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开口的告白
你的表情那么冷淡，我真的很糟糕么？你不知道，面对那么冷淡的你，我有多害怕，可是我更害怕你会不理我，会躲着我。
所以，你不要嫌我烦，我害怕。
——苏橘日记最高机密
十六岁的苏橘，在高二这一年，明确了她十六年来第一次有过的感情。
她喜欢李清和。
这个少年的身影，占据了她的十五岁。
如今不仅仅是十五岁，以后的年年岁岁，她都想要有那个人的存在。
人都是贪心的，苏橘也不例外。
上学在苏橘眼里变成了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每天早早的就在公交车站上坐着，仿佛那一方小小站台就是钥匙，连着另一端的李清和。
跟在他的身侧，踩着他的影子。
苏橘的心里装着一个好大的秘密，现在，她想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一个人。
她想告诉李清和，这个秘密的全部，就是他。
欲望一旦滋生，就会以无法预见的速度增长。
周五下午，苏橘被好友柳玉拉着去礼品铺买东西，在靠右侧的玻璃柜里看到了一个琉璃盒。
青蓝色的盒里装着两颗橙黄色的橘子，确切来说好像是用某种材料做成的装饰品，不是真的水果。
摆在柜子里，在射灯下面，好看极了。
她小心翼翼将这份礼物从礼品店里捧了出来，心满意足。
不禁想起寒假的时候，李清和送她的那一小瓶，这么一看，好像还挺搭？
如果有这么可爱的东西，那她的告白，一定会很顺利吧？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攀长。
又是一周的最后一天中午，苏橘如往常一样站在校外，这次的等待有些漫长。
校门口逐渐变得冷清。
但最终还是从教学楼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的步伐有些慢，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橘伸手，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这里这里！”
来人这才抬起头来，眉眼间好像有些不悦和疲惫，嘴角紧绷着。
他看着苏橘，一言不发。
苏橘走上前去，开了口，“今天是老师拖了堂吗？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没有。”
李清和躲开苏橘的目光，低头向前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平常有些远，苏橘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压抑，便小心地开了口，
“嗯……没关系的，还有时间。”
李清和没有回应。
路上静的出奇，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伴着零星几辆车跑过的刷刷声。
“我们高三要上晚自习，所以会放的很晚。”
前面的人突然开了口。
苏橘听到，一时有些接不上茬儿，对于李清和突然谈到下学期的安排，她有些手足无措。
苏橘不是听不出来，李清和话里的意思。
很晚，代表着和差了一级的她不在同一时间段。
不在同一时间段放学，又有什么理由一起回家呢？
苏橘心里很慌，脑内快速想着有什么理由能够充分的应对突如其来的时间差，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嗯……我们……还有中午嘛。”
“……中午时间太赶，我不打算回家了，在学校待着。”
李清和依旧低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仿佛有一道雷砸到了苏橘的头上，她眼珠转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好像知道要被丢弃的羔羊，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角，
“不回家……我也可以不回去的，反正也有些远，……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吃饭的。”
此刻的她顾不得什么面子，脑内尽可能的去找可以和他继续待在一起的方法。
李清和停下了脚步，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苏橘，又瞥向前方，嘴角微张，
“你……不用这样的。”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有些颤抖。
“可是……可是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苏橘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法，脱口而出，眼前已经有些模糊。
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露骨。
听起来，就好像，没有了他李清和，自己就活不了了一般。
毕竟一起回家一起上学，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除此以外，苏橘的世界与李清和，毫无瓜葛。
她想不到以后都见不到李清和，会是什么样子。
至少现在的她想不到。
听到这番话的李清和显然也有些意外，脚步明显的顿了一下，但还是立即恢复了正常，一脸淡漠，“我中午……就和同学一块吃了，对不起。”
“我还有事，就先打车走了。”
李清和突然转了弯，走过自行车道，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离开了苏橘的视线，毫无留恋。
耳边又恢复了寂静，空气闷闷的，有些炙热。
苏橘都来不及出声，他就已经远去。
“我……周六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
“我喜欢你！”
……
在这之前，苏橘在脑海里已经排演过无数次告白的场景。
那会是一个下午，两旁的灌木丛绿莹莹的，花洒喷出的水雾蔓延在上面，映出色彩斑斓的彩幕。
阳光正好，照在一排排槐树上，他们一起跨过路上斑驳的影子，一块一块，一段一段，微风中飘着甜甜的味道。
“嗖——”
车驶过的声音把苏橘拽回了现实。
太阳晒在蓝色的校服上啄的胳膊火辣辣的，可苏橘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毫无尊严，一败涂地。
一点矜持都不讲，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却被拒绝的完完全全。
原来之前无数闪过的错觉，在此刻都成了真。
是的，李清和讨厌她。
他想甩掉这块烦人的牛皮糖了。
此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败者，脸颊觉得烧红，心里却冰凉刺骨。
苏橘可以想到，自己告白的结局，一定会比落水里的狗，还要凄惨。
至少现在，还没有亮出自己那一点之前的喜欢，苏橘悻悻地抿了抿嘴巴，手指刨了刨鼻梁，捡拾着自己落在满地的自尊，低着头回了家。
告白还未曾开口，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回家后，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屋，趴在了桌子上。桌子正对着窗户，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苏橘抬眼，瞥见了台灯旁边的那个星星玻璃罐，一点灰尘都没有，被她每天擦的很干净。罐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填的满当当的。
里面杂七杂八，却都是苏橘的宝贝。
最上面，还放着那个装着橘子石头的小玻璃瓶。
看到这个，她就不由得想起被拒绝的自己，还有握在手里都没机会送出去的东西。一想到这，憋了一路的委屈还是跑了出来，随着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桌面上，留下一朵朵水花。
这两颗橘子，也太可怜了。
可是，她这个橘子……好像更可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