晚便与我同榻,云渝,你就将就一下,暂时居于那间小舍。”
林母的安排很公正,她房间内的睡榻尽管简陋,却还算宽敞,足以容纳多一人。
“好。”林织秋温顺地应了声,随即走向里屋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动作很是麻利,不一会便为林云渝整理出一处干净舒适的寝处,收拾完还给他换了新床单。
“谢谢表妹。”林云渝洗漱完毕,返回到他临时安置的简陋却清洁的小舍,心中不由得感慨。
窗外月色洒满房间,给这份久违的宁静添了几分温馨。
他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平和,但具体往事,却如同被雾霾遮蔽,模糊不清。林云渝靠在窗棂上,目光追随着天边清冷的月光。他随手观察那布满老茧的手掌,显然是长年累月武艺练就的痕迹,心中暗想,或许林织叶所言不虚,自己真的曾是那风尘中的镖师吗?
那他又是怎么受伤失忆的?
而躺在床上的林织叶半晌没有睡着,昨日还只是和林织秋一人同榻而眠,今日却是母女四人,她更加不习惯了。
她不禁思念起前世的父母,那份忧愁如夜色般沉重。
想到这里,林织叶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随遇而安向来是林织叶的座右铭,更何况继续想也回不去了。
而另一边,接连被驳了面子的林扬回到了家,越想越恼怒。
一个小丫头片子,三番两次的威胁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呢?
突然,林扬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既然是收留了个陌生男子,说是什么表兄,村里人都没见过,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更何况林家只有女人,那个表兄说不定就是林织秋的姘头,就算不是,他也能把这事做实了。
林扬越想越兴奋,做实这件事,就算以后林织叶将那个什么物件给拿出来,村里人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林织叶为了洗脱林家的事情,才拿出来的。
他的阴谋心思在夜色中愈发强烈,独自策划着如何报复林家。
而此时,林扬外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舅舅!”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呼唤。林扬迎门而出,面对外甥焦急的询问。“怎么了?”
“舅舅,我听说那小丫头醒了,她没事了吧?”
“不仅没事,还拿到了我们的证据,你最近老实点,少和林家作对。”
“什么?什么证物?”林扬外甥大惊。
林扬摇头,恼怒的瞪了一眼外甥,“非你当初冲动,我岂会被那小娘子逼到这般田地!”
林扬外甥自知是自己的错,低垂着头没敢说话,他还要仰仗这位舅舅,可不能得罪了林扬。
“那,舅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来将功补过。”
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别再给我添乱就是好的了。”他转身回到屋中,心中已经在计划如何将这份耻辱加倍奉还。
外甥紧随其后,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舅舅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