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白骨
沈映雪顺利的回到了云青道观。
师父下山去了，还未回来。
沈映雪给阿术倒了一杯茶，“谢谢你护送我回道观。”
“沈道长，那你要在道观待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肯定会回长安的。”
毕竟李僴还会回去，除非他真的死在战场上了。
阿术垂着眸，“殿下不会死的。”
“我也希望他不会死。阿术，现在天色已晚了，要不你在道观留宿一宿，明早再走吧。”
阿术转头见外面天色的确也不早，他也想多留些时辰和沈映雪待在一起，可是想到他还有任务要做，为了护送沈映雪，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
“阿术，怎么了？”沈映雪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是，沈道长，那就打扰一夜了。”
事儿虽然急着要去做，可是趁夜色赶路，也的确不安全。
沈映雪：“那我去给你准备饭菜。”
吃晚餐时，沈映雪怕阿术拘谨，于是便和阿术单独用餐，两个人说了不少的话。
沈映雪告诉阿术，要让他好好对待水莲，她是个好姑娘。
说到这个时，阿术沉默不语。
*
深夜。
沈映雪躺在床上熟睡，门缓缓地被打开，阿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坐在窗边，目光怔怔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沈道长，对不起，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是一步错。步步错。
阿术在沈映雪的床上坐了一整夜，一直陪着她。
直到第二天天明，沈映雪去客房找阿术，却发现床单被褥已经被叠好，他人已经不见，床头只剩下了一封信。
【沈道长，我有要务，所以不辞而别，他日希望在长安再遇】
沈映雪轻叹了一口气，将信叠好放在一旁。
正在这时，她听到外面的师兄说：“师父，你回来了。”
听到师父回来，沈映雪立刻打开门走出去，一道骨仙风的老者正往这走来。
沈映雪迎了上去，“师父。”
她直接扑进了师父的怀中，难过道：“师父我好想你啊。”
“映雪呀，你回来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别抱了。”
无虚道长推开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多日不见，你这孩子感觉又长高了些。”
“是吗师父。”她转了个身，“长高不是挺好的。”
她上前挽住了师父的手，“师父，你都不知道，我在长安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沈映雪将师父带回房间，闭门交谈。
无虚听完之后沉思片刻。
“所以，你现在已经看不到别人的梦境了，但是你却恢复了做梦的能力。”
“没错，师父，这到底应该怎么办？这样我就不能再帮别人占梦。”
“倒也未必。”无虚道长说：“这占梦术，自古以来都有，并非每个占梦师，都能像你一样能够看到别人的梦境。你还是可以给别人占梦，只是要更加小心谨慎。而且你如今不是可以把你自己的梦占卜得更准确吗？”
“嗯。我之前梦到李僴会上战场，果然如此，我还梦到他会死。我有办法救他，可是他不同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沈映雪握住他的手臂，“我应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让他死。”
看到徒弟泪眼汪汪的样子，无虚也察觉到什么，“你和他……”
沈映雪承认：“我和他已经私定终身了，我不能让他死。”
无虚道长：“映雪，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可是这定数也是可以改变的，我在长安也帮助了不少人改变，否则李僴早就已经死了。”
“映雪，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僴的事你先不用担心，为师觉得，你突然能够自己做梦，并且梦到了他参军，想来这老天爷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注意一下你接下来的梦境，或许还会和此事有关联。”
沈映雪轻“嗯”了一声，“对了师父，那皇后谋反的事该怎么办？”
无虚：“大唐自建国以来，权力争斗不断，前有玄武门之变，后有武皇登基，安禄山造反，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非人力所能改变。而且你曾告诉为师，你是一千多年以后来的，在你的印象里，唐朝除了武皇还有别的女皇吗？”
沈映雪摇摇头，“唐朝只有一个女皇武则天。她也是几千年来，唯一一个登基的女皇。”
无虚道长：“所以张皇后不会成为第二个。顺其自然，这历史自然会修正。”
沈映雪：“师父，我不在意究竟谁当皇帝，无论是姓李，还是姓张，只要能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行，我只怕到时候会陷入更加严重的内乱，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怎么样受苦的都是百姓。还记得你下山时，为师告诉你的话吗？”
沈映雪点头，“记得，师父让我下山后要救助百姓。其实我也没怎么救助他们，真是惭愧。”
“那从现在救助也不晚，当你积累到一定的功德，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改变。”
“师父，那首诗呢？你能看出是何意吗？”
无虚看着纸条上面的诗，掐指算了算。
他将纸条叠好，还给了沈映雪。
“顺应自然，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映雪还想再问，可是她知道师父的脾气，若是师父想告诉她的事儿，无需多问，若是师父不想告诉她的事，她问了师父也不会说。
看来真的只能顺应自然。
*
唐肃宗在位时，改了不少年号。
至德、乾元、上元。
沈映雪下山时，是乾元二年，新年之后又改成了上元。
如今，已经是上元一年。
沈映雪在道馆住下了，她请求师父可以教她武功。
早在她很小的时候，无虚就想教他武功，可是沈映雪死活不肯学，完全吃不得学武的苦。
可这一次，沈映雪倒是下定决心。
于是，无虚道长开始教她武功。
她一边跟着师父学武，一边和师父下山云游，救助百姓，一路上看到许多灾民因战争流离失所。
物价日日上涨，斗米升至七千钱，百姓买不起粮，饿殍遍野。
沈映雪不知道这战乱何时才能结束。
无论哪个朝代，那王座上面都是白骨累累，每一个掌权者都是踩着千千万万人的血，才登上皇位。
对他们来说，人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只要能够得到权力，可以不择手段，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盛世蝼蚁，乱世白骨。
沈映雪抬头看着凄冷的月色，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李僴。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李僴伤的很重，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