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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桥一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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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梦很有可能

是黑暗所珍藏的残缺反映,

在一个不知名的永恒世界

被白天的镜子加以扭曲。

今夜在模糊的梦中,

在你墙的另一侧,你将是谁?

眼前的朦胧被逐渐拨开,那个声音消失不见而唯独留下她一个人于虚无之中漂浮,而后场景被实体化,一切的细节变得真实可见。灰尘的光束,落在屋檐下雪的声音,任何细枝末节的变动都被灵敏的捕捉。

她感到自己变得轻盈,不似于漂浮在水中那种减轻重量的感觉,被代替的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轻飘失重。

轻盈、没有感觉,在时空中漂流与扩张。

然后,就在知道即将突破生存的外壳,像飞鱼般跃出海面之际,感觉到来自下方的拖力。但在与宇宙融合的边缘,听到意识分水岭四周的低语,那看似轻微的拉扯,拉回下面有限与平凡的世界。

“科尔,我们又来了一位需要救助的女士,她快要生产了……”

听到那个名字,残留在孤儿院的记忆又被唤醒,睁开眼睛看的清楚,她的位置停留在房屋的吊顶之上,跟随着声响愈发清晰。

不认识的那位,正躺在狭小孤儿院床铺上的夫人或者可以说是小姐,她的年纪其实看上去并不大。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方式可以将那一张消瘦,经历苦难的面容看的清楚,此刻又挂满了因为隆起的腹部疼痛的神色。

窗外下着雪,街道上用于庆祝圣诞节的装饰还未被拆卸下来,脑海中清楚的浮现了一个日期。

1926年12月31日

还未诞生之前,但是她知道今天是汤姆出生的那一天。

仅仅是因为这个突兀出现的恍惚失神的一瞬间,时间被催化着向前发展。

“叫他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看见被破旧但干净衣物包裹起来的汤姆,整场生产安安静静,没有大呼喊叫痛苦的□□,也没有新生儿的哭啼。

随着那位小姐的胸腔起伏暂停,生机被过渡替换,虽然没有象征着降临的哭声宣告,她能感受到幼小汤姆的那的生命在复苏。

想起来那个孤儿院里一直都被断定的故事或者说恶意中伤的嘲讽,不仅是局限于没有辨识能力的孩子,就连科尔夫人有时候都会提起。

“他从来不会哭,生下来那天都没有……”

“他是个怪物……”

“他没有感情……”

现在。她看了。

被抱在怀里,没有挣扎没有哭闹,他睁开那双未曾谋面的眼睛,一出生就是清明的黑,难以形容的黑。

现在知道自己被带领来到了十几年前的孤儿院,低下头去发现自己虚幻没有实体,却能够移动。

孤儿院的陈设十几没有改变,她跟随在汤姆的周围,不知道是因为太小还没有学会眼神的聚焦还是什么原因,直到他被放到专门的育儿室里都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安静的看着事态的走向。

这种感觉她并不害怕,是做梦吗?为什么这个世界除了她一切都如此真实,或是她抵达了汤姆的记忆,亦或者是格兰芬多想让她看见。

过去被拆开为戏剧的方式上演,一幕结束轮转到下一幕。

可以说汤姆的整个婴幼儿时期度过的安稳平静,甚至因为不哭不闹还被孤儿院里的人所喜爱着,觉得照顾他是一件轻松的事,相比于其他的孩子。

当同龄人还对那些在眼前晃动的玩具着迷,嘴里能够间断的吐出几个单词,他只是自己安静的待着。

她跟着他,觉得新奇有趣,不曾见过汤姆小时候的样子,也不曾知道他在孤儿院里是怎样度过,只是能从后来的那些只言片语里推断出好像也挺难堪。

想着等她清醒后,还可以将这一段奇幻时间里的故事告诉汤姆,不知道他会是做何反应,他会记得他小时候的事情吗。

位置抵达与婴儿床齐平,别的孩子还在抓弄悬吊于吸引注意力的玩意,他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于那些的欲望。泊拉想着,看着年幼的他,是不是从小就和别的孩子有着强烈的区分。

只是可惜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他的眼睛里根本倒映不出任何阴影。

当其余人开始说话吵闹着整个孤儿院,他从来都不去参与那些。科尔夫人也曾怀疑过汤姆是不是落下残疾是个哑巴,她私底下里还会有些担心是不是那一年的冬天雪太大。

很想知道原来到底发生什么,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其实到这里开始,还没有感受到他的冰冷,仿佛他只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

孤儿院会有些图书,大多都是别人捐赠的旧物,封面残破书角也有些卷边,富人家乐衷于将那些毫无价值的他们称之为废弃东西送给那些贫苦又能昭显他们的优良道德收获夸奖的地方。

例如后来的玛莎小姐会在幼儿入睡之前挑选故事书朗读,一个故事还未朗诵完毕,孩子们大多都睡着,听着没有结局的后文汤姆好像慢慢学会了阅读。

场面变化,他学会走路,即使跌倒了也不会哭,不参与后来的那些人玩乐,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交谈,他的沉默不语又被科尔夫人放在存疑之上。

其实在孤儿院里过早的被催熟对于世界腐朽没落的概念,又加大那种弱肉强食的概念宣传,甚至泊拉觉得这个阶段的汤姆远比不如日后遇见的样子。

饭菜基本都是一勺黏糊糊的可以算得上粥的食物,他坐着吃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已经有人开始背地里讨论这个不合群,特立独行的人。

这个时候的汤姆有多大,并未得到确切的答案,五六岁或者更小。她认为自己仍在做梦,而梦境里人类的大脑会丧失对时间的流逝概念和体会,泊拉看着那张还没蜕去婴儿肥的脸颊,墨色淋漓,她想起来后来遇见那次其实和面前的样子快要一样了。

好像已经习惯自己在梦里的存在,只跟着汤姆,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而霸凌一直存在,并不会因为年纪的减少而错过这个能够展示自己的机会,而人总是喜欢通过别人的哭声和尖叫求饶来印证可笑的自尊心。

而这一次,她看见大相径庭的事情走向。

有损人类尊严的各种处罚施之于儿童,会压制儿童精神上可贵的自由、自重,也会使得儿童的心灵为自卑、恐惧、隐瞒和狡猾的肮脏之感所腐蚀。

每天都有孩子被丢弃,每天都有孩子长大走出去,像他这种从出生开始就待在孤儿院的是会被嘲笑和鄙夷的对象。

抱成团体取暖,然后将矛盾对准一个又一个更弱小更无力的,好像这么做就可以消减他们对于世界的恐惧和不安,或者没有那么深明大义,妄下一个定义,人都是恶的。

“让我们看看,这个小哑巴又在做什么?”

“他在看书?真是可笑。”

“看书可以拯救你吗?”

汤姆被一群人拦下,在阴暗而又狭小的过道,他喜欢拿着书跑到孤儿院里的后院去,找一个没有人地方阅读,这是泊拉得出的观察结论。

他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她是个外来者,只需要观察发展趋势。

书籍被那些比他要年长的孩子夺过去然后扔到脚下,他已经不爱看晚上阅读的儿童故事情节,因为他发现童话就是童话,是美化过的东西,是现实里不会存在的问题。

眼里是明显的不怀好意,找到发泄的对象,找到替罪的羔羊。

汤姆没有说话,也并不是哑巴。

他们开始包围,用超出他的身材躯体来营造压迫感,俯视视角来看着那些羸弱的消瘦,影子会被拉长,什么东西会膨胀呢?

她知道事态开始不对,不断地游荡旋转,可汤姆只安静的站着,然后那群人开始推搡。

“科尔还说要给你请个医生,”

“我看你并不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脑子有问题吧……”

“听说你从小就在孤儿院里出生,真是可怜,你是个野种!”

尖啸和不假思索的戏谑,他其实有过一瞬间的动摇,然后却被推到在地上。

那种旁观者的感觉消失不见,泊拉取而代之的是急切,这一次的场面又何其相似,而她现在无能为力。

淡然的捡起扔在地上的书籍,他小心的拍去灰尘,而那些人的嘲笑却更大。小孩子之间玩闹有些摩擦很正常,他们懂得下手的时候如何给对方造成强烈的疼痛却又看不出来伤势严重。

任何和主流思想相违背的行为准则被视为异端,他不说话他不合群,他在污浊的世界里过于清醒。

他是野种,他是宗教里的异教徒,他的幼小被视为有罪,现在刽子手要行刑。

跃跃欲试,拳头就要落在汤姆身上,泊拉虚无的身体却又一次挡在他之前,如果别落下就好。

下一秒,她听见木质结构的走廊作响,彼此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坍缩在一起,起伏汤姆的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飞出去,然后跌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碰到汤姆。

还好,她心里感到庆幸。

眼中神色转为不可思议夹杂着恐惧,刚刚发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被打倒在地。

面前的景象发生,让汤姆有了一丝激动和迷茫,他站了起来,抱着书走远,仓促的离开现场,留下一句。

“我并不是哑巴。”

那时的双方都对于这股力量未可知,但泊拉知道那是魔力,他天生俱来的东西,只是在还未去霍格沃茨上学的之前被人们视为“怪物”的起因之一。第一次展露这个与麻瓜的科学认知并不符合的力量,他换来的只是更加的疏离和传言不断,没人相信汤姆会有那种力量,只是觉得那群孩子出现混乱的错觉。

越是不相信,越是要去印证,可是结果却是一次次和之前一样,话说的太多次,即使是空穴来风来风也会改变那些听到的人心里的主观感受。科尔夫人看向汤姆的眼神里,变得越来越探究,他们会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对话,基本上以汤姆的冷漠作为终止。

那个时候他还不夹带任何掩饰,用冰冷刺骨的尖刺来敌对外界伤害,他不喜欢孤儿院,也不喜欢一切有关任何东西。

泊拉看着他的眼睛只能读出“厌恶”。

怪异的经行又被大人故意的批评教育,而谁在听取之后又不会和他靠近,他明明只是沉默寡言而已。

完全忘记了孩子们绝对不应该被认为是幸福的,他们也会产生许多冲突、许多隔阂,体会各种各样的痛苦。

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对孩子也皆是如此。万事万物之开端,并没有任何天真与简单可言,世间一切造物,即便看似最简单、最单纯的生灵,既已存在,便是有罪的,便是由多种面目复合而成的,自存在的那一刻起,便被扔进了不断变化的肮脏河流中,再也不能逆流而上,回溯本源。

有一天他站在后院的围墙之前,停顿很久,墙体开出缝隙,泊拉看见里面是一条蛇的尸体。

后来,汤姆到了可以被允许外出的年纪,他会去孤儿院的周边的散步,有时候也会跑到伦敦的主城区,他抵达了相遇的那条河流,只是这一次河水里没有任何人。

未能看见相遇,其实对于泊拉来说是重逢很可惜,她想着以另一种方式去见证应该是新奇的。

心里有一种感觉,总觉得错过了事情经过,但她安慰自己,梦都是不连续性跳跃发生。

一天又一天渡过,雪下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仍旧没看见自己出现,她不想做个记忆里冷眼旁观的人。但又被局限了范围,除了孤儿院里或更小的活动区域,无法去走出去印证,这个给她真实和乐趣的梦境到底是谁的记忆。

看着他逐渐长大,看着他和原来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这一次梅林没有怜悯她,好像慢慢知道他们错过了遇见而后不会交际。

没有关系,还有霍格沃茨,她又这么慰藉自己。

他会去图书馆借阅书籍,他喜欢看书,泊拉是知道的,他们以前最常去市区的一个理由,孤儿院的人并不想局限,亦他们没有能力去看管好每一个孩子。既像是修道院一样的教条束缚,自由的空间却还是有一些。

但事情发生却又急转直下,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冷漠又暴虐,好不容易对上的面孔又模糊边界线,两种情绪纠结,造成她撕裂一般的观感体验。

亲手掐死比尔的兔子,能听见动物在死之前发出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孩提时代几乎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扼杀一只健康的动物。但这个时候他应该距觉醒他的能力过去很久,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去完成把尸体吊在半空的姿态。

孤儿院的孩子开始噤声,他们学会了不当着面议论这个怪癖的小孩,可是背地里即使是再轻微细声,还是会被汤姆敏弱的捕捉到,可以说是汤姆肆无忌惮的。

随意的操控和把握时机,旁观的角度下汤姆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眼睛里那种冷漠被参杂着更加繁复的感觉。

却又在面对孤儿院里的盘问时表现的轻佻又满不在乎,他后来的在霍格沃茨里世故圆滑已经开始初见端倪。

现在?还觉得这是梦吗?

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自己,他看见邓布利多教授抵达孤儿院里,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官,过往都是按照汤姆的判断做出粗略的判断。

感到时空被错位,事情不可预料,偏离轨道,她是看客却急又躁。

没有留下怀表盒,甚至存在于她脑海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都未曾衍变成功,看见邓布利多教授和汤姆进行了一场并不友好的对话交谈。

对方也有意隐瞒关于他的能力真相,语气也和平日里的温和的有所不同,可以听出他淡漠的审视着。

他眼底的阴霾又浓郁了,他窗边放着一张明信片,是那一次去海边买回来的纪念,存在或者不存在,她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是否属于什么角色,她开始不确定起来。

谢绝了邓布利多的好意,他一个人去了对角巷,一个人置办着入学用品,独立,不依靠别人。等待开学的那些日子,其实孤儿院的隔音并不怎么样,有人嫉妒有人庆幸,汤姆这个名字对他们意味着不安,意味着异类。

陌生又熟悉,完全对立的感觉在他身上体现过度,她惊讶于自己其实没有了解他的过去。她没看到的样子是更加破败不堪的孤儿院环境,更加难言的物质匮乏和绝望压抑。

但往事不可追,她过去没参与进去的日子没什么好遗憾的。要说遗憾,那也是对眼下、对今朝的遗憾,对所有已确定失去的、不计其数的时与日的遗憾。逝去的几乎所有时光,既没有带来厚重的馈赠,也没有带来心灵的震撼,只是在忍受它们。

他曾经也是被大人喜欢的孩子,也是被欺负的对象,也是对未来充满一丝希望,他会站在耀光之下。

是谁在践踏,是谁在亵渎,更多的时候他被人驱赶,暗地里的嘲讽,从出生开始的就在不断的找寻一个地方栖息,换了一个场地又不断迁徙。

误解和成见,往往会在世界上铸成比诡诈与恶意更多的过错。

他很小,但孤儿院也很小,世界更是局促,狭隘的难以容纳下一个人孤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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