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离间
张皇后正悠然地端坐在软绵的锦垫上,一袭缎衣轻抚着她修长的身姿,细密的步云纹样式翻起层层轻纱,宛若漫天的云雾般缭绕在她周身。
一柄镶嵌着碧玉的茶杯轻轻摇曳在她纤纤玉手间,细碎的茶叶在杯中舞动,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她慵懒地品着清茗,微风轻拂着窗纱,将窗外的花香与宫中的淡雅融为一体。
“太子,本宫也有好些时候没见到你了。”
李俶端坐在一旁恭敬道:“最近事务繁忙,没能来给母后请安,请母后恕罪。”
张皇后笑道:“无妨,你父皇最近也事务繁多,你在他身旁辅助,多为你父皇分担,母后这也无需时常来。”
“多谢母后。”
“对了,太子殿下,本宫听说了昨天的事儿,皇上好像找了一道士占梦,但不知发生何事,那道是被杖刑,僴儿来救她,你也向皇上求情?”
“回母后,六弟与神道长相识多日,也算是好友,所以向父皇求情,儿臣也在旁边说了几句。”
张皇后问:“你可知那沈道长究竟说了什么惹的皇上大怒?本宫昨个也不敢问。”
“这个,儿臣也不知晓。大概是沈道长不懂宫中规矩,说了什么话冲撞了父皇,惹得父皇龙颜大怒。”
张皇后:“无论如何,那丫头捡回一条命,也亏了你和僴儿为他求情,不过你父皇发这么大的火,本宫也觉得蹊跷。”
李俶:“母后,等沈道长的伤好些了,儿臣去问问看。”
“嗯,本宫这儿有一些上好的药膏,对于皮外伤效果甚好,你临走时带回去,让你的下属送给沈道长,听闻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这次惹了你父皇,受了不少苦。”
“儿臣替沈道长谢过母后。”
“俶儿,其实母后今个儿找你过来,有些话想跟你说。”
“母后但说无妨。”
“最近你与你父皇关系如何?”
李俶回答:“我与父亲相处甚好,不知母后为何提这个?”
张皇后将周围的人全都屏退,只剩下她和李俶二人。
“俶儿,我虽不是你生母,但却将你当成亲生儿子。”
张皇后也只比李俶大了十岁。
“母后,您待我好,儿臣一直铭记在心。”
“众多王爷里,母后最喜欢的还是你啊,你宽厚贤良日后啊,必是个明君。”
“母后,父皇如今龙体康健,儿臣还早着呢。”
李俶说话谨慎,稍不留神被人抓住话柄,便是大逆不道。
“可是你父皇却不这么认为。”张皇后面色为难,“这次有一事,母后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可说是不告诉你,母后又担心……”
“母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俶儿,昨天你父皇找了沈道长占梦后,到了母后这来了一趟,与母后说了一些话。母后当时真是吓得满身冷汗。”
“是什么话?”
“你父皇说,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该立谁为新太子。”
李俶脸色一僵,“父皇真是这么说的?”
“他问本宫,这些王爷里哪一个最合适。”
说到这,张皇后顿了顿。
见李俶沉默,张皇后又接着说:“你肯定会以为母后,要举荐侗儿。”
李俶:“无论您举荐谁,必然有您的道理。”
“不,俶儿你错了。母后并没有提侗儿,他今年才十岁,还只是个孩子,这宫廷争端,你比我更清楚有多险恶,他一个小孩子又如何能抵挡得了?”
张皇后叹了一口气,“俶儿啊,母后就直接跟你说吧,侗儿是我的亲子,我自然心疼她,只希望他平安长大,只要日后,你当了皇上,好好待我的侗儿,我就能安心了。”
李俶:“母后,侗儿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好好待他。”
“母后自然相信你,可是当时你父皇跟母后说。你若是出了什么万一……”
张皇后面露难色,“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万一,他立新太子,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你复活心中似乎早就有人选。”
李俶:“母后,不知父皇是怎么说的?”
“昨日你父皇也罚了僴儿,听说他被打了几杖,后来你父皇来我这儿的时候痛心疾首,他心里还是非常疼僴儿的。”
“父皇的确十分器重僴儿。”
“你父皇与我提到僴而,说若是你有什么万一,他可能就会成为新太子。”
李俶眉头一紧,“母后这真是父皇说的吗?”
“俶儿,我不知那沈道长究竟跟你父皇说了什么,惹他如此动怒,但想来他必然说了什么动摇你父皇根本的话,否则他于何必与我说新太子的事儿呢?当然,前提是你出了什么万一,可是你如今正直壮年,又怎会出万一?所以母后心想,莫不是那沈道长说了什么关于你的事,才惹到你父皇大怒?”
张皇后站起身,来到李俶面前。
李俶立刻起身,“母后,父皇他可能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
“俶儿,母后跟你说实话,你父皇近来身子也越发不好了,不光不来我这儿,就连其他妃嫔那儿,那你父皇也几乎不去了。”
“儿臣认为父皇龙体康健。”
“母后也自然希望如此,但你是太子,你得做好准备。俶儿,我知道我不是你亲母,你对我总会有隔阂,可是母后今天就要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我的侗儿绝对不会威胁到你,他才十岁,成不了什么气候。再加上你父皇身子越发不好了,你随时会登基,到时我们母子俩还得仰仗着你呢。可若是换成僴儿……”
张皇后顿了顿,“你父皇好多次跟我提起僴儿,言辞之中满是赞赏。他对李僴的喜欢不亚于当年的建宁王,若你真有什么万一,你父皇肯定会让他顶上。”
李俶,“若真有那一天,总得找个人顶替儿臣,僴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俶不卑不亢。
张皇后笑了笑,“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如此善良,可是别人未必会像你这样想,你想想看,你如今正值壮年,能出什么万一?你父皇这么说,必然是沈道长跟他说了什么。本宫也是派人查了一下,那沈道长也着实有些本事,在长安给人占梦十分准确。她又与李现交好,若是有她在李僴身旁相助,一切都不是不可能啊。”
“母后,这事儿,儿臣会弄清楚,不过现在一切还言之过早。”
张皇后点点头,“好,你这么想,母后也没办法,只是话要跟你说到,其他的你便自己去调查,僴儿也是个好孩子,可是,难保他身边的人不会撺掇他。那沈道长年纪轻轻,便在长安城颇有盛名,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谢母后提醒,儿臣知道了,儿臣定会将一切弄清楚。”
张皇后点头,“那好。”
她转头跟身旁的宫女说:“把那金疮药拿来。”
没过一会儿,宫女拿着一瓶药走了过来。
李俶接过药,“那儿臣就先跪安了。”
张皇后“嗯”了一声,“去吧。”
李俶离开后,张皇后抬手扶了扶发髻,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榻上坐下。
欧阳立从屏风后走出来,向皇后行礼,“皇后娘娘。”
“欧阳道长,这次还多亏了你帮忙,你果然神机妙算,李辅国将你引荐给本宫,倒也算立了一功。”
是欧阳立算到皇后有难,而且来自于沈映雪,所以皇后才能提前防备派暗卫去偷听,假装与侗儿说那些话。让皇上信任她。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若是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到老夫的,老夫必然义不容辞。”
“欧阳先生,你真觉得沈道长是个狠角色?”
“回娘娘的话,这沈映雪占梦的确了得,没想到这次竟让他逃脱,不过娘娘放心。毕竟我们还留以后手呢。”
张皇后轻轻一笑,“听闻那李僴为了沈映雪,连命都不要了,看来是对那沈映雪情深义重。”
“是啊娘娘,到时候太子殿下也会看在眼里,再加上沈映雪不是个小角色,若是在旁边辅佐李僴,保不齐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所以你建议本宫召见太子与他说那些话。”
张皇后转过头说:“李俶可不是个单纯的人,他臣服其身,你真觉得他会信?”
欧阳立自信的说道:“娘娘,太子当然不会全然相信您的话,而且也会察觉您故意挑拨。”
张皇后微微皱眉,“那本宫与他说这些有何意义?”
欧阳立说:“太子是个聪明人,娘娘与他说的那些事也的确存在,相信他自己也会考量。”
“欧阳先生果然聪明,下去领赏吧。”
“多谢皇后娘娘。”
*
沈映雪悠悠转醒,浑身酸痛,整夜趴着,感觉身子都僵了,后背上的伤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转过头发现李僴,躺在她身边。
他怎么还跟她睡在一起?
“殿下?”沈映雪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李僴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沈映雪从床上坐了起来,“雪儿,你醒了。”
他抬手轻摸她的额头,松下一口气,“你的烧终于退了。”
“你昨夜一整夜都在照顾我吗?”
昨晚她虽然迷迷糊糊,但感觉身边一直有人。李僴轻抚她的脸,“不然是鬼在照顾你吗?”
这冷笑话逗得沈映雪扯了扯嘴角,“你为何还和我睡在一起?你不嫌我丑吗?”
“丑?”李僴端详她的脸,“是挺丑的,本王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难看的胎记。”
沈映雪拧紧眉头,“嫌我丑,那就让我回家,我不想待在这了。”
“回家?”李僴问道:“你想回现代?”
沈映雪心头一震,“现代?”
李僴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李僴问道,“告诉本王,现代是哪里?”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你昨夜发烧一直说胡话,什么现代、巧克力冰淇淋,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现在是外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些吃的东西就叫巧克力冰淇淋,是特产。”
“究竟是哪个外邦?”
“是……”沈映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编。
突然,她倒抽一口凉气,“好痛啊。”
李俶立刻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伤口还痛?”
沈映雪闷哼一声,“真的好痛。”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殿下,太子来了。”
李僴皱了皱眉,转头跟沈映雪说:“我稍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