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安定市，雅和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陈浩然坐在办公桌后，伏案批阅着文件。可能是批累了，他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疲惫，细碎的头发落在他额前，又平添了几分郁色。
他放下笔，松了松领带，将身体陷进皮椅里，整个人看起来颓然又无力。
陈浩然长得十分不错，有种奶油小生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他初初接手雅和集团的时候，有人会看不起他的原因。
但是，警察的出身让他显得刚毅，商场上几年的历练又让他气势逼人。这两种特质很好的中和了他身上的文弱气息，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羸弱，也没有那么强势。给人的感觉虽然算不上压迫感十足，但也没那么平易近人。总体而言，人们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让人有和他结交的欲望。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陈浩然，他坐起身，高声喊道：“进来。”
总裁秘书董温言开门走了进来，说道：“总裁，时小姐求见。”
“她不是早上刚来过吗？又有什么事了？”陈浩然疑惑的问道。
董温言只是沉默。
陈浩然也知道她回答不出来，挥手示意道：“你下去吧，让她进来见我。”
“是。”董温言应声走了出去。
陈浩然挥退董温言后，打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合照，上面的男女主角分别是他陈浩然，和已经死亡的穆晓青。
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穆晓青，陈浩然的脸上产生了一丝悲痛。
时归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微微垂眸，神色莫名，眼神难辨。等再抬眸，眼睛里已经恢复成了一片平静。
随着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她拉了拉背着的单肩包的带子，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来告诉你，我要去日本了。”
陈浩然看着照片没有反应。
时归离继续说道：“市局的警察找到我，希望我去日本帮穆晓青收尸。”
陈浩然仍然没有反应。
“很奇怪不是吗？”时归离说道，“一个有父有母还有弟弟的人，警方居然找不到人帮她收尸。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陈浩然的表情僵住了。
时归离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我记得，在人事部的档案里，穆晓青的亲属栏那一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填写了她父母和弟弟的名字，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但在警局人口办的系统里，她的亲属栏却是空白的。警方告诉我，穆晓青是个孤儿。虽然集团招人不需要查户口，但出现这样严重的纰漏……陈浩然，你说，这是谁的责任？”
这下，陈浩然脸上的表情彻底维持不住了。
“不，不可能。”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她不可能是孤儿……我见过……我见过她的父母……还见过……她的弟弟……”
“谁都见过好吗？”时归离盯着陈浩然看，无奈的说道，“不说陈家，集团里就有不少人见过她父母。她弟弟虽然出现的次数较少，但也不是没有。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不是她的亲人。”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陈浩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归离打断，“警局人口办里的资料不可能有假，除非有人替她造假。在真相出来之前，我不会去怀疑警方的资料。所以，我只能怀疑穆晓青，怀疑她所谓的父母和弟弟。而，作为招她进入集团，又给了她无限权利，喜欢上她并希望取她为妻的你，就成为了目前我眼里嫌疑最大得那个人。陈浩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浩然手里的相框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他怔怔的看着相框，仿佛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没有造假，也不可能造假。我是真的见过她父母，很早的时候就见过了。”
“很早是有多早？”时归离问道。
“初中。”陈浩然回答道，“你知道的，我和她是初中同学。所以，她的父母我在初中就见过了。至于她弟弟，那时候年纪还小见的不多，只留了个大概印象。”
“初中啊！”时归离低头沉思道，“那就不可能是冲着陈家来的。那时候，大家的家底都差不多。就算公职人员的工资普遍较高，在那样的大环境下，也不可能被人盯上。”
“时归离，你在说什么？”陈浩然突然开口问道。他气恼的看着时归离，语气非常愤怒，“穆晓青她，才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那时候她才几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盯上条件好的人家。”
时归离瞅着陈浩然，说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只是那么一分析，可没有说她什么。”
“你分明就说了。”陈浩然气恨道，“你那……你那是在侮辱她。”
“侮辱？”时归离冷笑，“陈浩然，你是不是离开警察系统太久了，都忘了想要破案就要把所有情况都分析出来？”
“但你不是在破案。”陈浩然吼道。
“谁说不是在破案？”时归离“啪”的一下将双手撑在桌案上，凑近脑袋盯着陈浩然说道，“身为集团副总裁，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弄清楚穆晓青的真实情况。而作为与她关系最亲密的你，没有参与资格。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嫌疑犯。我有理由相信你在穆晓青的资料里做了假，与穆晓青一起坑害集团，损坏集团利益。陈浩然，你觉得，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董事会，你这个总裁还能做的稳当吗？你是不是忘了，雅和集团不是你一个人的。”
陈浩然颓然。他无力的倒进皮椅里，疲惫的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成为总裁拿回雅和集团？”
“拿回？”时归离冷笑道，“你这用词好奇怪哦！雅和集团是大家的，我怎么能算是拿回？我只是……想替集团除去害虫而已。怎么？连除害都不行了？陈浩然，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但穆晓青已经死了。”陈浩然说道。
“所以呢？”时归离问道。
“你就不能放过她吗？”陈浩然说道，“她人都没了，你还想怎样？时归离，这两年在集团兢兢业业的人是我。帮我打理工作的人是穆晓青。雅和集团能有今天，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能……让她走得安心一点吗？”
“我也想让她走得安心。”时归离冷声说道，“但真正让她走得不安心的人是谁？陈浩然，你别给我左顾而言他。雅和集团这两年成绩固然斐然，但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梦蝶姐姐都还没对外彰显她的功绩呢，你在这里充什么英雄显什么能。”
时归离点着他的胸口说道：“我不管事，不等于我什么也不知道。陈浩然，在你开口前，你最好想清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时归离！”陈浩然恨恨瞅着她。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时归离收回撑着桌子的手，坦然的说道，“但，那个坏人明明是你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陈浩然恨声道。
时归离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我在来这里之前，先去了趟人事部。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人事部没人，但，我若想要查一个人的资料，也不需要人事部的人到场。就算必须有人到场，打个电话就行。穆晓青的档案我看了，那里面的信息和以前看的完全不一样。无父无母无兄弟，从小是个孤儿……你还真能写。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修改她的档案，是因为知道明天警察会来调查吗？”
“你……”陈浩然瞳孔地震，吃惊的看着时归离。
“那么吃惊做什么？”时归离看着他说道，“李毛李队长今天刚来调查过。你知道警方在查穆晓青父母的事也不奇怪。只要修改人事档案，哪怕警方找来一堆人证，你也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
“但是，陈浩然，你是不是忘了，你和穆晓青不仅是同学，还是同事，更是情侣。”时归离说道，“这件事虽然没对外宣布，但知道的也不少。婚期已定。请帖虽然还没发，提前收到消息的人也有很多。你改的了穆晓青的档案，但堵的住那些人的嘴吗？你和她的关系，警方迟早会知道。最终，所有的询问都会落在你头上。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陈浩然：“……”
“陈浩然，我来，只是来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时归离诚恳的说道，“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穆晓青，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行事。”
陈浩然看向时归离，眼神复杂中带了点惊叹，惊叹中又带了点嫉妒。
“时归离，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陈浩然这样问道。
时归离没有回答。
“这两年还真小看你了。”陈浩然说道，“当年那个躲在陆化羽身后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成长起来，准备跟我抢夺地盘了是吗？”
时归离没有回答，而陈浩然也不需要她回答。
“总裁的位置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再翻穆晓青的底。”
“那可不行。”时归离拒绝了，“穆晓青的案子在日本警察看来没有疑点，但在我们的警察眼里，疑点太多。翻不翻她的底，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陈浩然，你太过想当然了。”
“时归离！”陈浩然忍不住吼她的名字。
“陈浩然，有时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穆晓青呢，还是不喜欢。”时归离看着陈浩然说道，“你可以为她修改人事档案，却不准备去日本替她收尸。你可以为了她吼我，却不愿意为她伸张。找你当她的良人，穆晓青这辈子是倒了大霉了。”
陈浩然有些崩溃的说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时归离承认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不是你，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为穆晓青可惜，可惜她找了你这么个人。简直是在给她自己抹黑。”
说完，时归离不再看陈浩然，转身朝外面走去。
“时归离！”情绪早已开始崩溃的陈浩然举起手边的椅子就要往时归离身上砸。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打开，冲进来几个警察对准他。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