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选拔赛11
“哈哈,”收银员被戳中心虚之处,干巴巴地回应,面部肌肉微微不自然地牵动,他干笑,“你搞错了。”
岑繁花回以假笑:“我没搞错,你反应太欲盖弥彰了。”
被钓鱼了。收银员无话可辩,只能追问:“你为什么这么想?你都猜了什么?”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岑繁花重复自己的问题,“你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你是做什么的?”
没有办法,收银员回答:“我不知道,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人像旅游团一样来到这里,最后有的人被镇子吃掉了,有的人离开了。也有人来镇子里打工,不过被吃掉的多,活下来的少。你是少数没被吃掉的那一类。”
这句话倒是有点出乎岑繁花的意料:“被吃掉的多?所以你们工作摸鱼是常态?”
“是这样的,”收银员恍然大悟,“难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比较强才见死不救的?当然不是!我和你之间战力差不多,我又没有那么锋利的武器,虽然有些特殊手段一定能杀死它,但过程中肯定还是免不了负伤啊。既然你可以杀,那我就没必要出手。”
岑繁花有些无语,收银员出场时那么装,她还怀疑收银员段位比自己高得多。
搞了半天两个人水平半斤八两。
收银员也看出来岑繁花推理错误,舒了一口气,想着岑繁花的猜测也不是百发百中,心下轻松不少,利索地消毒,推针,随口问道:“你们不就是那道菜吗,吃了也无可厚非啊。”
空盘子、端着盘子走出来的人类,对于怪物来说,人类就是事物本身这个说法确实无可厚非。但——
“有哪条规则暗示员工是道菜了吗?规则明明在不断暗示员工不断处理掉来这里点单的本地居民。”
是的,菜单上的菜品明码标注的天价不是真实的货币,最便宜的价格都是“中E-身体部位。”
人类是否有强度评级,岑繁花不知道,在她眼里暂时只有怪物存在评级,那么怪物的身体部位就是付款的货币。也正因如此,弱E鬼脸才会忌惮进入店内,并且拒绝点单——他全身上下加起来可能都达不到中E身体部位同等的价格。但也正因为拒绝点单,规则会判定他不是顾客。
根据规则4“作为员工,天黑以后不要出门”,岑繁花反过来让鬼脸进入店内,这时鬼脸就处于“薛定谔的猫”状态中——他已经进入规则限制领地,也许是顾客,也许不是顾客:要么点单成为真正的顾客借此吃掉岑繁花,然后因为支付不起价格被处理掉;要么拒绝点单被判定为不是顾客,规则10“不是顾客的人无需服务”,岑繁花彻底没有了对他友善相待的限制,足矣一击毙命。
店内的规则看起来是支持员工认为“顾客就是上帝”,深入思考一下,规则里有一句很微妙的话,“除非是为了为店铺创造经济效益”,基于为店铺创造经济效益的前提下,所有的一切都几近于赤裸裸地明示:员工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创造绩效,换言之,留下客人的“交易货币”,这是唯一的底层逻辑。
换言之,只要把顾客留在这里,做什么都行。员工的任务本质上是不计一切除掉怪物。
这点不需要菜单的价格信息就能得出。
但即使有底层规则保护,岑繁花一开始也没有准备和寄生蝠正对上,她暂时没有必须杀死怪物的需要。但是到她出场的时刻,怪物开始变得迫不及待地想吃掉她,甚至直接捏碎了她的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对的怪物又不是上一次被底层规则保护的“队友”,岑繁花自然选择了立刻反杀。
没能忽悠到岑繁花,收银员无所谓地耸耸肩,抽出针头用棉签按压,试图再反驳一遍:“我真的是收银员工啦。”
“不,你不是,至少你应该拿不出合同。”岑繁花振振有词。
收银员问:“为什么?”
“因为你像个人,或者说,你是个人。”岑繁花说。
“我当然是人,我们用的药都是一样的!”收银员有点无语。
岑繁花点头:“是啊,就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收银员眉头紧锁。
他的反应出乎岑繁花意料之外:“你没看过真正的规则?”思量两秒,岑繁花确定,“也是,规则都在合同上,如果你没看到过合同,即使有知道规则的渠道,也可能会出现某种偏差。”
收银员意识到自己被规则坑了一腿,连忙追问:“什么规则?”
看在治愈针剂的面子上,岑繁花重复了一遍规则5:“每家店铺都有一位夜班员工,它会在天黑以后来上班,请与它和平共处。‘它’是指非人的‘它’。”
治愈针剂效果立竿见影,岑繁花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疼痛加剧,混合了正在恢复中的麻氧感,骨骼咔哒哒地响起来,身体的自愈能力被刺激到了极限。缺点就是整个人都快被痛昏过去,岑繁花不由得开始深呼吸,尽量忽视这种暂时的剧痛。
SAN值一路跌到69%并不是没有影响,至少岑繁花眼中的餐厅已经不是那么干净整洁,除了被自己打斗中踢翻的桌椅,她总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天花板、地面、玻璃、似乎有戏谑嬉笑的魂怪正疯狂地向屋子里面挤。
岑繁花甩甩头,努力把不适感甩出去,她听到收银员正在碎碎念:“格雷丁那小子,下次再也不能让他出这种任务了,下次再这么不靠谱死了队友怎么办?”
岑繁花对收银员的碎碎念不感兴趣,她坐着开始闭目养神。
收银员戳戳她:“哎,要不要跟我合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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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时钟跳跃到十点四十,岑繁花恢复得差不多,肚子空空如也,她想起来自己化冻的那块肉,回到厨房随便炒了个菜。
十一点,老板从楼上下来,半个晚上过去,老人看上沧桑许多。她向岑繁花和收银员点点头:“小岑,昂纳,辛苦你们了。”
总算能吃上饭了,岑繁花把菜摆到桌子上:“老板晚上好。”
吃饭的时候老板习惯性划出营业表对账,对着对着倒吸了一口冷气:“今天一天的营业额超过了上周一整周!你们做什么了?”
岑繁花埋头吃饭,昂纳干笑,回答:“今天客人们对店里的服务很满意,点的餐都很多呢。”
老板表情有些奇怪,显出点焦急:“不能这样!你们也太急了,客人的点餐超出他们负荷能力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住他们呢?”
昂纳与岑繁花交换了眼神,岑繁花随便编了借口解释:“是客人自己增单的,他们好像总是吃不饱。”
老板只是摇头:“怎么会这样?”
不对劲,现在的老板和晚上刚见到的那个老人的感觉相去甚远,岑繁花SAN值不够高,眼中的老板表情相当奇怪,声音钻进耳朵后飘飘忽忽,她现在无法判断老板的状态。好在昂纳很快地开始转移话题:“是真的,老板。不信你就查监控嘛。”
时间调回两个小时前,昂纳问岑繁花:“怎么样?合作吗?”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谨慎些总不为过,岑繁花反问:“怎么说?”
“交换我们互相知道的信息,尽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样?”昂纳表示自己是真心合作的,“我可以先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
岑繁花没说话,示意昂纳继续说。
“我长话短说,”昂纳加快语速,“我来自一个有能绕开一般途径进入怪谈世界的其他方式的组织,我和同伴提前进来收集怪谈信息,提高正式进入怪谈的存活率。我进入这个怪谈大概一个月,负责调查怪谈形成原因。但因为一直没能调查出真正的原因,触发不了脱离怪谈的先决条件,时间太长了,我怀疑我的记忆已经混乱,希望能提前终止任务,所以会主动合作——这是我的背景。”
交换信息,轮到岑繁花:“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是通过怪谈来到这里的,目标是通关。”
昂纳继续说:“我现在已知的背景是这个小镇分为白天、黑夜两个时间,白天是夕阳落日状态,黑夜是黑雾状态。由于我职业的特殊性,白天会在外调查。白天镇民以人类的形态行走,晚上部分居民会被怪物寄生。有意识的会来到有收银员的店里,这时点单只是一个流程,付款时只需要剥离寄生在他们身上的怪物即可,无意识的就是你刚才遇到的那个,出现吃人欲望,彻底被怪物同化,这时可以直接处理掉。”
“可他没有表现出想吃掉你的欲望。”岑繁花反驳。
“我的衣服比较特殊,可以遮掩我身上人类的气息。”昂纳回答。
“好。”岑繁花直接讲了第一轮的通关方法,“你继续。”
这种互相托底的感觉让昂纳觉得不安定,但建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还是得自己受着。
“镇子不大,除了街区外,还有两个地方非常奇怪,一是博物馆,二是医院。
“博物馆对外公开不久,本地居民对它的态度是避之不及,而医院,很奇怪。”
昂纳慎而又慎地提出自己的猜想:“我觉得镇医院有不法勾当。”
“什么意思?不法勾当?”岑繁花抓住了重点。
“没错,我怀疑他们在做人体实验。”昂纳犹豫了一下,“我调查过,这家医院的妇产科一直有病人,而且不少,医院病历记录过,每个月都有新生儿出生。”
岑繁花想到了全息镜上[故事经历]中的第一段背景信息。
“小镇没有什么年轻人,连孩童都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