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娱乐圈里工作,各种各样的帅哥都见了不少,芒早诗并不稀奇,在台上正式进入排练后,只随口跟乔麦调侃了一句:“这主唱看着挺有个性的。”
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已,乔麦却瞬间来了精神,笑得贼兮兮的,眼里发着光地问:“感不感兴趣?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
“跟弟弟谈恋爱啊。”
芒早诗深深地叹一口气,“你别这样,真的,没法儿跟你聊天了,自己谈恋爱就非得撺掇别人也谈恋爱,自己爱跟年下在一起,就非得让别人也跟年下在一起。”
乔麦来劲了,“什么别人不别人的,我才不管什么别人呢,我只管你,你都多长时间没谈恋爱了,我为你流逝的青春感到可惜。”
芒早诗蹙眉排斥,“你别跟我妈似的,我不用你操心,我流逝的青春都用来努力工作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乔麦眼珠一转,话锋随着她走,“我就是操心你的工作啊,宝贝。你可是编剧,写感情戏闻名的编剧,没有生活,天天埋头写作就能写出好东西吗?我看你这样下去,迟早江郎才尽。”
“呸呸呸,你才江郎才尽,不要拿我糊口的东西咒我。”
“怎么会是咒你呢,就是个提醒呀。”乔麦倚在吧台上,示意芒早诗和她一起看向台上热情洋溢的少年们,“你看看他们,你不觉得他们非常生动有活力吗?你不好奇二十岁男生拥有的那种饱满的生命力吗?”
还未开始营业的酒吧里面,灯光直白,台下零散地走着几个陆续而来的服务生和调酒师在做各自的营业准备,台上四个朝气蓬勃的灵魂与音乐碰撞,那是一首展望未来的歌曲,适合青春又热烈的声线,原野的声音里不乏这些,不过许是因为只是彩排的缘故,他并未满怀激情地歌唱,而是放低声音深沉地吟唱着,在一首本是自信昂扬的歌曲里,若无其事又坦诚地放上了自己的迷茫和不安。
芒早诗瞬时回想起二十岁的自己。
年纪稍大一些就会知道二十岁时的迷茫和不安有多正常,正常到你几乎可以认为那代表了你有无尽的可能性,可能性使你的生命力饱满——那是一种当你认准了一条路决定走到底,生活逐渐趋于平稳后很难再回来的东西。
芒早诗见怪不怪地听着歌,思绪飞到别处去,嘴上却还在应付着乔麦的喋喋不休,“你不要把我说的七老八十一样,老子现在也是正当年,我本人也非常生动有活力好吗!还好奇什么二十岁男生的饱满生命力,老子也二十岁过,老子二十岁的时候身边都是二十岁的男生,我什么都了解,我还要好奇什么?”
乔麦故作高深地摆摆食指,“不不不,你二十岁的时候看二十岁的男生和你二十五岁的时候看二十岁的男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感觉。就像你刚上大学的时候跟我说觉得自己完全是大人了,但你现在再去看大一新生,根本都是小孩,不是吗?”
芒早诗仍旧狐疑,但坚决的排斥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乔麦看着她的眼色,兜着圈子趁热打铁道:“谁还能非逼着你怎么样啊,我只是觉得你除了工作中能接触到年轻艺人,工作之外根本没机会和小男孩有情感上的接触,作为编剧,生活体验多重要,其实也不用真跟谁谈恋爱,你就去稍微逗逗他们,有一些男女之间的交流,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少年的青涩感是怎么回事了,你只当积累写作素材呗,没准儿还能给你带来新的灵感。”
创作者逃脱不了“灵感”二字的诱惑。
更何况,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芒早诗看着台上那群少年,问道:“这些男孩儿我是哪个都可以选吗?”
乔麦不明其意,“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怕万一有哪个是你下一任的备选,我撬到你墙角多不好啊。”
乔麦大笑,义气十足,“你爱撬尽管撬,迄今为止我遇到过的家人以外的男人,没有一个比你重要。”
芒早诗朝她抛个媚眼,“哟,这么客气,我要不精挑细选都辜负你了。”
然而乔麦并没有给她挑选的权力,大手一挥,转身挡住她看向舞台的视线,“选什么选,就原野了。”
“主唱?为什么?”
乔麦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瞎,他最帅你看不出来啊?”
芒早诗这就好奇了,“既然他的长相符合你的审美,你为什么没朝他进攻呢?”
“首先他肉眼可见地对我没有兴趣。其次我虽然自认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但我不喜欢同样桀骜不驯的男人,我热爱年下,热爱的是那种温顺听话、清澈天真、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叫姐姐的小天使款,而不是这种成天拽得二五八万的。”
“你不喜欢,你还让我去撞枪口?”
“你没发现吗?你很擅长驯服拽里拽气的人,比如我和曾经的某某人。拽里拽气的人最不服的就是另一个拽里拽气的人,一旦遇上便会火力值全开,但面对你这种长相清纯无辜,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类型,我们反而会束手无策,甚至会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不知不觉间就会卸下心防。”乔麦强调又强调:“真的!没骗你!”
她这信誓旦旦的话一撂,彩排结束后就喊着乐队另外仨小孩去看新买的音响,对于单独被扔下的原野只嘱咐道:“调酒师在忙着点货,没空,你不是会调酒吗?我姐们儿酒喝完了,帮她再调一杯吧。”
这借口弱到就差没把“心怀不轨”四个字贴她脑门上了。
芒早诗无语地低头浅笑,抿抿嘴唇,也没无济于事地找补什么。
那男孩儿听话地站到吧台里,目光坦然地望着她,芒早诗便提着嘴角从容地看回去。
她只是长了张不谙世事的脸而已,本身性格却并不像外貌这般清纯无辜,在这个小朋友面前,她该长的年纪、该懂的道理、该有的经验一样不缺。
当然,恰当的时候,她也非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这张迷惑性很强的脸。
芒早诗单手支着下巴,手肘撑在吧台上,做出闲适又靠近的姿态,眼睛笑弯成浅浅月牙,温声同他搭话:“你都会调什么酒啊?”
原野的眼神丝毫没回避,不紧不慢而又平平淡淡地看她了两眼后,薄唇上下一碰,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地冷淡反问道:“你想喝什么?”
芒早诗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笑了一下,想着还是不要为难小朋友,“莫吉托就行。”
原野多一句话都没有,即刻便开始动手操作。
芒早诗稀松平常似的看着他的动作,视线滑过酒杯、酒瓶,进而是他的手指、手臂、脖子、下颌线,而后是他的整张脸。
要论好看,真是一特好看的男孩儿,无处不精致,无处不恰到好处——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壮又时而浮现青筋的手臂,冷白的皮肤,清晰的下颌线,完美的发际线,以及并不是谁都敢尝试的寸头刚刚好地突显了他立体的五官。
女性欣赏男性,自然会暗暗审视对方的外表,芒早诗此刻也照常努力去实行了,可隔着五岁的年龄差,她觉得自己这样悄悄分析他的每一处外在,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有一个同样小她五岁的亲弟弟,大概是她无法接受任何年下男性的理由,真的怎么看就都是小孩。
正要打退堂鼓的时候,手机适时响了一声。
乔麦发来的消息:【不用想太多,不是让你跟他谈恋爱,只当积累写作素材,积累素材!】
这心有灵犀的劲儿啊。
芒早诗嘴角抿起笑意,心想:也是,年纪再小,他也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间的言语挑逗多寻常,这年头谁把谁当真啊。
心绪千回百转了一大圈,再次回到眼前人身上。
使着优雅成熟的成年人语气,芒早诗问他:“你叫原野是吗?”
那冷淡男声应了一声:“嗯。”
芒早诗浅笑道:“我以前认识一小孩儿也叫原野。”
这并不是什么古早的装熟搭讪方法,她说的这话是真的,上高中时搬了家,新邻居家住了一跟她弟弟芒新秋同龄的男孩儿,当真就叫原野,后来那小孩儿初二的时候父母矛盾爆发离了婚,那会儿她忙着高考,爸妈没跟她闲聊过,她也没有意打听过,之后就不知道四分五裂的那家人到底搬哪儿去了。
不过那个小原野是个身高不高、圆咕隆咚的小白胖墩,跟眼前这个清瘦颀长的男生大相径庭,同名不同命啊。
眼前这个原野听了她的话没给任何反应,兴许内心正在嘲笑她的搭讪方法老套可笑。
芒早诗不甚在意,眼中笑意没消失过,不急不恼地问下一个问题:“还在上学?”
“嗯。”
“大几了呀?”
“刚上大三。”
“出来勤工俭学?”
“嗯。”
“有二十岁了吗?”
“刚好二十岁。”
芒早诗摇头感叹:“正是好时候啊。”
她这感慨来得太突然,原野右手倒酒的动作稍稍一滞,溅了一滴到他扶着酒杯的左手手背上。
他没大惊小怪,极其自然顺便地以左手掌心朝下的姿势按着底座将酒杯推至她面前,请她慢用。
这一刻,溅在他手背上的酒滴微微摇晃着,距离芒早诗随意放在吧台上的那只手出奇的近,好似在召唤着她多管闲事。
没有预警的,芒早诗忽然抬手用右手无名指的指腹轻快地抹去了他手背上的酒滴。
按在酒杯底座上的少年的左手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随后才手掌握成拳,撤离吧台。
芒早诗缓慢抬眼看他,指间轻捻着酒滴,笑容浅淡,神情悠哉,只眉目间多了些刻意添上的妩媚,摆明了的引诱。
她压低着清亮的声线,声音悠缓迷人,同原野讲:“如果需要人帮你付学费的话,记得联系姐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