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我之前搜索A005的时候发现，他虽然是联盟投资制作出来的第一版机械人，但他的设计师在设计出A005之前，有过四个废稿，而当初的那四个废稿就已经引起不小的反响了。”
言薇皱起眉：“但那些手稿不应该都被销毁了吗？”
赵成玉点了点头，一边用光屏查资料，一边说：“当然了，但我要说的重点可不是你家李湛明的前身，是这个设计师。他叫陈李尧，据说他设计出A005的时候还在上大学，而他的老师当时是这方面的专家。”
“所以……”
“所以你可以找这个人帮忙。联盟要是还有一个和A005同一级别的电子脑，很大可能出自这位专家。”赵成玉建议道：“就算真的不清楚，起码也能给A005升升级之类的吧。”
言薇想了一会儿，问：“你觉得这个专家还在世吗？”
赵成玉顺手查了一下，沉默几秒，道：“……不在了。但还能找到他的学生呀！”
无论如何，总归是有了个方向。
两人花了一晚上来进行周密计划，周日一早就起床出发，赶往位于南区的，中心城最大也最权威的高校。
赵成玉给言薇弄了张工作牌，称她是自己带的实习记者，两人进来探访学校的机械人实验室，还拿出了由A005伪造的许可证明，经过机械守卫的检查，最终十分顺利地进入了校内。
“你家李湛明呢？”赵成玉挑了挑眉，看了眼言薇。
后者无奈道：“还不是我家的呢。他现在只有一天的记忆，不太方便做事，我让他盯着特殊机械部那边的动静，其他的照旧。”
“没有记忆，他还会听你的话？”
“他会把我的话保存成每日的执行程序。”言薇说完，觉得内心有些堵塞。
周末的校园并不十分拥挤，学生们要么出门玩了，要么在宿舍休息，在图书馆学习，但穿过建筑的角落地带时，也偶尔会碰见相拥的情侣。在许多个瞬间里，言薇会忽然之间无比想念从前的李湛明。她一直都明白，她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武器，她要的是李湛明本身，一个鲜活的，会思考，会爱，拥有自我意识的他，远远比所有捷径更重要。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她们跟随导航来到了目标建筑。
机械人研究实验室位于这栋大楼的第四层，她们走向电梯会经过一楼的自习室。言薇转头看向自习室里静悄悄学习的学生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专注，整个自习室坐得满满当当，却偏偏安静得只剩下计算机打字的劈里啪啦声。
此时正是清晨八点二十五分，根据赵成玉的消息，实验室的老师会在八点半准时来开门。然而，不过等了一分钟，一位抱着书的青年就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串钥匙，见了她们，先是扶了下眼镜，而后才皱着眉打量她们：“你们是？”
赵成玉笑着把光屏里的照片递过去，说：“你好，我们是明日报社的记者，来找这位老师问一些事情，不知道他在不在呀？”
照片里正是陈李尧的同门师弟。
青年看了几眼照片，便起抬头，语气奇怪地道：“你们报社消息那么不灵通吗，冯老师早就去机械部工作了。”
两人对视一眼，言薇立刻开口：“那请问一下，我们想了解近百年学校里有关电子脑或者超级计算机的研究情况，应该去哪里找呢？”
“近百年？”对方思考了几秒，答道：“这个范围有点大了，你们还是直接去图书馆查吧。”
离开大楼，两人又火速赶往图书馆，却没想到在门口就被堵住了。进入图书馆需要在读证明，这回可不是一张伪造的许可就能糊弄过去的。
言薇开始回想自己在这学校里有没有认识的人，几秒过后，结果自然是没有。她在东区生活的时间更长，别说这学校，就连整个南区，也找不出几个熟人。
“A005能不能伪造学生证？”赵成玉真诚发问。
“应该不能吧……”言薇皱起眉，面露难色。学生证包含的信息要素太多了，要伪造的话，难度相当于凭空捏造出一个拥有完整的人生轨迹的人。
但在询问过后，A005给出的回答是：“不用那么麻烦。”
看见这句话时，言薇差点以为是她的那个李湛明回来了。
随后，A005黑进了学校图书馆的识别系统，把她们的人脸录了进去。识别系统中当然不会有她们的信息，但只要能糊弄过安保人员就行。
扫脸过后，仪器弹出的页面和普通学生扫描过后会出现的页面是一样的，A005只是伪造这个页面。相同的扫描结果，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的只是自动门不会打开。
何况这不是个例，两个女孩识别过后的结果若都是这样，安保人员或许就会认为是自动门出了问题。
“叔叔，您先让我们进去吧，我们这个资料真的急着要用。”赵成玉哀求道。
安保员纠结片刻，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便打开了另一侧的手动门，放她们进了图书馆。
两人心中同时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抬腿走向三楼的资料室。整个图书馆鸦雀无声，路过自习室时，她们才看见坐满了的学生们。
图书馆的资料室早已经引入了计算机检索，全面囊括学生们会需要的资料。于是言薇拉着赵成玉直奔检索屏幕前，开始根据昨晚列出的关键词一项项进行搜索。
目前投入联盟内部使用的电子脑，且很大概率是与A005的研发是同时期。
然而半小时下来，言薇盯着屏幕上的一篇篇论文，看得眼花缭乱，却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
赵成玉道：“你之前不也说过，有可能是计算机吗，往那个方面再找找吧。”
言薇点点头，坐下来继续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着找到的资料进行了归纳和排除，都在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阿玉，看这个。”言薇拍了拍赵成玉，悄声说。
赵成玉的脑袋凑过来，看清了言薇所指的那排字——计算机工程研究室的新项目揭秘。而这篇文章发表的日期已经是上世纪，与方舟计划真正启动的时间相差无几。
“这个，这个人，他是陈李尧的本科学业导师。”赵成玉的指尖点在图片上的一个青年上。
言薇略有些惊讶：“这你都查出来了？”
“只要网络上有的，我昨天几乎都查遍了。”她笑着说。
赵成玉迅速把这篇文章下载到她的光屏里。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继续找了很多相关资料，但大多都没什么用，与信息并不吻合。
在图书馆待了将近两小时后，她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总觉得还有很多资料没能找到，生怕错过了最关键的东西。走出图书馆，言薇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一个激灵，晕头转向地和赵成玉一同走向学校大门。
出了学校，两人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转角的A005，他神色冷漠，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望着前方，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一尊杀神似的立在那。
下一刻，他转过头，视线锁定在言薇身上。
赵成玉本来就对李湛明心有芥蒂，如今对着这个算是失忆的A005更是犯怵。她用手肘戳了戳言薇，小声说：“你家李湛明的眼神像是要把我们两个杀了。”
言薇摇头，轻声说：“不会，他就是在发呆，虽然看着……不太好说话，但还是很乖的。”说着，她冲A005挥了挥手，后者看见后立刻动身，大步走向她，沉默着等待指令。
赵成玉叹为观止。不知该不该说，他这样的可不止能用乖来形容，甚至有点像是言薇的宠物。
回到赵成玉的住处时正值午饭时间，言薇主动申请去做饭，赵成玉不想和A005共处一室，便也冲进了厨房。两人随便做了点吃的填填肚子，接着就开始整理资料，忙得过分充实。
最终，她们的目光还是锁定在了那篇上世纪末的新闻稿上。关于这台超级计算机的信息少的可怜，她们继续查了半小时，却一无所获。只清楚它确实被送入联盟内部工作了。
而仅剩的那张老照片里——这个项目团队的成员们，在网上能查到的资料也十分有限。
赵成玉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只有这位女士还在世，但查不到她的住处。”
她手指着一位短发披肩的年轻女人，站在团队的最左边，面容清丽，神色漠然。与其余人脸上的灿烂笑容比起来，她看上去十分冷淡，甚至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叫什么名字？”言薇抬起眼。
“汪晓竹。”
言薇将照片递到A005眼前，看向他，“能帮我查到她的下落吗？”
“好的。”回答完，他的瞳孔闪出令她无比熟悉的蓝光，一遍扫描之后，过了几秒时间，他便给出了答案。
“汪晓竹，中心城东区人。博士毕业后受邀进入城邦联盟科技部计算机工程处工作，后担任方舟计划科算组组长。博士阶段参与过一项计算机工程机密研究，45岁进入联盟附属医院精神科住院治疗，现年93岁，位于中心城东区第一监狱，无亲属在世。”他机械式地将搜索到的信息念了出来。
中心城共建有两座监狱，一处位于东区，另一处位于西区。东区监狱已经运作了许多年，西区监狱近年来刚刚建成，尚未传出开始收押罪犯的消息。
对于这样的结果，言薇和赵成玉一齐呆住，两人瞪大双眼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可思议。
“她从精神病院又转入了监狱？是……得了什么病？由于什么原因获刑的？”言薇忍不住问道。
A005只说：“暂无查看权限。”
三个人同时沉默几秒后，言薇下了结论：“所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我都得跟监狱扯上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